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稳重修士蹙眉问道:“若道友真将此物炼制出来,不知作价几何?”他等才集资购买了兽铃花,手头积蓄实在不多,若赵莼要价太高,实也有心无力。

然而赵莼只是将图纸收入臂环,含笑开口道:“无需钱财,只愿制出傀儡兽后,能同几位一并出席寿宴。”

玉衡弟子闻言,不由再次面面相觑起来。

戴世同宴请之人并不限于本派弟子,若有散修、小宗弟子前来献宝,他亦会收入囊中,再交予些外界难寻的资源给外来修士。

比如,人脉。

到底是一流宗门,玉衡派历经数万载来,业已积下底蕴深厚,方圆万里内,从商铺产业到历练宝地,无不置下许多,分与各峰头弟子打理监管。

门派弟子众多,背后亲眷自也不少,人情往来下,玉衡派也不曾严令禁止弟子执事的亲眷入内任职,便是真婴长老也耐不住私心偏袒于遗留血脉,何况是尚未脱离凡尘的低境界修士呢?

屡禁不止不如改堵为通,周遭人口繁盛,亦对宗门往日发展有利,不止玉衡,便是在太元、昭衍之中,也会因实力差距、血亲往来而形成许多盘根错杂的底层势力,天极城中不少商铺掌柜,亲眷皆在仙门修行,故而才得经营长久。

戴世同作为真婴长老亲孙,所持人脉自然密布周遭,散修、小宗弟子若得些许,就可在玉衡周围数座城池中如鱼得水,好不快哉。

是以如眼前赵莼这般,欲要献礼给戴世同的外来修士,玉衡弟子几人见了,并不惊讶。

“此也可行,”稳重修士爽快应下,“但外来者入宗时须得受宗门查验,散修须滴血制成寻踪印记,他宗修士则须查验命符,不知道友是什么修为,什么身份,也好叫我几人安下心来。”

他几人的担心也算有理,放在其余宗门中,入宗时也需经过这些手续,赵莼便将命符取出,伴随而来的,是凝元修士雄壮浩瀚的气势!

“仙门弟子!”

这几人不由瞠目,后又连连施礼道:“不知前辈身份,方才失礼了!”

既出身于昭衍仙宗,有凝元实力在身,又何必向戴世同这被丹药生生填喂出的凝元献礼,玉衡弟子不解,遂疑惑问道:

“前辈有此身份实力,为何要同我等一般,前去那戴世同的寿宴呢?”

赵莼微摇头,并未吐露内情,只答道:“我所求不在此人身上,亦可向你几人担保,绝不做有损贵派之事,自不会牵连你们,至于其他,便无可奉告了。”

细看下,命符中闪烁小字为昭衍仙宗真传,几人了解此中意义,俱都呼吸一窒,几番对眼相看下来,终是咬牙应道:

“若能制出傀儡兽,我等但听前辈吩咐,不敢有异。”

所求不在戴世同,那就必在其身后的真婴长老上了,然而无论是长老,还是面前的仙门真传,都不是他几人轻易得罪得起的,况昭衍在修真界中又一向被颂以正道之名,想来该不会有事才是。

赵莼应了这几人,遂在千启城中租下炼器室一间,欲炼制图纸上的傀儡兽。

此也是从钱老手中得来,与小人傀儡的制法有相似之处,不过未有实物,即意味着这只是钱老的设想,尚未真正炼制出来。后日便是戴世同寿宴,留与赵莼的时日确是不多,但她淡然将金乌血火祭出,心中却颇为自信。

短短一日,炼器室内伴随开炉声钝响,一只黑猫傀儡落入赵莼手中。

赵莼以真元渡入傀儡体内,便见黑猫在她怀里慵懒伸了个懒腰,周身毛发忽地蓬起,两只琥珀般的猫眼晶亮圆润,与血肉之物绝无半分差别!

“变!”听她轻令一声,手中黑猫又忽地化为一只羽毛漆黑的乌鸦来,跃然振翅腾飞下,鸣叫声亦是如真的鸦鸟一般。

而后傀儡又化为黑蟒,黑猿,皆是十分灵动,分毫不见死气。

“大功告成。”

赵莼取了此物与玉衡弟子重新汇合,那几人见她手中傀儡确如所说一般仿若真物,这才稍稍安心,领她往门派中一行。

修士到凝元境界,便可有神通名为袖里乾坤,昔时秋剪影携赵莼回宗之时,就用的此术。如今赵莼袍袖一抖,即将玉衡弟子几人收入袖中,后又腾跃而起,御空飞行向渡应山方向。

有门内弟子作保,赵莼倒是极容易就入得玉衡山门,毕竟凝元修为只唬得了几个筑基外门弟子,在玉衡派中,尚还不算境界高深之人。

因戴世同寿宴未至,赵莼便与几人等待了两日,待到符箓传信,金霭峰有洞府奏鸣仙乐,这才起身前去。

……

金霭峰,圆啼涧。

此间主人寿宴,虽实为敛财,但置办得亦是颇为用心。

诸多灵兽肉食、瓜果茶酒放于碧绿圆叶上,又将碧叶漂流在山中溪涧,形成曲水流觞之景象,当是风雅至极。

又有丹鹤灵禽穿梭其间,振翅轻鸣,为往来宾客指路。

赵莼等人献上礼单后,便随一只白羽丹鹤在溪涧一旁落座。

及至所有宾客齐聚,寿宴主人戴世同这才姗姗来迟。

“长老与我多交谈了两句,不想却误了今日筵席,诸位切莫怪罪戴某才是。”他将两袖负于身后,神色异常倨傲。

而他口中长老,自然是其祖父矩斗上人,玉衡派内门长老,金霭峰峰主。

座上众人即连忙应声道:“不敢不敢。”

“戴师兄才入凝元不久,长老看重于您,自然要多嘱咐几句,人之常情所在,我等哪敢不快?”

“正是,我看门中诸多血亲关系,唯戴师兄与长老是真情处处,实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透过重重人影,赵莼看见了这位长老亲孙的真容——一位面容瘦削,极苍白极高傲的少年人。

“得蒙长老垂爱,这才能让戴某年年在这圆啼涧中置下寿宴,与诸君同乐,往年皆是寻常,今年倒不大一样。”他抬高下颌,扫视溪涧两旁入座的宾客,开口道:“今年,乃是戴某百岁之年。”

修士寿元悠长,极少置办生辰宴会,除非是百岁、五百、千岁这般跨度极大的寿数到了,戴世同虽然年年有寿宴,可百岁之宴于他来说,意义仍是非同一般。

“此回寿宴,亦有长老相助置办得成,若今日有同门或外来道友献礼甚合我心者,想必长老他……也是愿意见上一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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