“啊!!”

南陌猛的回头,见空气中一条足有小汽车大小、若隐若现的蝎子尾巴,吓得当场叫了出来!

锋利的尾刺与火红的胳膊结实碰撞在一起,望着那张冰冷的脸,南陌心里又感动又害怕,委屈的吸溜一口鼻涕,质问道:

“你不是你不是讨厌我么?”

“啊?”李哲愣了一下。

“你说过我在你眼里屁都不是。”南陌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

李哲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亦或者对南陌在此时此刻还发表小女孩心理有些惊讶,总之,还是笑了笑,柔声细语说了句:

“那是在家里”

听到这句话,南陌身子猛的颤了一下,低下头,脸颊微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鹰钩鼻子面色铁青的瞪着李哲,那火红的胳膊时让他原本阴冷的笑容逐渐僵硬。

“这…?”

他皱着眉头,混浊的双眼布满疑惑。

看台上的黑袍邪恶的扫视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伏城身上,对身边的虎头叮嘱道:“徒儿,这人一时半伙儿还恢复不了,你趁现在一口气——呲!”

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嘿嘿…师傅,您这招黄雀在后玩的秒啊,我这就去!”

虎头舔了舔嘴,双眼闪过一抹阴毒,抽出腰间的宝剑朝下奔去。

鹰钩鼻子见虎头气势汹汹跑了下来,心中也无打斗之意,冷冷喷了口气,抱起奄奄一息的哈比朝宫殿走去。

“渺小的蝼蚁们,敢侵犯霍尔雅思的神圣!都给我去死吧!!”

虎头越跑越快,他的目标很明确,比起哈比,他拥有更强壮的身躯,更震慑的力量:他要做的,就是用这六只承满愤怒的拳头,将所有人打成肉泥!

李哲见哈比朝伏城的方向跑后,并没有动身。

因为他清楚,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伏城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的书里有伏城的手印,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伏城。

伏城就那么站着,和面对哈比一样,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漠然的态度无疑是对对手最大的羞辱,艾力胸腔里一团怒火“噌”的一下蹿了上来!

他越跑越快,脚下的力量越越来越多,细小的碎石被溅起,扬起一路尘土。

“啊~~~~~~~~~”

“叮!”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身体的刹那,耳边一声清脆,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竟将那八尺沉钢活活断成了两截!

一句承载千年的幽怨,穿越死亡时空,在诺达的广场中反复回荡:

“妈卖批老子回来咯!”

太阳下山,月亮升起。

天幕的边缘泛起血红色迷雾,悬挂在清冷如泼墨般的夜色中,冷风呼啸,不知名的野兽对月高歌。零散的星光陷落在废墟之中,四处爬行着鬼魅的喘息,苍白的月光坠于自己的一抹倒影,天际的云层渲染成鲜血般的河流,暴风雨夹杂着沙尘席卷着渺小的山头,支离破碎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只见白光闪过,冰冷的宝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旋转的刀背在空中停留的一刹那,映出虎头将军那张诧异又惊恐的脸!

李哲抬起头,南陌也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猛吸一口凉气!

先前在石棺内并未觉得有何寻常之处,如今这两米高的骷髅伫在眼前,竟显得异常高大。

细看之下,骨骼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纵横交错,虽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一股腐朽的沧桑,可看上去仍让人心底发瘆。

漆黑的眼洞蜻蛉般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流光,给人一种忧郁的病态美,和伤痕累累的身体截然相反,仿佛那双双眼睛能包容世间所有的罪恶。

脚下坚硬的青冈岩被踏出两个深坑,龟裂的细缝呈溅射状,叼在嘴角的黄鹤楼有些格格不入,齿间用力一吸,一缕淡淡的白烟顺着喉骨流水般一泻而下,在胸腔中央肋骨处打了个旋儿,又逆流而上,从鼻洞一腔喷出。

阎也回过神,艰难的睁开眼,汗水顺着额头滑过鼻尖,南陌将他轻轻扶起,眼前的画面从天空移向了广场中央,却突兀的看到一具骷髅正在吞云吐雾?

阎本能的打了个哆嗦,清楚的听到牙齿剧烈的打架声,抬起头迷茫道:

“妈耶…这…这是什么鬼?”

南陌面色难看,声音如猫叫般:“我我也不知道。”

看着身体的伤疤愈合对八九不离十,阎扶着南陌尝试着支起身子,可刚站起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脑壳儿敲的生疼:

“叫你个龟儿子踩老子,你自个看一哈,都成撒子样子咯!”

骷髅边说边冲着自个儿那光滑鸵鸟蛋“噹!噹!噹!”敲了三下。

阎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却又不敢啃气

你丫的这算啥?

会说话的骷髅?游荡在三界开外的神秘体?

大脑飞速运转,过载着天堂里见到的一切生物,却没有半分印象。

骷髅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踹我的那一脚已经还了,现在该我补偿你了。”

“等一下!”

阎听的云里雾里,揉了揉太阳****个…骨哥,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啥物种,现在又是啥情况,可你能告诉我这是哪么?这帮孙子又是谁,为啥特么的要杀我?”

骷髅有些惊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阎摇了摇头。

“你怎么到这来的?”

“我——”

阎刚想说自己在多斯拉准备找格林酒店,结果阴差阳错进入了一个结界,跑这鬼地方来的时候,身后的李哲忽然抬手,挡在阎身前,面无表情道:

“我们迷路了。”

迷路?

骷髅自然不信这种措辞,也没深问,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说完抬头看着星月无痕的夜空,神色立马凝重起来,急喝道:

“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阎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什么来不及?朝哪走啊!”

骷髅没有言语,双手一合,浑身扩散出一股冰冷的能量波动,两秒后,眼睛一亮:“宫殿!第二扇门!”

“想走?蛊魂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哈比将断剑插地面,取下护心镜,由全攻转变成半攻半守,接着,漆黑的钢盔中吐出一个陌生又震撼的名字:

“鬼族后裔——修斯!”

