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一定被发现了。
谢以云倏地抬起头,朱琰虽然是让绿柳去碧水湖找镯子,但目光还是看向她的,她面颊发紧,一阵阵胆寒。
她拼命回忆什么时候露的馅,是上次绿柳给她递信时,还是有没有可能是她躲在踏脚上读信时……
不对,脑海里有什么在快速略过,一切回到第一次和绿柳接触,她偷偷摸摸拿到那纸包的时候,也只有在那一次,朱琰才突然丢个碗下来。
那天,朱琰具体说了什么,谢以云已经记不清,但是她还记得的是,他当时冷森森地说要砍她的手。
对,从一开始朱琰就知道她拿到那封信,却一直没说明白,甚至他肯定知道信里的内容,所以等到九月六日这天才突然发难!
谢以云一张小脸煞白,她耳朵内一阵嗡鸣,心砰砰跳得像擂鼓一样,谢以云只是个普通人,一想到后果忍不住大慌,而绿柳已经走出来,恭恭敬敬地福身:“是,殿下。”
绿柳是老宫女,再有一年就满二十五岁,能离开皇宫,她本可以不用淌浑水的,之所以答应帮助谢以云和王剑林,完全是因为曾承情于他们师父,并且愿意报恩。
谢以云看着绿柳淡然的神情,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要快点冷静下来,好应付接下来的事。
她知道朱琰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而事情的真相与谢以云猜测的大致无二,朱琰早在她们做小动作时,就已经知道,毕竟他在睡梦中都能感知杀意,这两人未免小看他。
在最开始察觉阉人偷偷收起纸包时,朱琰是暴怒的。
一霎之间,他甚至要当场挑明情况,然后,把逾矩的阉人的手,齐齐整整砍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在看到阉人带着祈求的神情时逐渐消减。
这阉人不男不女,哪哪都不好,但一双眼睛够招他喜欢,这就足够了。
因为这个眼神,朱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被糊弄过去。
他想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反正阉人在他这般监视下,最多是接一点别人的消息,不可能把他是男子的事传出去。
至于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稍作调查,朱琰就一清二楚,阉人这是准备来一招金蝉脱壳。
朱琰冷笑不已,真是养不熟的狗,他朱琰没有杀他已经是恩赐,居然还想逃跑?
朱琰利用长公主的身份探查西宫门,原来九月七日丑时,有一大批宫中的建筑旧物要送出宫,绿柳就打算安排接应的人,让阉人躲上那堆废料,但出宫哪有那么容易,大太监还买通运废料的人,还在宫外准备了接应……所以,他比绿柳和谢以云清楚他们的计划。
捋清一切后,朱琰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后面回过味来,只觉有趣。
他太久没遇到这种能让他打起精神来应付的事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小阉人觉得能逃离他的掌控呢?
很奇怪的是,不同于以往,他没有暴虐,而是多出一个更加恶劣的念头,他要让阉人满心满眼地以为自己能离开紫烟宫,然后在临了时,一击击碎他的幻想,让他知道想那么轻易就离开紫烟宫是不可能的。
是啊,有什么比把一个人的希望碾压在脚下,狠狠踩碎更有意思呢?
他们再怎么忙碌、再怎么小心翼翼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其实都是蝼蚁,都是跳不出如来掌心的孙猴子。
朱琰就带着看戏的心态,看着这条狗目中的光芒越来越盛,而如今——
朱琰侧过头,对地上的谢以云勾勾手指,说:“过来,近一点。”
谢以云咬住颤抖的牙关,慢慢爬过去。
朱琰一挑眉头:“本公主允许你站起来。”
谢以云抬眼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逗弄她,于是抓着栏杆上的雕花,慢慢撑起自己膝盖,这么久的跪趴以来,她只有晚上膝盖才能休息,换掉长期维持一个姿势,她膝盖很是酸软,久违的感觉恍若隔世。
她本来并不高,但是再怎么矮,也不会低到狗那样的视野,当再次站起来时,视野骤然变宽变远,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
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何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为何她要面对这个可怖的人。
谢以云来不及埋怨,便看碧水湖里一个倩影在水面中划动,正是已经跳下碧水湖的绿柳。
她在朱琰丢下镯子的地方游来游去,可是偌大的湖面下水流暗涌,湖又格外深,镯子早就不见踪迹,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就是抽干整个碧水湖,也不一定能找到镯子啊!
