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肖先生:

见字如面。

非常抱歉这样生疏地称呼您,因为时至今日,我实在没有颜面再称呼您为我的老师或者领导了。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由于我认人不清,直接造成了国溪前辈的不幸,对这个后果我难辞其咎、百身莫赎!

近来获知杀害国溪前辈的凶手被枪决,心中只有悲愤万分,。那人根本不是凶手,只是替罪羊而已,真正的凶手是谁只有陈韵知道,因为整件事情她和她的那个汉奸爸爸就是幕后主使。

我们都被陈韵单纯的外表蒙蔽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归国大学生,她是铜川陈氏的人,她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们的,她为的是帮那个汉奸找到王卫的后人,为的是掠取王家那道传说中的天青釉瓷秘方!

可惜我们从不知道陈家还有一支在日本,所以明知她姓陈我们也没有警惕,还受她蛊惑、被她怂恿,若不是她鼓动我们去找王家,国溪前辈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原本我也是要死的,但因为我还掌握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没有立即遭到杀害。陈韵假意同我一起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更提议南下隐姓埋名暂避风险,等警察将歹徒绳之于法后再回去,我同意了。

这期间我对她产生了好感,我曾为有这样亡命天涯的爱侣而感到幸福,更视她为同苦共难的战友……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原来她到南方来也是有任务的!什么暂避风险都是借口!她在这里被我抓住了马脚,事实面前她无话可说,我终于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可大错已铸,国溪前辈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是这么一个善于伪装的阴谋家。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一年前我或许可以挽回国溪前辈的生命的!

我从小无父无母受肖家恩惠才长大成人,眼盲心盲至此,没有言语能够形容我心中的悔恨。M..

我向陈韵提出分手,并劝她向执法机关自首,但是这时她却告诉我,她怀孕了。这简直是噩耗!以我和她现在的关系,我们怎么可能再共同抚养孩子?

我同陈韵商量放弃这个孩子,遭到了她的反对,她指责我无情。果真是我无情吗?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个错误,它是谎言的恶果,根本不应该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没有爸爸认可的孩子生出来会幸福吗?

陈韵明明知道我抗拒再和她产生任何牵连,却还是执意要生这个孩子。为此,我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女人,我知道打女人不对,因此我更加厌恶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对自己失望至极!

现在陈韵已经跑了,我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她。我知道她躲起来了,恐怕只有生下孩子才会出现,到时我只能陷于不得不接受事实的定局。

一想到她将来用孩子做筹码来要挟我做事,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我绝对不接受她这种摆布,我决定了,她既然可以用“生”来强迫我和她牵连,那么我也可以用“死”来和她划清界限!

所以肖先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我这愚蠢的人生。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最好的结局,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庆幸过自己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我只有带着一切秘密永远消亡,才能避免这滑向深渊的命运,也才能让大家都归于平静。

对于陈韵的所作所为,我已经不想赘言,一夜夫妻百夜恩,就让我把那些都带进地狱吧!我只是担心她以后会再去叨扰您或者您的家人,我甚至百分百确定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那一天来了,请你们一定要防范、防范、防范!对她敬而远之!

人之将死,这是我泣血的忠言,也是我无论如何也要给您写这封信的原因,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现在,我可以亲自去向国涛前辈赎罪了,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有幸拜入您的门下。

顿首。

张舜卿绝趣÷阁

1997年3月31日”

这封信一共拍了四张照片,章陌烟读完最后一个字,已经能听见自己太阳穴搏动的声音,至少有一分钟整个人处于麻痹状态,心里的震荡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不久前的那次催眠疗程,勾起了她记忆中的某根弦,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虽然很模糊,但已隐隐让她感到不安。可即便如此,就算给她一百个脑子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身世会是这么可怖的样子!

母亲欺骗了肖家欺骗了父亲、是害肖国溪身亡的主使、自己是被父亲阻止出生的恶果,父亲甚至为了拒绝面对她的出生情愿选择自杀……

章陌烟手脚冰凉,心跳乱得不成样子,整个意识地动山摇。

从五雷轰顶里慢慢缓过劲来的时候,她感到肖国涛一直注视她的眼光,所幸她素来被喻为“古墓派传人”喜怒不形于色,所幸没有人能一个人的从外表看出她的手脚温度和心跳速度。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章陌烟才能发出清晰的声音:“这里面提及的南方,这位张先生并没有提及是哪里,这封信当年是从什么地方寄来的呢?”