李哲、阎、伏城,三人面面相觑,南陌更是惊愕的张开了小嘴。四个人一时间如天外来客,走错了剧场,听着莫名其妙的台词。

鬼族?

李哲突然想到伏城先前说的第七纪元骷髅兵,立马来了个对视,才发现他眼中也隐藏着一抹惊愕。

李哲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修斯,却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哈比的威胁,甚至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抬起头,眺望着那万民臣府的宫殿,虽没有眼珠,可依旧能感受到挂在脸上的那抹忧伤:

“啧啧…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玩意儿还在。”

“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那种充斥着满腔蔑视的腔调让阎怒火直飚,足足半分钟才停止,哈比阴森无比的看着修斯,像一个胜利者在耀武扬威的炫耀着:

“可怜的修斯,想不到吧?蛊魂殿不光在,而且比以前更加强大!”

“哈哈哈哈!”

阎实在是忍不了了,捣了捣修斯:“这杂碎在比比什么呢?”

修斯盯着天空,烟灰随着一阵清风洋洋洒洒。

哈比见修斯闷不做声,高傲的抖了抖盔甲,飞扬跋扈的举起锤子,得寸进尺道:

“哼修斯,早年你若加入我蛊魂殿,这八大殿主必有你一席之地,只可惜你一意孤行,看到夕日的鬼族后裔竟沦落成这般模样,我真是……我真是克制不住的高兴啊!”

阎厌恶的撇了他一眼,扭头看着骷髅:“修斯,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鬼族后裔是什么意思?你是那个纪元的人?”

“没什么”修斯嘬了口烟。

“怎么?往事不堪回首了么?你这个懦夫!”

哈比冷哼一声,将战锤指向阎:“听着,渺小无知的蝼蚁,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话语间,那幽绿的瞳光渐渐平息,像一道暗不见底的深渊,将流逝的岁月一并吞没:

“时间追溯到650亿年前,第七纪元,也是历史上最混乱的地球时期。

在那个战火纷飞,万族赤潮的时代,一个伟大的神出现了,霍尔亚斯大人。

他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恶魔之源,一个存在于传说中永恒不灭的力量源泉!

带着上天的恩赐,利用恶魔之源的不灭力量,伟大的霍尔亚斯大人迅速成立了一只强大的军队,他们百战百胜,披荆斩棘,以至于肉体战死灵魂还能继续战斗,很快,他统一了西部的塞拉摩大陆,独霸一方。

四周的小国像见到瘟疫般逃之夭夭,他们给伟大的霍尔亚斯军队起了个名字闻风丧胆的名字——冥军!

一代阴魂王朝从此诞生——蛊魂殿!

蛊魂殿的存在让那些邪恶的种族找到最终的归属,奈何日薄西山,日益壮大的蛊魂殿为了防止被新的种族和势力破灭,殿王霍尔亚斯大人开始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号召天下种族,壮大魂殿。

安戈洛之岛,一男一女在青山秀水下经营着一家驻脚客舍,男人烹肉料理,女人端酒揽客,漫天的战火并未给这里带来任何影响,日子过得惬意而舒适。

男人每日拂晓而起,去邻村购买一些备用食材。

一日,我带人来到此村,见男人竟徒手扛牛,力大无穷,不由产生好奇,紧随其后。

到客舍后,男人将巨大的肉牛单臂提起,挂于绞勾,随后竟掏出一把仅有二指长的小刀开始剔肉,刀起刀落,十三个呼吸间,整头牛的皮已经滑落,接着近乎是无法捕捉的速度在肉牛身上不断的穿插着,一进一出,整整十个来回,巨大的肉牛眨眼间变成了一具白骨!浑身的骨骼锃亮无比,不沾一丝刀痕,散落的牛肉落入底盆,一盆精肉,一盆肥肉,大小均匀,切面整洁,随着鲜肉的抽动,盆子上下颠簸,视觉效果极其震撼!

这出神入化的刀法让我惊异无比,当天夜里,我便带人来到了客舍,表明来意。

谁知这男人空有一身本事,毫无雄心壮志!我劝他加入我蛊魂殿,一心为霍尔亚斯大人效力,他却不知好歹,暴跳如雷,提刀要与我厮杀!

见他心不在此,我也不再追究,便带人离去,继续寻找下一个。

战火席卷着每一寸无辜的土地,驻脚客舍被无情的烧毁,男人心怀美好,苦口婆心,不断的劝说,要重头再来。

可女人早已哭干了眼泪,她被战火迷乱了心智,心怀仇恨,在无数次的争吵后,背井离乡,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加入了蛊魂殿。

哈哈!

战争带来的只有仇恨、死亡、不公!只有这儿,只有在强大的蛊魂殿,这永恒不灭的地下王朝,才能享受一切权利!

可怜的男人十年南上,十年北下,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二十年如一日,不断打听着爱妻的下落,他深信着美好终会来临。

最后,得知爱人在此,他竟独闯魂殿,整整九天九夜,横尸遍野,当他杀死第四个殿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竟然是鬼族后裔——修斯!

人生就是一场喜剧,修斯大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为爱妻的刀下亡囚,真是造化弄人!

只有不灭的亡灵才是永恒的存在!伟大的霍尔亚斯永垂不朽!!”

最后一声吼得嘹亮通透。

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气急败坏道:“这蛊魂殿的洗脑能力是不是太强大了?”

修斯轻轻一笑,刚要开口,忽然看到了伏城,以及那双惊艳的眸子,不由皱了皱眉,吐了个烟圈,低声道:“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说了,迷路而已。”李哲回了一句。

“哦?”

修斯狐疑的抬起头,一字一顿道:“那么…这里不是天堂,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阎五雷轰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反观李哲和伏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相视一笑。

“所以你可以大开杀戒了。”

伏城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你们要在这里开杀?”修斯诧异的看着两人。

“不可以么?”