谢以云紧紧盯着绿柳的身影,替她捏了一把汗。
找不到镯子,又没有朱琰的命令,绿柳只能在湖水里泡着,饶是体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水中畅游太久。
渐渐的,绿柳划动的身姿显露出疲惫,看得谢以云整颗心都揪起来,绿柳是被她连累的,都怪她,在拿信的时候太自以为是,以为能躲过朱琰,千万没想到朱琰会这样设计他们。
回想绿柳温和的笑意、怜悯的眼神、轻柔的动作,更让谢以云喘不过气来,在紫烟宫唯一对她好的人,还有一年就能出宫了,怎么能被她害死。
她回过头看着朱琰,目露着急,朱琰靠在栏杆上,笑眯眯的:“想求饶?”
他眼尾微微上挑,若是女子又媚又艳,然而作为男子,他没有媚色,只有一种浓烈的戾气,叫他周身围绕着挥之不去的威慑。
谢以云被他的眼神一瞅,膝盖快撑不住身子,她两腿打颤,就想跪下去,只能用劲抓着栏杆,力气大得瘦小的手背都暴出青筋。
她声音沙哑,说的话断断续续:“求、求求长公主,奴才求求长公主放过绿柳姐姐……”
这么动容,好像心神俱裂。
朱琰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他把小阉人当狗以来,小阉人倒是很有骨气,一个求字不曾说过,但这个绿柳不过就是牵线人,值得小阉人为她开口求饶?
说不准小阉人是看准人家想当对食。
朱琰恶意地揣测他们的关系,只是莫名其妙的,又有种异样的情愫冲撞着他的胸腔。
过去,他曾被人求过很多次,有跪在地上狠狠磕头的,有涕泗横流的,甚至还有当场尿了裤子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愫,只觉得烦躁,无一例外把他们送去黄泉。
如今,这好像是第一次在被求时,除了暴虐的杀意外,有别的东西干扰着他的思考,这种陌生的感觉直叫朱琰皱起眉头。
后来,他知道这种情愫叫“心软”,只是到那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自然这是后话,当下,朱琰勾起唇角,说:“你不想让她淹死?只有一个办法。”
谢以云睁大眼睛看着他。
朱琰本来想的是,猫逗耗子的游戏在这一日结束,是时候取走小阉人的命,直接用匕首割开阉人的脖颈,让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地上,这是他最钟爱的美景。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手肘抵在栏杆上,手掌撑着下颌,修长的手指搭着脸颊,指尖点了点,徐徐开口:“第一个办法,结局是紫烟宫放你走,不再为难你。”
谢以云惊诧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在紫烟宫简直是灾厄,做梦梦到离开紫烟宫,都能让她美得笑醒,现在,朱琰居然亲自这么说!
一句话就说中她梦寐以求的事。
她冷静思考,这个结果太好了,但她不糊涂,开口问:“条件呢?”
朱琰笑了:“条件吗,你就这么看着那宫女死在碧水湖里,等她一死,自然就会兑现这句话。”
但是如果以云选择第一种办法,他照样会让她死,反正,他不遵守承诺,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在这宫里,最不能信的就是上位者的承诺。
谢以云闭了闭眼,小声问:“殿下,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朱琰一愣,又缓缓笑起来,他还以为小阉人会毫不犹豫选第一个,那好,他笑着说:“第二个选择,她上来,你跳下去代替她找镯子。”
要么绿柳被淹死,要么谢以云被淹死。
只有傻子才会选择自己死,朱琰笃定,小阉人知道条件对等后,即使心里还存着一点善意,也会泯灭。
用别人的一条命,换一生的自由,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朱琰不曾相信过别人愿意舍命,所谓舍命,不过是利益的交换,就是他母家在战场拼杀,也是为了博得朝堂的一席之位。
他太清楚了,所以自以为能掌控小阉人的选择。
却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这种不人道的选择,让以云脑海里的系统也火了:“穿越局居然会选这么变态的男主,以云你别选,我们强制退出这个世界,我会和穿越局那边报备一下这个世界出现的异常情况,责任不会落到我们身上的。”
只是强制脱离后,会有很多后遗症,最坏的情况,可能会逼得一个世界被永久封锁,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假如真的封锁世界,以云在乎的不是对穿越局总系统的损失,而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所有人都会被一笔抹去。
她是穿梭在世界间的穿越者,但对世界来说,它们有自己运行的体系,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是鲜活地活着的。
察觉到以云的想法,系统说:“达成最坏情况的概率微乎其微,你不用担心。”
微乎其微,也是会发生的,正如他们以为最开始能躺着完成这个任务一样,意外还是发生了。
以云目光沉沉,她冷静地回系统:“不用强制退出。”
系统:“为什么啊,你又想做什么啊,你要是真死了我很难办的!”