章陌烟很佩服自己,居然在这时候还能表现得像个一心只想找到失踪者线索的好事记者。

这么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破绽的演技,难道遗传自陈韵?

肖国涛显然对她的反应也感到意外,顿了顿才说:“这封信不是寄来的,是直接投递在信封里的。”

“那就没有邮戳了,看来,这位张先生有可能自杀前回来过。”章陌烟口吻没心没肺,胃部逐渐不适。

“啊……应该是。”

“谢谢您的信任,”章陌烟把手机双手奉还给肖国涛,,“确实,看过以后就明白了,这封信上的确没有陈女士的线索。您请放心,我今天看到的内容和寻人无关,会保密的!”她自顾自保证。

肖国涛接过手机,探究地望着她,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寂静之下,高级病房更显得空间宽敞,好在这时候买好咖啡的周夏推门而入。

“陌烟,你要的榛果拿铁来了,让你久等了!”

“谢谢你周夏,”章陌烟接过包装袋子,“咦,这不是医院一楼的那家咖啡,你是不是跑出去帮我买了?”

“一楼他们家没有榛果拿铁,医院后门有家星巴克,我就去哪儿买了。”周夏把自己那个咖啡袋子放在桌上,将咖啡拿出来,她的那个袋子是双杯装的,很明显另外一杯已经另送他人了。

“麻烦你跑那么远,其实我喝其他的也行。”

“一点也不远,从小花园穿过去很快就到后门了。”

……

两个女生开始叽叽喳喳,电视打开后气氛更是升温,张舜卿的绝趣÷阁信好像已经根本不是这个次元存在的东西了。

喝完咖啡,又坐了会儿,护士开始提醒访客离开病房,章陌烟这才起身告辞(她也没想到自己能稳这么久):“肖老先生,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等我有时间了会再来看你。”

肖国涛坐直了些:“哦,好。”

章陌烟刚准备挪步,肖国涛忽而又说:“章小姐,你和行雨既然处对象了,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见见你的母亲吧?”

章陌烟心口一提,肖国涛突然提出这个建议,说的还是“你的母亲”,很明显,他还没有放弃试探她。

肖家长辈不知道她现在的父母姓什名谁,所以肖国涛大有可能直接认为她的母亲是陈韵。由此推理,肖国涛会把她今日到访理解为受母命之托来了解张舜卿的绝趣÷阁信。

“我先回去跟我爸妈说说,”章陌烟低头任由长发垂下遮住她半边脸颊,就像羞涩一样,“您这样的名人要见他们,我爸妈一下子会紧张的。”

演技这东西,她真是无师自通的。

肖国涛迟缓地笑开:“紧张什么……不需要紧张。”

“肖老先生,我先走了。”

“好。”

“陌烟,我送送你!”周夏过来套上章陌烟的臂弯。

走起来章陌烟才觉得自己双脚发沉,竟然像灌了铅一样,但是周夏在身边,她拼尽全力演绎出正常的步态。

等二人走至走廊,周夏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塞给她:“送给你一件小礼物!”

“什么啊?”章陌烟保持笑容,一看竟然是一支口红,白色的塑料管子,左看右看没有任何logo。

“这是耿俊DIY给我做的口红,他浪不浪漫?”周夏笑得极美,满怀的甜蜜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耿院长做的口红,哇,好浪漫,”章陌烟十分捧场,“他怎么会做这个?这看起来好难!”

周夏自豪得意的嘴角上扬:“他说这个很简单,用制栓的方法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反正货真价实纯天然手工制造,肯定比一般唇膏安全,就是颜色有点直男审美啦,不过陌烟你皮肤白,hold住的!”

章陌烟把小小的口攥在手心,目光深深地看着周夏,发自肺腑道:“周夏,我好羡慕你,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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