修斯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相信我,这些东西是杀不完的,先从这出去,给我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伏城没有说话,看着大哥。

李哲想了想,点了点头,声音干脆利落,“好,听你的。”

“想走?哼…恐怕你死太久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吧?这里可是蛊魂殿!一代王朝!”

“够了!什么战火纷飞,君王统治,这些统统都与我无关,老子只不过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修斯冷冷的看着哈比。

“笑话!可悲的修斯,你当真自己还是那个鬼族后裔么?你知道自己死了有多久么?

三个纪元,上亿年啊!

而我,在黑暗之泉的庇佑下还依然还活着,

啧啧啧啧……

我再告诉你吧,雷奥娜早就已经死了!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蝼蚁,被无情的唾弃!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轰!”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一具冷厉的白骨。

背叛?

背叛!!

这扎耳的字眼让修斯浑身开始颤抖,守护世纪的爱情在这一刻被宣告了死刑!

邪恶是永恒的,唯有黑暗才能统治一切,贪婪的人心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竟是那么渺小。

力量…

力量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可以超越爱情?

李哲若有所思,抬起头,星月无恒,在这陌生的夜空下,仿佛听到了遥远的蔚蓝星球,有个白衣少女,在孤独的月下吟唱着一首潸然泪下的歌谣:

苦海翻起爱浪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苦海翻起爱浪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我并不是大圣,也从未想叱咤风云,我只是鬼族后裔,一个可以放弃一切,愿和紫霞仙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的普通人。

你也不是佛祖,没有统治一切的权利。

我叫修斯,一个青山客舍下,守护了亿年爱情的男人!

时间的横线与空间的竖线终于在这一刻相交,神秘的地点,沉睡的地下王陵已经苏醒。

这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这里又埋葬过多少灵魂?

李哲突然有些凌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切谜团都像个挥之不散的乌云在眼前缭绕,他想伸手去拨开,却发现,自己离天空是如此的遥远。

望着风中孤独伫立的白骨,犹如一定青松,经历着岁月的蹉跎,在这片黑暗的迂腐之地万古长青!

阎心有所触,深深的看着骷髅:“修斯,那女人…”

没等他说完,修斯优雅的抬起手,像个孤傲的演奏家,轻淡的声音如抚在脸上的微风一般:

“爱很爱。”

或许滚烫的泪早已干涸,心灵的深处也不在期待,留下的只有最初的誓言。

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如果有来世,想做一只鸟,飞跃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挥翅是火红的希望,俯瞰有温暖的巢床,一路向西,逐退残阳,面朝沐北,唤醒芬芳,羽落而栖,静待一树花开,盼汝叶落归来。

泼墨了墙角残缺的预言,渲染出一个没有跌宕的夏天。

当最后一丝烟被长长呼出,修斯看向李哲,四目相对,他感受到那波澜不惊的双眸下,一个执着有趣的灵魂:“你叫什么名字?”

“李哲。”

修斯绅士般点了点头:“很荣幸认识你,为了感谢你将我唤醒,接下来,我会带你和你的伙伴们先离开这里,至于能不能平安回去,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哲看到那毫无血肉的白骨下映出一张英姿飒爽的脸。

清澈的大眼如深海般蔚蓝,高挺的鼻梁镶嵌在俊俏的脸颊,言谈举止间的优雅无疑不透露出高尚的品质。

忽然!

只见那张脸一闪,成了一道虚影随风消散?

猛地抬头,只听“啪啪”两声,空中的修斯竟活生生的撇断胸前两根肋骨,眨眼如风一般消失不见,再一回头,却已伫立在哈比的背后。

“双刀流——魂斩!”

“唰!!”

电光火石间,无数白光划过,空气中掺杂着惊恐的嚎叫,却不见任何身影!

短短几个心跳,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盔甲将军瞬间被切的四分五裂!

坚硬的身躯如豆腐般齐刷刷掉落在地,规规矩矩的排列着。

阎看的呆住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修斯单臂一挥,冰冷的白刃转向指着宫顶的双翼巨龙: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即便过了三个纪元,老子依然是——鬼王修斯!”

神兽的双目通红无比,它惊慌暴躁的忽闪着翅膀,一股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只听一声长啸,如深海空灵,呼唤着沉睡的傀儡。

听到声音的瞬间,修斯皱起眉头看向一个方向。

三兄弟也下意识扭过头,阎嘴角一丝苦笑,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词——“鲸落”。

当一条鲸鱼在海洋中死去的时,庞大的尸体会慢慢沉入海底,在营养成分稀少的深海中,用自己的死亡,创造出一套完整的、可以维持上百种无脊椎动物生存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态系统,成为孤独海洋里最温暖的绿洲,生物学家赋予了这个悲壮的过程一个名字,叫做“鲸落”

一念山河成,

一念百草生。

那么你知道什么叫做“尸落”么?

刹那间!

远处的孤山开始地动山摇,阴暗的坟地不断翻涌,一只阴森恐怖的手破土而出。修长的黑指甲抠着冰凉的泥土,正向奋力地外爬,眨眼间,一具血尸,被拔了皮的活人,血淋淋的爬了出来!!

成百上千具血尸破土而出,他们千奇百怪,形态不一,可唯独一点相同——浑身是血。

血尸们张牙舞爪的奔跑着,怒吼着,如一盆肮脏的血水,一泻千里!

亡灵大军,已经到来。

修斯淡淡的看着波涛汹涌的血海,竟没有一丝表情,他喃喃的自言自语:

“她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把她弄丢了,就永远都找不到了。可事情来得就是这么快,在最深的绝望里,我看见了最美的风景。在黑暗中等待了数个世纪,直到今天我都依然觉得,她是个麻烦的女人,欸……”

凶猛的血尸肆无忌惮的践踏着每一颗青草,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有布么?”修斯突然看向阎。

阎还沉寂在那段话中,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僵住了:“啊?”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修斯点了点头。

“可那女人不是已经——”

呼之欲出的话戛然而止,阎感到心被猛猛的抽了一鞭子,他扯掉衣袖,扔了过去。

接过黑布,蒙在那张毫无血肉的脸上,修斯心满意足的踏上了战场。

即便化成白骨,也要守护那份爱情的尊严么?