以云没有和系统解释,而是用双手搭在栏杆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下一瞬翻过栏杆,直接朝水面扑过去。
谢以云确实惜命,但她活得磊落,若是有人因她而死,她却获得自由,只会根本无法正视自己的心,与其活在后半辈子的悔恨内疚中,不如坦然面对自己内心。
耳畔风声肃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脚踩到水里。
“咕咚”一声,清凉的湖水猛地灌进她的鼻腔、耳朵、嘴巴里,水下的世界十分死寂,好像有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她靠本能将双手往上一挣,好让自己浮出水面,赶紧吸一口空气,但很快,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水下拉着她,她又要沉下去了。
不说她本身不会水性,她从到紫烟宫后一直趴跪着,也让手脚短时间无法灵活摆动,轻易被水桎梏住。
朱琰本来淡然地倚靠在栏杆上,直到她落水,他才缓缓眯起眼睛,内心又怀疑又好笑,竟然真的有傻子想用一命换一命。
完全脱离他的计算。
看着谢以云双手在水面扑棱扑棱地拍着,朱琰皱起眉头,挥挥手叫下人:“让那个大宫女可以出水了。”
很快,绿柳就被人搀扶着站到岸上,一个宫女心有不忍,心想绿柳既然能上来,说明公主心情还算不错,便问到:“殿下,那另一个人……”
朱琰挑起眼睛:“你担心他?那你下去替代他。”
那宫女吓得脸色尽失:“奴婢不敢。”
谢以云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湖面上的水波渐渐地不见,那个孱弱的影子被湖水淹没,在水面留下一串泡泡,响起细小的咕噜咕噜声。
不忍心亲眼看着别人在水中溺亡,几个宫人侧了侧头。
朱琰哂笑,目光只盯着湖面。
他用牙尖轻轻咬着自己唇下的软肉,一下又一下的,很快,嘴里就有一股淡淡地血腥味,这个味道能让他清醒一点。
刚好,离贵妃和他要人也有一段时间过去,这时候让小阉人死于一场落水而亡的“意外”,都不用他再安排了。
不过,明明知道让小阉人死在湖里是最好的,唯一拿捏他把柄的人早就该死了,他脑海里却骤然想起那头被他一箭射穿脑袋的幼鹿。
幼鹿死了,即使取出它的眼珠子,也没有任何光彩,不像这个小阉人,脸上身上没有一处优点,倒是一双圆眼,尤其是含着泪花不肯哭的时候,那种意味,数不尽、道不清。
如果阉人死了,就会和幼鹿一样,都没了。
朱琰喉头动了动,使劲抓着木质栏杆上的曲折的雕花,突然掰断一块,他猛然回过神来,朝宫女们呵斥:“傻愣着做什么,把他捞起来!”
其余宫人心里叫苦不迭,长公主真是阴晴不定,一会儿一个想法,这会儿,又不想弄死小太监。
水性好的几个宫女纷纷跳入水中。
以云直到看到几个人影朝她游过来,才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事就没了记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在紫烟宫偏殿耳房的床上,动一下就有种酥酥麻麻的恶寒爬满浑身,额上的温度异常的烫。
她生病了。
她转动眼珠子,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拧手帕,人影看到她醒来,赶忙走来,仔细将手帕盖在她额上,声音不掩惊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能继续熬了……”
以云看清女人的容貌,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她是谁,只能有气无力问系统:“我这是到下一个世界了吗?”
系统:“看给娃烧糊涂了,照顾你的是绿柳。”
以云比出剪刀手:“我没糊涂,我现在手感很好,感觉剪**能快准狠。”
系统只能咳咳两声:“自身难保呢,别乱来,不然我就强制退出世界了。”
以云好像笑了一下,她裹紧被子,绿柳已经端来热腾腾的药,这位大姐姐眼眶有些红:“我全听说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唉,而且我从不知道,你竟然是女儿身……”
以云蓦地睁大眼睛。
绿柳压低声音:“你放心,你衣服都是我换的,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以云被朱琰针对,紫烟宫虽有人同情,但除了绿柳外,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谢以云,深怕像绿柳那样被牵累。
“谢、谢谢……”以云的喉咙很干涩,声音就像被砂砾磨过,说完几个字,又觉得嘴里一股子腥气。
绿柳笑了笑:“咱都是过命的交情,谈什么谢不谢呢。”
她一边喂谢以云药,一边说她和小林子还有他们师父的计划:“今日九月八号,我们错过一次出宫的机会,目前暂时没有别的机会,虽说宫里每日都会运输泔水,但那里查得太严,无法通融,根本不可能……”
拿着另一条手帕给谢以云擦擦嘴角,绿柳声音极低:“但小林子说他会想办法的,你千万要忍住。”
以云目中闪烁,她抬手按住绿柳的手,示意门外来人。
绿柳意会,突然改变语气,尖锐地说:“喂你药,算尽我最后一点情,以后,我们没有恩怨,你若不服从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再帮你!”
