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又起,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
人族三州各城池间,负剑行走的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琅州序鹤城,正是一处中型城池,周遭有一流宗门与诸多二流宗门同在,城中商业兴盛,百姓安居和乐。
店小二清早起来盘算昨日营收,漫不经心推了轩窗一看,城池上方遮天蔽日般行过一艘阳华木兽首大船,周围还有御剑飞行者数位,衣袍猎猎,好不威风潇洒!
他在城中做工约莫十余年了,瞧这架势与那船身上熟悉的玄纹,就知是附近唯一的一座一流宗门——流云剑宗驾船出行!
除流云剑宗外,城外还有潮生剑派,瀚水剑宗等三流宗门,此回竟也一路随行在阳华木兽首大船后,各自驭使着宗门在外颇有声名的飞行法器。
百姓们无不驻足观望,交头接耳议论这一盛景,店小二自也啧啧称奇,往店家门口坐着歇息的老行客身边一站,有些忧心忡忡:“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方圆出了什么棘手的妖怪,可千万莫要打到城里来。”
“诶,非也。”那老行客年有耄耋,须发皆白,此刻却咧着嘴笑了,“如若老夫算得没错,怕是三十年一会的天剑台论剑要开启了,眼下几个剑道宗门都是去往裕州,想要赴这盛会呢!”
三十年,已然是绝大多数凡人的小半辈子,但对修士而言却颇为短暂。
店小二瞠目许久,望着天际大船咽了咽口水,重霄世界城池间相隔甚远,通行阵法要价也不便宜,许多凡人一辈子甚至连相邻的城池都难以跨越,更何谈越过州境。
“流云剑宗乃是方圆三万里唯一的一座一流宗门,不光是序鹤城,还有数座小城都在其治理辖下,此代大师兄也早已成就剑罡,这回必然是前去冲击十六剑子之位的!”店家里早已坐得有些食客,其中半数都是入道散修,或小门派的外门弟子,在打听方面无疑胜过店小二许多。
“那又如何,只若剑意未出,琅州境内实力最强,天资最盛的剑修仍然是在忘心谷。”
这话堵得先前开口之人神色郁郁,却也到底不敢反驳,只得小声道:“终究也争不过魁首去,上届天剑台魁首寂剑真人还未突破真婴,此回必然也是要出战的,如今三十年过去,怕是早已将众人甩到身后了。”
店内众人都觉得此话有理,仿若天剑台魁首真是已被定下之物,便又开始高声议论起十六剑子将花落谁家,毕竟自身所在的城池附近出上一位剑子,他们也觉与有荣焉。
“那流云剑宗大师兄真有这么强?”店小二小声喃喃,却叫老行客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哈哈一笑,蹒跚着从地上站起,说道:“不过是初窥剑道门径,便忘乎所以的狂妄之辈。论实力论心性,莫说是与忘心谷郑少游相比,老夫看,就是潮生剑派近年来的新晋天才,也比他好过不少!”
“你这老丈说话未免狂妄了些!”有店内修士听见,登时面上现出怒意,只不过见他似是凡人之身,又不好对其发难。
“狂妄么?老夫实话实说罢了。”
下刻本佝偻着身子的老丈便腾云而起,化为一位鹤发童颜的青衣老道,眨眼间就遁入云霄,越过了阳华木兽首大船,且见船上修士哗然色变,急呼道:“真婴修士行路,速速避让!”
船上本就只得位真婴期长老,其慌忙行出一看,那青衣老道周身层云都被荡开,形成一处空白,而他欲以神识探明此人,识海却有针扎之感,心中猛跳下,急忙令弟子偏行避让,知道这是碰上隐世强者了。
“琅州的隐世剑修,青衣白发……”长老心头有了揣测,连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
……
裕州,开锋城。
为容纳四方来客,诸多打铁造器的店铺,此时也做起了客房生意。
每到天剑台盛会,都是开锋城人潮最为拥挤,往来修士数量最多的时刻,各大宗门携弟子前来参战的,或是未到参战的资格,纯粹来此增长见识的,亦是屡见不鲜,故而再有客房无数,眼下也是一间难求。
是以招财以为,如此良机自家掌柜必然不会放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青蔻直接闭了店门,末了拍了拍手道:“这生意先不做了,咱们的生财之道不在此处。”
那是在何处?
他不知道,却也不敢问。
然而下一刻沈青蔻竟直接将他提起,径直朝着一玄剑宗山门去了。
……
赵莼见到来人时还有些惊讶,昔时看门童子业已长成个模样端正的少年郎,只是踉跄着落地时面如菜色,双腿一直打颤。
“听闻天剑台将启,想来你定是要参战的,我便带着打杂的过来看看,你可会介意?”
那自是没有的,赵莼向沈青蔻摇了摇头,她提前了三日过来,却不料一玄剑宗内已是充斥着各处剑宗弟子,好在一玄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住处,如今所在也较旁人清幽许多。
“如何,可有把握夺得魁首?”沈青蔻说得肯定,自赵莼从小界回来后,身上的气运与威势甚至比以前还浓厚许多,旁人都以为太元寂剑真人的魁首之名板上钉钉,她却不信。
“尚未见过寂剑真人……不过论剑道,我不惧她。”赵莼绝非虚言,有识剑在,《七杀剑法》她已习得前九式,其中囊括破军、贪狼两大杀招,同样是剑意第二重,谁能得胜皆说不准。
“那我可等着剑君得胜归来,为我丰德斋提上牌匾一座,有天剑台魁首的名号在,必定宾客盈门。”
沈青蔻这才道明心中来意,令赵莼一时失语,许久才开口询问:
“如今剑宗凭帖识人,你是如何进来的?”
她眉睫低垂下去,偏头将脸颊撑在拳上:“天剑台虽为剑修盛会,然而每届前来观看的修士却不只有剑修,我祖父前年上任兼炀城城主,此次也在受邀名单之列。”
岐山上人沈烈来了!
赵莼嘴唇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