阎望着那孤独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憋得难受至极。

“呼”

一口凉气,

只见修斯双手轻巧一拨,手中的骨刃竟诡异的分成了四把,右脚将哈比掉落在地上的断剑猛的踹起,月光映在刀背,空洞的黑瞳滑过一抹杀意,张开嘴,接住断刃,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五刀流——华尔兹之舞!”

话音刚落,修斯双手一挥,两把白刃如离弦之箭飞向尸海的上空,接着白光一闪,瞬间出现在死亡之海的正中央。

无数血爪在面前猎猎狂舞,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万物。

刚站住脚,迎面便扑来了两只体型巨大的血尸,粗壮的手臂冲着修斯直径抓去!

修斯弯腰一闪,灵巧的躲过,接着双臂顺势而上,坚硬的骨刃像永恒的钻石,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劈成了四半,掉在地上不断抽动着。

紧接着,骨刃横握,双手一甩,如喷膛而出的子弹,笔直的射穿了迎面扑来的两列血尸,眉心间空洞大小均匀如一。

修斯踏尸而起,接过先前甩在空中的骨刃,刀尖朝下,冲着脚下两具血尸的天灵盖直插而下!

“噗!!”

尸血四溅!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短短几秒内一气呵成,没有彩排,没有训练,更没有演员。

阎已经被深深的震撼,心有余悸的揉了揉眼睛。月光下,白骨在万尸中起舞,鲜红的血溅射出一朵朵怒放的玫瑰。

修斯,一个沉睡了三纪元的男人,他要将这葬地化成花海,用一座鲜红的玫瑰庄园,来祭奠那不灭的誓言!

半山脚下,血流成河!

李哲突然觉得,修斯像变了个人,他丢下了那份高贵,那端优雅,变得冰冷而陌生,暴躁而疯狂!被剥去了逆鳞,浑身的血肉赤袒在表面,触碰者——死!

嗜血的白骨肆杀着眼前的一切,无数朵玫瑰从眼角滑过,从广场杀到了山脚,从山脚杀到了山顶,死尸倒下,新尸爬出,轮回间,脚下竟形成了一座恐怖的尸山!

血淋淋的尸山!

半晌后,

整个世界,

安静了。

黑夜,月光,半山。

海到天边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所有人的心跳连同空气都凝固了,那道白影傲立在山顶,仰着头,忧伤的看着月亮,仿佛那里,有一个人,也在看着他。

男儿非无泪,不洒天地间,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那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终不过一场繁华。

一千年,

五千年,

哪怕在过一万年,

就算这白骨无存,灰飞烟灭,老子也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宫顶的巨兽喷出两道白气,阴沉的望着半山,冷喝道:

“当初不是殿主出手,我必定也是你的刀下亡囚。可如今,现在的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而山顶的修斯似乎没注意巨兽在说话,依旧一脸忧郁盯着月亮,过了几秒,应付般的转过头,心不在焉的吐了个:

“哦……”

巨兽被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恼怒了,它鼓足了胸腔,仰天嚎叫,急促的声音有着巨大的穿透力,众人被震的耳膜生疼,即使捂着双耳,也感到浑身的血液在随之颤动,一股莫大的心悸油然而生。

修斯转过头,看着宫殿的巨兽,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飞奔而下,老远就冲着李哲挥手:“快!带上你的伙伴!进宫殿!”

察觉到不妙的李哲二话不说,拉起南陌拔腿就跑,伏城紧随其后,阎一瘸一拐的跑在最后面

“修斯!怎么了又!”阎一边吃力的蹬着石阶,一边问。

“你看那…”

修斯扬了扬下巴,阎顺着方向眺望,只见方才那做血山上四分五裂的残肢竟诡异的组合起来?

体型更加强大,有的四只手,有的甚至三个头。

仅瞥了一眼就感到一阵反胃,阎心里一阵暗骂。冲到台阶顶端时才发现黑袍子众人不知什么

时候消失了。

修斯站在门口,顿了一下,还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一声:

“魂——斩!”

“咚!”

巨大的轰鸣伴着波涛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强劲的爆炸冲击波将四根巨大的龙骨轰然炸裂,无数落石与断木刹那间将唯一的入口死死的封住。

热浪擦着头顶掠过,石壁和身下的石板全都剧烈地颤抖,南陌和阎拼命发抖,心几乎碎裂。

“暂且能挡一会,快走!”修斯说完便冲到第二扇门前。

再次打开神秘之门,五人都无心再去欣赏那些精美的壁画,他们快步钻进了一个黑暗甬道。

或许是刚才的威力有些大,又或许是建筑物的时间太长,耳边的晃动声还没完全停止,不断有气流身后冲来。

他们心里都明白,修斯在救他们,只要沿着这条甬道一直走,就会离开这恐怖的蛊魂殿。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已不再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视线开始变得昏暗,再往里,一片漆黑。

李哲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久违的灯光他们心里一暖,却又不得不接受甬道深不见底这个事实…

“走吧。”修斯说道。

李哲点点头,五人在灯光下,继续朝甬道深处走去,可刚还走不到五分钟,周围的环境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四处倒挂着形态万千的钟乳石,在光芒的折射下,五光十色,熠熠生辉,像南方特有的溶洞奇观。

“有溶洞一定会有出口!”阎有些激动,修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认可的点了点头。

大部分溶洞都像迷宫般错综复杂,但这个溶洞很独特,出了石门就一个方向,没有任何岔路,所以沿着这条道走就是了。

又走了片刻,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李哲往脚下一照,竟是一条地下暗河,在溶洞中湍急地流淌,河水还算清澈,能看到河流的底部,就像缩小版的喀斯特地貌。

见到流水,南陌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有活水的地方一定有出口,这是常识,不禁又多看了眼阎。

众人小心地沿河往下游继续走,两侧都是鬼斧神工的钟乳石,暗河里还时不时的冒出几条奇特的小鱼。

修斯突然皱起了眉头:“曾经我大闹蛊魂殿,来过这里每一个地方,可为什么这里总感觉不一样了?”