她“嗒”的一声放下碗,匆匆回过头,刚走出耳房,就看到长公主站在门口,俊美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绿柳心里突突跳,直道好险,她跪下行礼:“奴婢给公主请安。”
朱琰随手一摆,越过她走进小小的耳房。
朱琰不是一时起兴来看谢以云的,因为仅仅两天,他就三次对着空气说:“过来。”
最后一次时,他还在和淑妃说话,手上拿着贵妃那一派系贪污赈灾粮的证据,正思考怎么把这玩意摆到朝堂上,狠狠挫朱珉一次时,忽然的,他想揉一揉毛茸茸的头,于是下意识地朝他脚边不远处招手:“过来。”
可是回应他的是一阵寂静,淑妃困惑地看着他,他才回过神来。
习惯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脑子不听使唤,做了一些多余的思考。
淑妃明白后,轻啜一口茶,说:“你若想养一条狗,那就让人去宫外好好挑一条,你非把一个阉人当狗养,养着养着,肯定得生出点感情的。”
朱琰心想有道理,他本不该把人当狗养,若他从头到尾把小阉人当人,现在杀起来就不会有任何犹疑。
在送走淑妃后,他脚步一转,却往偏殿的耳房过来,在门外就听到宫女对小阉人决绝的话语。
很好,也只有像小阉人这样的傻子,才会为别人舍弃自己的命。
他信步走进耳房,耳房里很昏暗,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天气还在三伏天,这儿却阴凉得紧,朱琰眼珠子从左及右,环视四周,最后,落在躺在床上的谢以云上。
谢以云额上盖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布巾,但她的脸色居然比布巾还要白,她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落下模糊的阴影,不像发烧的人,却像个生命烛灯燃烧到尽头的人。
朱琰步伐顿住。
许久,他看到案几上还有半碗没喂完的药,微微皱起眉头,纡尊降贵地撩开衣摆,坐在床沿,端起那碗药,用汤匙缓缓搅动。
他给谢以云喂药,是突如其来的兴致,就像他拿东西逗弄狗一样,本不是为了让狗开心,而是愉悦自己身心。
只是他从来尊贵,不曾做过伺候人的事,喂一口根本不等谢以云咽下,又舀起另一口,所以谢以云呛到了,药汁沿着她嘴角落下来,她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弓起身体,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抗拒地紧闭嘴巴。
朱琰不快,他想喂人吃东西,多少下人得跪着承受,倒是眼前这人还敢避开。
还不待他发火,谢以云就睁开眼睛。
她一看到他,可能脑子烧得糊涂,居然没抑制住自己,猛然一抖,就像什么毒蛇猛兽坐在她面前。
朱琰重重把碗放下,磕坏了碗底,剩下的药汁洒在桌子上,沿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
他心中团着一簇火,是从谢以云宁愿跳下去换命的时候开始的,他实在讨厌这种逃离掌控的感觉。
这个阉人,从最初在贵妃那里露脸苟活下来,到脱离他的预测跳湖,到最后让他忍不住屈身来这个小耳房,怎么敢屡次挑战他的控制?
朱琰冷冷地说:“怎么,现在知道怕我了?”
谢以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被子边缘正好在她尖尖的下巴处,因为生病在床,她的头发没有簪起来,而是披散在肩头,衬得整张脸又小又嫩,一动不动的,好像布娃娃。
朱琰指头一动,伸手揉弄她的头发,他变脸犹如六月天,方才还盛怒不已,如今却又挂上笑意,他靠近她,低声问:“恨我吗?”
谢以云的目中没有波澜,也没有躲闪,她嘴唇动了动,从喉咙底发出沙哑的声音:“汪、汪。”
像一条绝对忠诚的狗。
她没有说不恨,朱琰就是能从她眼中看出,她虽然怕他,但确实谈不上恨,好像他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都没有脾气,任人搓圆捏扁。
“呵,”朱琰轻笑一声,他指尖把玩她的头发,说,“罢了,今天开始,你不用装狗,本殿允许你做人。”
他站起来,往回走两步后,又突然回过头来,眉目锋利如刃:“但你记住,你做狗时是我朱琰的狗,做人时,也是我朱琰的狗。”
“什么时候忘了这条,这条命就不用要了。”
谢以云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她脑子慢慢变得清明,听懂朱琰的话,只是,不管做人做狗,在朱琰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有一天,她要逃出去。
她心里苦涩,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应到:“是,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新的旧的朋友们我们一起喊:我们的宗旨是:狗血与快活齐飞,追妻共火葬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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