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慧儿和绣儿,羽溪心想,这两个丫头真是没叫她失望,将她出行的事瞒的死死的,没露了破绽。
寒暄的差不多了,绣儿却是皱起眉来,她不像慧儿待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门外战士们的态度她也都看见了,料到羽溪肯定是不能直接恢复她公主的身份的。
于是绣儿不得不暂且打断一下,道:“可公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您现在的身份看起来挺麻烦的。”
羽溪顿住,紧接着便收敛了笑容,道:“这个我还没想好,这件事确实比较复杂,等将军回来了,我再和他商量一番。你且先去另外收拾个小院子,稍微能住人就好,我先将就一晚。”
“是。”绣儿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
羽溪见她紧张上了,羽溪笑笑,宽慰道:“没事的,就是我自己和自己演演戏,瞒过骁骑营的战士们就好了。麻烦是麻烦了一些,可总归不会出什么乱子。”
听了这话,绣儿才松下劲来,道:“在公主您这里,总是好像天下没有大事的样子,什么都不必往心上放。”
羽溪叹了口气,笑道:“是啊!何必活得那么累,这世上真正和我们有关的事其实很少,在意旁的太多,就会失掉本心。所以绣儿你也少些顾虑,哪有什么事会比自己内心的富足更重要呢?”
绣儿一愣,没曾想羽溪竟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她的玩笑,反而是认真地同她说了这一番话,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公主只是出了趟门,怎么感觉她整个人都变了,成熟了许多。
绣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干巴巴地道:“公主您变了,从前您可从不会说这些话。”
“是啊!这么哲学的说话,奴婢都感觉不适应了!”慧儿煞有其事的附和道。
羽溪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眸,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只听她缓缓地说道:“这一行下来,见多了生命消亡的情景,难免感触多了些。”
此话一出,慧儿和绣儿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公主这样子,分明是经历了些不平凡的事,她显然是长大了。
羽溪回神,摇了摇头,赶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东西,道:“不说这些了,我还没问你们,最近燕都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句话一出,羽溪看到慧儿和绣儿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躲闪,表情也不太自然,像是有什么事不好说,羽溪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她又试着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是铁了心要知道,慧儿和绣儿作为下人自然不好瞒着,绣儿只得硬着头皮道:“东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最近专宠了一位新进宫的妃子。”
“这有什么?父皇心有偏爱很正常啊,去某个后妃的院子去的勤了些,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反正再过一段时间她也会被皇后处理掉。”羽溪不以为意,疑惑倒是更深了。
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不但专门拿出来说,还面露难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绣儿只好继续补充道:“重点是,她有身孕了!”
羽溪一怔,盯着绣儿等她的下文。
“您想想看,陛下在您出生之后,就给宫里所有的后妃都用了避子汤,使她们永久的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后来进宫的女人也一个都不例外。可这位新入宫的玉妃则不然,短短几个月就从进宫时的一个小才人一路升到了妃位,还怀上了龙嗣。公主我们要不要……”
绣儿仔细解释了一番,越说便见羽溪的目光越是深沉,说到后头,羽溪一瞪眼,吓得绣儿生生将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沉默良久,羽溪叹息道:“呵!父皇自己的决定,我能怎么办,设局弄死那个玉妃吗?还是省省力气吧,如果这么做,我和皇后还有什么区别?”
话虽这么说,但羽溪不难过是不可能的,突然得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和复杂,就好像这事一出,父皇和她之间那条亲密的线就断了,她再也不是父皇心里最重要的人了,也不再是个孩子了。
“父皇该有他自己新的生活,我不奢求父皇为了母后和我牺牲他自己的幸福,相比起母后,我其实更在意父皇的感受,毕竟他才是那个养育了我的人,活着的人总是分量要重一些的。”羽溪说完便觉得有些无力,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羽溪没叫绣儿跟着,她想静一静。
无论这最近的一年来经历了多少变故,父皇在她心里的地位从未动摇过,他一直是她最爱的、最敬佩的和最珍视的人。
可父皇接连的举动使她不得不忐忑地想:我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可是变了?
带着这一份深深的伤感,羽溪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恍惚间猛然发觉她此刻竟是无处可去!
羽溪停下来想了一想,终于是坚定了想法,转身朝着决定的方向走去。
皓雪堂里,楚清风正坐在浴桶里头沐浴,他将双臂随意的搭在桶沿上,仰着头、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唯有这种时候,楚清风才能完全慢下来、安静下来,不去思考那些等着他去做的事情。
原本他是很不喜欢沐浴这件事的,做人真的是麻烦死了,沐浴这种事情,既麻烦又浪费时间,可偏偏又不得不做。
但后来他慢慢习惯了,竟觉得这件事情很享受。
先前有一段时间,羽溪总是嫌弃他每每回家身上都是脏兮兮臭烘烘的,非得逼着他洗了澡,穿上熏香过的衣服才能去找他。
从那之后,楚清风便养成了习惯,每次回家都要先洗干净,确认没有汗味之后再去新月小居找羽溪。
今天也是一样,楚清风本来正盘算着去找羽溪要说些什么话题,可他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索性便放弃了,安心的享受一个热水澡,至于交流的话题,就交给羽溪去考虑吧,反正只要她不想,就一定不会冷场。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楚清风优哉游哉地简直都快睡着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心里念着要见的那个人,此时已经堂而皇之的进了他的院子,径直朝着他的卧房走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