李哲毫不犹豫道:“这宫殿看似简单,可内部结构却极其复杂,你未必能保证自己走过每一条暗道,也或许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开辟了一条新的暗道,仅此而已。”

修斯皱着眉,沉默不语。

在流水的伴奏之下,众加快脚步,仿佛感受到了生命在召唤,没有人考虑走了多久,因为此刻,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了意义。

但溶洞看起来无比漫长,走了足足一个钟头,先前的战斗加上一天没有进食,众人又累又饿,体力几乎已经耗尽,可依旧在坚持着,不一会,看到前方亮出一线幽暗的光?

这光线宛如黑暗屋里的唯一烛光,即便最疲惫的人看到后也会浑身充满力量!

阎也打开手电快步跑了上去,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个缺口,脸盆般大小,脚下还有一个较小的口子,暗河就从这里流了出去,他安耐住激动的心,甚至闻到了石墙外森林的气息!

其余四人也相继走来,跨过脚下的暗河,只感觉面前一阵微风袭来。

可定眼一看,这口子很小,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手臂,阎把手伸出去,胳膊被裂口割得剧痛,却摸到了自由的空气。

没错!

外面就是星空之下,手掌握着清冷的月光,晚风送来神秘的花香。

只可惜……

还是出不去!

他郁闷的收回了手,最多也只能伸到肩膀的位置。

南陌也把自己的手伸出裂缝,她的手臂纤瘦了不少,没被割痛,好像一个胎儿,身体还在母体中,手却已率先诞生了。

那只玉手在外面上下挥舞,好似巴厘岛的古典舞,指间作出孔雀点头的姿势。

夜风缠绕着五根手指,

一墙之隔,

人间与地狱。

阎开启职业本能,用手指关节敲了敲石壁,感觉非常薄,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缝,许多年来早已风化了,否则也不会裂开这个口子。

仿佛下定了某些决定,虽依旧饥渴难当,体力也差不多要耗尽了,他仍深深吸了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肩膀上——天堂入警时练过的撞门术,终于有机会拾起了。

噩梦即将结束。

新的噩梦即将开始。

在阎精心分析后,找到了一个最佳受力点,后退,起步,助跑!

就在即将撞到的一刹那,他看到余光一张刀刻般的脸闪过,猩红的眸子划过一道妖艳的光,

“轰隆!!”

裂缝瞬间开裂,古老的墙壁土崩瓦解,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石屑与泥灰漫天飞舞。

阎凭借惯性傻傻的冲了出去,保持着肩撞的姿势,直到脚下一滑,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

重新睁开眼睛,透过渐渐散去的灰雾,见到了黑夜中的榕树,还有一帘幽幽的月光。

原来,灵魂就是这样逃出地狱的。

“疼~疼~疼啊!”

阎浑身被石屑覆盖着,满地打滚。

他看到身边同样吱哇乱叫的南陌,来不及呼吸月亮下的新鲜空气,急忙将她撑起。

月光下他们都变成了“灰衣人”。

南陌埋怨的晃了晃脑袋,直到看见头顶的月亮,才明白他们已逃出生天。

她满足地大口呼吸着,四周飘荡着植物的香气,如置身于没有灯光的舞台。

五个陌生的舞者,又会上演一出怎样的剧本?

撞碎的是一堵石头回廊,表面似乎有些浮雕,但早已风化瓦解了,后面是茂密的树丛黑影,巨大的金字塔,隐藏在阴影后难以分辨,仿佛漆黑海洋里的冰山,脚下积满落叶和荒草,另一边也是高大的树丛,两头延伸着一些残破的建筑。

“显然……我们还在蛊魂殿。”

修斯淡淡的一句话,让女孩的心瞬间又坠入了冰窖。

她无法置信,又迫不得已的承认般,满脸复杂的看着伙伴们。

“走吧。”

修斯走到阎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手机,走在最前面。

暗夜的丛林极度危险,不知还潜伏什么可怕的魔兽,这里并非死寂的世界,草丛中此起彼伏着虫鸣,有时脚边露出一尊雕像,对他们发出神秘的微笑,却不知那雕像的双眸在特闷转身后,又渗出幽人的绿光

月亮被硕大的树冠遮挡,借着月光,只能隐隐的看到几米外的距离,他们尽量靠近,虽然不知脚底踩着的是成年累月的落叶,还是腐烂成泥土的尸骨。

忽然,前头幽幽亮起几点光亮,浅绿色的光点飘浮在空气中,像黑夜的精灵在眨眼睛。

“又是鬼火?”

阎脱口而出,并不忌讳这古老的地方。

身后的南陌慢慢的向前走,直到那些“鬼火”飘到自己身上,是个非常微小的光点,如同尘埃飞扬起来,她下意识地顺手抓了一把,感觉竟把“鬼火”抓在了手中。

它像一颗迷你的心脏,呼吸着暗夜的空气搏动,让整个手微微颤动。

身边的光点越来越多,像无数幽灵的眼睛,阎张大嘴巴:“那…是什么?”

摊开手心,只见黑暗的手掌上,匍匐着一只——萤火虫?

