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印金殿第五层。
本宗长老盘坐高台,嘴唇微动,正在讲经。
他周围聚拢了上万名佛陀,涵盖禅宗、武宗两大派系。
叮铃~叮铃~
门口一名小佛陀疾步跑来,脚腕上的铃铛发出阵响,只见他急匆匆的脚步走到住持跟前,低声耳语几句。
住持眉头抖动,缓缓起身走到高台下,双手合十道,“长老,镇灵会发来紧急求援通知,说张天师被困住了,希望我们佛门武宗赶去支援。”
“张天师?就是老君转世那位?”
长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他。”
“谁能将他困住?”
长老觉得这是镇灵会请佛门入世的伎俩。
住持轻叹一声,把自己刚了解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这……这是在算计老君啊?”
长老面色巨震,随后又严肃道,“既是如此,那便暂停这场讲经,我多留几日也无妨。”
“用释来大佛的话说,我们可都欠着老君的人情,他遇到如此麻烦,定然要去支援。”
“是。”
住持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召集武宗弟子,现场安排起来。
……
山坡上,同样的黑雾弥漫,同样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
在他们围拢的中间位置,张至和的神念化作一道透明虚影,静静站着。
“无意冒犯老君,但老君要偏袒他们,执意将我抓走,那我拼个魂飞魄散也要带走些东西。”
张至和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的肉身与神念分离,如果现在要动法收了这厮,就顾不上肉身。
但如果放了他,以后就找不到了,因为这东西没有具体样貌,不知道将来它会化成什么样。
随后他又注意到黑影刚才说的话,“你说我偏袒他们?此话从何说起?他们是谁?”
“假扮你之人,你抓了吗?现在却要为别人之事来抓我们?这不是偏袒是什么?”黑影接着道,“你不管他们,就不要管我们。”
张至和盯着他,心里猜测假人至少有两方势力。
一方是假扮天师的假人,另一方是作案的假人。
现在他面对的,就是作案的假人。
而眼前这个说话的黑影,多半是个首领。
想到这里,张至和更要将他收服。
嘴上也回道,“万事皆有因果,那假扮我之人,本意是好,也未造成恶果,我如何能将他问罪?”
“而你所做之事,一场爆炸就死了二十人,涉及到二十个家庭,上百人的命运,你这恶果,罪恶滔天!”
张至和拂袖一喝,丝毫没有要放走他的意思。
山坡上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只是顾及到废墟里的肉身,还有王嘉怡和其他无辜人的安全,他才犹豫着。
“那些人,本就该死!”
黑影首领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说起话来比天师还要坦荡。
随后他便掰着手指数起来:
“就如老君说的爆炸一事,这死去的二十人,哪个不该死?”
“那十九位领导,他们推动的排放计划害得多少人病死?就连喊冤举证之人,他们也要当街杀害,而做完这一切,他们却能像无辜者一样,仍然胡吃海喝享受着泼天富贵。”
“他们罪不容诛,难道不该死吗?”
说起这些,那黑影首领不禁有些激动。
“那位老人也该死?”张至和淡淡问道。
“当然!”黑影首领接着道,“我承认,他是意外闯入我们的计划,但他并不无辜。”
“七十多岁的高龄,他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仗着领导关系,他还干过不少肮脏事,我都说不出口!”
张至和摇了摇头,“世俗之罪,自有世俗之法,轮不到你来审判。”
“若非我们插手,这些人能得到审判吗?谁又知道他们能害死多少人?”
那黑影首领大袖一挥,盘膝坐下,接着道,“就说四月十一日那个案子,两个毛头小子,本以为是小事,稍加惩戒即可,谁料那校霸生性本恶,就以欺人为乐,他所做之事,与牢狱酷刑差不了多少。”
“他不死,难道要让其他人死?”
张至和没有说话,411学生坠楼案,他听过一嘴,却不知道那校霸如此恶毒,在同学身上使出的手段竟然与酷刑无异。
谈判到了这里,他反而更加难办,如果强行动法,他要顾及化工厂废墟那边的安全,如今说理,他也占不到上风。
“这世上有许多无法用规则惩治的罪恶,老君怎会不知?”
说到这里,黑影首领缓缓起身,直面看过来,“如果跳出时代背景,惩治罪恶就是正义!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老君又能用什么理由拿我?”
“惩治罪恶本身,也产生了新的罪恶。”张至和目光如炬看过来,“换言之,你们凭什么是惩治者?”
这……那黑影沉吟着,忽然没法反驳。
“既然你们可以惩治罪恶,那你们产生的新罪恶,我如何不能惩治?”
张至和神念如沙,随风流动。在说服对方的同时,他也在说服自己。
如今已然决定,势必要将这首领带回去问罪。
“老君不要肉身了?”
黑影首领面色越发凝重,翻出最大的底牌。
不等张至和答话,远处忽然飘来一阵灰雾,转瞬就落在山坡上,渐渐化出成千上万的灰色人影,为首那人长发束冠,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老君?”
哗~
仅一句话的功夫,黑色人影与灰色人影就形成对峙,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没有容貌只有肢体的假人。
“去问问你的主子,他敢这样与老君说话?”
灰影首领匆忙上前,站在了张至和旁边。
黑影首领缓缓转身,面色变得非常难看,“你想开战?”
“随时奉陪。”那灰影首领谦卑有礼,柔中带刚。
哗的一声,两方假人各进一步,不知从哪拿出了武器,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