小家伙只有米拉般大,翅膀后发出微弱的荧光,正好照亮了掌纹中的爱情线。

它轻巧地爬过爱情线,幸福的密码却难以破译。

那些“鬼火”全都是萤火虫,夏夜里常见的可爱虫子,如飞蛾扑火,围绕到五人身边。

低头再看手掌时,萤火虫已无影无踪。

“真是可爱呢!”南陌轻轻的说道。

在古老的遗址与佛像间,月亮与夜风时隐时现,他们渐渐感受到一丝暖意,从血管里充盈着身体。

南陌像个顽皮的精灵,任由萤火虫飞来飞去,从修长的睫毛前一掠而过,光点带起微凉的风,融化在夜色中。

这个夜晚忽然变得美丽起来。

告别了可爱的萤火虫,五人在森林里朝深处走了片刻,第二个隧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进去么?”阎指着隧道犹豫不决。

李哲和伏城依旧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两人在想些什么。

修斯率先进入,

黑暗中五人都看不见彼此,只能依稀的感受到大家相互依偎着,修斯拿着手电向四周照了照,忽然,角落里掠过一个森白的影子?

“啊!”

南陌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退,和李哲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

“那……那里好像有东西!”南陌诺诺地指着角落的一点幽光。

“哦?”

李哲皱了皱眉,连同修斯一同朝角落走去,鼻子开始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光束靠近,看到了地面上的几根骨头,接着,又是些碎骨,还有一个规格巨大的头骨。

李哲很难把这些七零八落的零件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人的模样。

没在多看,五人继续朝前走,地上的骸骨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还埋着一些冷兵器,像古时候的缅刀,从装饰看年代久远,虽然时隔千年,可看上去依然锋利无比,刃口在红光下发出森严的寒光,或许当年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吧。

当他们在往前走时,不由的,每个人的心都纠了起来。脚下是遍地的骨骸,且大多都身首异处,像被武林高手拦腰砍断,很少有完整的骷髅。

骸骨上覆盖着甲片,像古印度的锁子甲,滚落的头骨上戴着瓜形或壶形的头盔,甲片散落一地,乍看宛如铜钱撒地。

各种各样的兵器也愈来愈多,除了常见的刀剑弓箭,还有一些奇特的蛇形匕首?

匕首不大,不知是时间久远还是原先就如此,它通体漆黑,浑身冰凉,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心悸感。

有的匕首整个都插在大马士弯刀内,有的则穿透了坚硬无比的五子流星锤,还有的将钢铁长矛从中劈开,似乎它才是这里的王。

兵器经过岁月的腐蚀已锈迹斑斑,刃上也布满了缺口,唯独匕首还保存完好。同时,这里毫无疑问,埋葬着整整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修斯,这…是你干的么?”

阎扭头看向修斯,却发现他整个人蹲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镶嵌在胃甲里的一枚蛇形匕首,身体因颤抖而发出断断续续的顿挫声。

他怎么了?

阎刚想上前,李哲抬手阻止了他。

五人站在遍地骸骨的黑暗甬道中,静静的等待着,闭上眼,似乎可以感受到亿年前的那场厮杀,在如此狭窄的甬道里刀光剑影,很难相信,是有多残酷啊!

李哲抚摸着石壁,上面布满了刀剑砍痕,难以想象当时战斗的惨烈程度。

踏眼而望,一路上的骸骨起码成百上千,这条甬道简直成了一个封闭的绞肉机,腐烂的气味在此积累数百年,或许正是那些亡魂的哭泣吧。

“有多少具尸骨,就有多少母亲的眼泪。”

李哲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两副锁子甲,它们用铁环连缀而成的,粗看就像柔顺的毛衣,而仅仅是拿在手里就知道它的分量,更别说穿在身上。

甲的胸部露出一个破洞,许多铁环也因此脱落,李小坤寻找了片刻,也只有那枚奇特的蛇形匕首刚好吻合,千年前的铁甲抓在手中,他似乎摸到了灵魂的重量,轻飘飘,又不愿离去……

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甬道,众人回头而望,难道血尸已经追上来了?!

可背后一片黑暗,那会是——

第一时间把目光锁在修斯身上,

果然!

修斯站了起来,浑然间却变了个人,整个骷髅的表面被一层淡淡的黑气包围着,像个浓缩的小宇宙,黑洞吞噬了千年,即将再一次爆发!

他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奇特的蛇形匕首,目光冰冷至极。

“修斯,发生什么事了?你冷静点!这样下去甬道会塌的!”阎急忙上前。

修斯猛的转过头,瞪着李阎,四目相对,竟充满了的杀意!

阎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身后的伏城口腔微张,一枚银针已经蓄势待发。

这前一刻还好好的修斯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李哲扫了眼修斯脚下的骸骨,又憋了眼他手中的匕首,低声道:“这匕首……是她的么?”

“啪!”

话音刚落,修斯的双瞳似乎喷出火来,单手一紧,手中的匕首如木屑般破裂,灰尘散落一地,洋洋洒洒,像千年前溅出的血花,一个曼妙少女曾在这里孤独起舞,满眼思念的眼泪。

“这…是我亲手送给她的……”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当修斯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时,李哲还是有些诧异,思绪如海啸般涌进脑海,措不及防的将他拍到在地,

按哈比的话,修斯的女人应该是背叛他加入到蛊魂殿来了,应该是蛊魂殿的人,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厮杀呢?难道她又背叛了?还是蛊魂殿遭到了袭击,这是那些入侵者的残骸?在没找到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李哲思忖片刻,走上前,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矗立着一个压抑千年即将爆发的火山,淡淡说道:

“修斯,一路上你也有所察觉,我和我的伙伴们,并不是完全信任你。

原因有两个,

第一,你没告诉我这是哪。第二,你没告诉我你是谁。

再有,你虽然清理了不少蛊魂殿的杂碎,但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不在,它们对我们依然没什么威胁,这并不是空话。

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我在等你,等你告诉我原因。

接下来,说你。

我不知道第七纪元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并不知道雷奥娜为什么会在这里战斗。

但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当一切事情都只是猜测的时候,别做任何决定。

猜疑是大忌。

你如果真的顺利带我和我的伙伴出去,我愿意陪你一同寻找真相,

而且,

我一定做得到。

可如果你现在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肆意揣测,那这三个世纪你算是白呆了,当初在沼泽还不如没看到你。”

李哲的话像点燃炸弹的火苗,修斯看着那张淡然的脸,愤怒喷涌而出,身上的黑气“噌”的一下蹿起,如火焰实质般的灼烧着,四周的空气变得冰冷,墙壁开始轻微晃动。

南陌吃力的挪了挪身子,和阎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哥,杀了他么?”

就当两人的心被提到最高点时,耳边又听到伏城来了这么一句火上浇油的话,顿时心跳到嗓子眼。

可就在这千珏一发之时,修斯身上的气焰突然消退,逐渐又露出了那具白骨。

他低头重新捡了枚匕首,朝甬道外走去,擦肩而过时,耳畔飘来淡淡的三个字:“麻烦了”

阎重重吐了口气,嘿嘿一笑,猛地转身,指着修斯的背影大喊:“那还用说嘛!!”

吼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把搂住修斯的脖子,边走边嘀咕:“修斯,你媳妇特娘的真厉害,在这么小的地方,啧啧啧啧……”

“啊??”

“还有还有,刚你身上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是啥?灵魂么?还是你们那个时代的小玩意儿?不许保密……”

看着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越走越远,李哲楞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南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呼~吓死了,还以为这骷髅要在这儿把我们给杀了呢!”

“他杀的了么?”李哲笑了笑。

“不过…刚才的话应该对大哥说的吧?他俩啥时候变这么好了。”伏城摸了摸鼻子。

“他这人就这样跟上吧。”

五人继续朝黑暗走去,还好这条甬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不一会便穿过了。

再次见到了久违的月亮,随之一同出现的,是几尊巨大已坍塌在地的佛像,它们仍以神秘的微笑伫立着。

碎裂的石缝中,顽强地生长着几棵粗壮的榕树,棕色的根须肆意伸展。

“这是哪里?”阎迷茫的环视着四周。

“宫殿西侧。”李哲指着远处的金字塔说道。

众人朝前继续走,没几步,竟又看到了一座宫殿!

高大的塔门上建造着一个飞天女神浮雕,穿过塔门是宏伟的王宫阁楼,经历数百年已经腐朽,只剩下地基和残壁。红色的宫墙一片斑驳,遍布着青色的苔鲜,宫门前还排列着七尊眼镜蛇保护神。

修斯盯着那飞天女神浮雕不禁一颤,触电般愣在了原地,这细微的动作被阎悄悄捕捉到,他等了一会,将手还是轻轻的拍在骷髅的肩膀:

“该走了…”

行走在残垣断壁间,血色月光掠过巨大的榕树冠,兮兮散散的照射在双唇,仿佛刚刚进行完一场饕餮盛宴。

冰冷的夜,月亮再度隐藏,凉风袭过,所有残破的浮雕和佛像都躲到了阴影背后,就连大王宫的石壁也渐渐模糊,与夜色黏在一起无法分辨。

南陌的眼皮重得像沙袋,深呼吸,再来一个深呼吸,在黎明前紫色的天空下,伸展着瘦小的身躯,每一根骨头都吱呀作响。

不一会儿,第三道石门,出现在了眼前。

阎和修斯用力的推了半天却发现纹丝不动,李哲和伏城也来帮忙,但无论多么用力,大门依旧没有半点移动的痕迹。

“奇怪了,怎么回事?”

阎一会儿敲打石门,一会儿爬着耳朵听,似乎在祈求里面的灵魂为他打开这道通往外界的大门。

李哲见伏城免起袖子又要开整,赶忙止住:“这是外面,动静太大!”

接着他重新手电,仔细照了照四周。

忽然,他发现在石门右侧的墙壁上嵌着一座十几厘米大小的神龛,上面有个匕首状的凹处,就像正好有把小匕首被挖了出来。

这神龛隐藏的很深,若不打光仔细看,更本察觉不到。

修斯随着光线也将视线转移到这里,他不禁蹲下身子,总感觉这形状似曾相识,低下头思索了片刻,黑瞳猛然一个收缩,于此同时,李哲在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

就是它!

杀死修斯的凶器——面目狰狞的女妖匕首!

虽历经数个世纪,可依旧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给我”

修斯颤抖着伸出手去迎接这个陪伴了他无数黑夜的匕首,或许,早就已成了他的一部分。

可就当李哲放在他手中的一刹那,匕首握柄处的女妖雕像,猛地睁开了双眼,射出两道骇人的目光。

修斯没多想,将匕首举起,对准石门旁边的神龛,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进去。

像一个完整的模子和模具,女妖匕首竟丝毫不差地安了进去,无论是锋利的刃口,还是锯齿状的雕像,都与凹处的边缘严丝合缝,仿佛就是从这块墙上挖下来的。

接着,修斯深深的吸了口气,像等待着什么降临,指尖轻轻转动匕首。

果然,神龛也跟着转动起来,就像钥匙塞进了锁眼——匕首!

这面部狰狞的匕首竟然是打开世界大门的钥匙!

“扑通!”

修斯整个人瘫软的跪在了地上。

650亿年前,

你将匕首完美的避开了我的要害,

只因为它,能带我离开这里,

看着你们离去的背影,

我一次次的爬起来,

履行着爱情的誓言,

你一怒之下,将它刺进了我的头颅。

原来,

你曾爱着我……

当众人感到一阵惊喜,似乎嗅到一线生机时,只有李哲听到了有颗心在哭泣。

脚下响起一阵奇怪的转动。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地轰然碎裂,一个巨大的陷阱,地心引力如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们彻底拉了下去。

四分之一秒,所有人坠入了深渊……

无底洞?

耳边是特有的女孩尖叫,眼前是一片黑暗,像坠入了无尽的虚空,直到五人摔在一堆破烂上。

“咚!”

身下一片柔软,阎第一个爬了起来,手中的手电还完好无损,他揉了揉屁股,向四周照了照。

光束打在一张灰色的脸——伏城的整张脸挂满了各种破布,活生生一个捡破烂的,再看慢慢爬起的其他人,大家都也是半斤八两,不禁彼此都苦笑了起来。

南陌看了眼头顶,悻悻开口:“咱们真是命大啊!”

先前修斯转动了小匕首,意外触动了机关,地面的碎裂让他们都摔下来,好在地上的破烂像个充气垫子,才得以大难不死。

“这里或许是一个仓库。”阎看着满地的碎布,猜测道。

李哲摇了摇头,他用手电照亮了前方的路,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仓库在打仗时充当后备保障力量,左右及其关键,要第一时间支援前线,所以不可能又是机关,又是暗道的,如此做只会延误战机,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制造这个机关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从头顶坠落下来,从而提前在底部铺好些衣物形成了一个防护垫,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说到这,几乎是心有灵犀,李哲和修斯同一时间对视了一眼……

“走吧,再往前看看。”修斯说道。

阎点了点头,带头打着手电朝开始前走,边走边问身边的修斯:“修斯,你从来没来过这里?”

“没有。”修斯回答的干净利落。

“可你怎么从一开始就知道出口会在宫殿的第二扇门?”

“因为我曾经从第二扇门进来的,那个金字塔,有印象么?”

“恩。”

“我当时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它。只不过,今天再次进入时,感觉一切都变了,那甬道和我进来时截然不同,好像——”

“好像是另一条!”

“没错。”

问到这,阎不说话了。

宫殿里就三扇门,第二扇门只有一条甬道,可为何来去时的情景会不一样?难道他们无意间又钻进了某个暗道?还是冥冥中有人在引导着什么…

事实上,众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

脚下的石阶渐渐变成了碎石,坡度也在慢慢增大,阎突然有种预感,他们离地面越来越接近了?

果然,眼前出现了一线幽暗的光,阎快步跑了过去,甬道尽头传来泥土的气味,一个窄小的椭圆形出口显现在眼前。

他第一个跑了出去,修斯则是最后告别甬道。

一眼便看到了漆黑的夜空,隔着茂密的树冠,枝叶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滴,地面有些湿漉漉的,许多坑洼处还积着水。

阎忽然想到来之前,峡谷曾经下过雨!

果然!

他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阎满脸激动,他快速说出自己的想法,南陌泪眼朦胧,仰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在黑夜里饥肠辘辘行走那么久,终于要迎来光明。

尽管此刻天色还未拂晓,晚风却送来隐秘的花香,依依不舍的进行了一场告别。

凉风下,

李哲回过头看了眼方才爬出来的地方——竟然是个树洞?

原来他们一直都被隐藏在一棵大榕树底下。

天呐,究竟是谁,能巧夺天工的设计出如此密道,李哲发自内心的佩服起来,却看到修斯自从爬出后,一直呆呆的站在树外。

他孤独的站在那里,恍然若失间,又把头探进了树洞。

还好,他并没有钻回去,只是面对树洞不停颤抖,肩膀上下耸动,凉风中飘来轻轻的抽泣声。

他怎么哭了?

李哲缓缓的走到身边,而他的脸,几乎埋在树洞里,完全看不清表情——此情此景,让李哲想起了《花样年华》中的梁朝伟,跑到吴哥窟里,找到一个树洞倾诉并流泪……

哎……

李哲抬起头,

这里还有多少回忆?这里又藏着多少秘密?

树洞已被倾诉了千年,不妨再加一个多愁善感的灵魂,也谢有树洞里的神灵,才能知道我们心底的前生今世。

当离开树洞时,修斯已悄悄抹去了眼泪。

骷髅也会流泪么?

或许吧……

脚下虽然都是杂草,可依稀有一条踩踏过的痕迹,众人顺着痕迹很快便走出了复杂的树林。前方是条小径,两侧是残破的佛像和建筑,回头借着天光,依稀可以望见大王宫的轮廓。

突然,凉爽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鼻孔飘进一阵令人作呕的臊气,这气味,似曾相识。

难道!!

众人心头一紧,第一时间仰起头,表情瞬间凝固。

如果头顶有架照相机,一定会抓拍出一张年度最佳惊恐的表情来。

吸血蝙蝠!

数以万计呼啸而来!

他们在空中诡异的变换成各种形状,最后汇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龙,硕大的龙爪每挥舞一下,空气都传来暴躁的撕裂声,嗜血的双瞳俯瞰着大地,五个渺小的灵魂,一览无余……

“该死!”

阎愤怒的一拳拍在了地上,先前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伏城扭了扭脖子,双手放在腹肌上。

修斯皱着眉,难道他也感到了威胁么?

李哲诧异的觉察到,他之前撇断的两根肋骨竟又长了出来?

“李哲,你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听我的,带着你的伙伴躲起来!”

修斯回过头,眼神中挂满了坚毅。

“怎么可能,修斯,我们一起跑吧!肯定有地方能躲起来!”阎唾沫飞溅。

让他离开,留修斯一个人战斗,阎做不到。

是,他承认自己的战斗力和垃圾没什么区别,留在这也是累赘,但在他眼中,修斯救了他们,抛弃同伴这种事,他做不到。

“快!赶紧走啊!”修斯那两个圆形黑瞳皱成了尖锐的三角形,瞪着李哲怒喝道。

“你没听我兄弟说,要有一块走?!”李哲看着修斯。

就当两人对视的时候,

突然,

眼睛同时被什么刺了一下,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只见黑夜中,亮起了一点青光?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漆黑的夜空瞬间挂满了繁星,触手可及。

与此同时,

诧异如电流席卷全身,李哲,伏城,修斯,

三人被一股莫名的情愫触动,身体一个哆嗦,竟同时扭头看向了百米之外的大王宫顶!

只见宫殿顶端的飞天女神像微微一颤,石雕的双眸竟焕发出两道青色光芒!

与此同时,隔绝了数个世纪,那甜美又熟悉的声音穿过百米高空,轻轻的飘进了耳朵:

“修斯……你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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