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帅最终还是说服了玉青城,出发前他一连问了三遍“你要是不想随我去玄武湖,就趁现在说出来”,结果玉青城什么话都没说,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带着亲爱的表兄出发了。至于这位表兄手脚有没有被绑起来,嘴巴里是不是被布塞着,这都属于旁枝末节。

说起玄武湖,大帝登位后便将之划为皇家御苑,从此对于寻常人来说成了神秘的禁地。如今妖兽横行之时,金陵城内一片狼藉,唯独这里秩序井然,也不知是否与传闻中有圣兽镇守有关。

凭着东宫发的腰牌,崎帅通过武骧禁卫把守的重重关卡。进入御苑后,周围开始多出样式华贵繁复的亭台楼榭、奇珍异石,就连这里的树木花草,也基本上是他们在外头从未见过的。

不过崎帅此时无心赏景,第一时间去找东宫长吏禀报自己得知的消息,却被告知长吏被妖兽袭击,已于前往玄武湖的途中丧生,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不得已,崎帅又去向守卫皇家御苑的武骧卫禀报情况。接见他的是一名大胡子千户,实打实凭军功升上来的粗人,论武勇彪悍无可挑剔,可说到权急应变,便显得十分刻板保守,尤其见崎帅年幼,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你这小娃口口声声说魔国人混入金陵,难道是指责我大明军士无用,关卡形如虚设不成?”大胡子千户满脸不高兴:“本将军没功夫听你胡言乱语,什么魔国少煞主啊,祭坛啊,别拿你那小脑袋臆想出来的玩意烦我。”

崎帅据理力争:“我的话句句属实,跟我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

大胡子千户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本将军就是信不过你这黄毛小子,怎么了?念在你是东宫宾客,且不计较你扰乱军心之罪,再来聒噪小心打你军棍。”

崎帅被大胡子千户一通教训后轰出营房,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向其他禁卫一打听,才知道宫城情况危急,千户以上的将领全都带着精兵前去救驾,这里已经没有更高位阶的人能听他申诉。

崎帅还想再与大胡子千户理论,却连门都进不去,在营房外急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玉青城来到玄武湖后,发现这里似乎十分安全,便不再闹着要走。此时见崎帅碰了一鼻子灰,他自然不会放过奚落讽刺的机会:“你小子想出风头简直想疯了。瞧见没,除了我那糊涂爹,没人把你真当一回事,趁早省省吧。”

崎帅要面子,瞪着眼道:“就算没有援军,我一个人也能毁了那祭坛。”

玉青城不屑道:“在我面前,你尽管吹吧。就你这种小毛孩,再来一百个,也不是那魔国少煞主的对手,还说什么毁掉祭坛?”

“你到底站哪边的……”崎帅有些恼怒,不过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转怒为喜道:“亏得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不用再来一百个我这样的小毛孩,只要再来七十六个就行够了。”

崎帅说完向禁军打听了“瑞寿”剑阵演练者的落脚处,带着玉青城来到玄武湖边的一处院落。

隔老远,便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传来,其间夹杂着金铁交击的声音。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众少年前闲不住,在空地上围成一圈,以各院区分,各自派出代表切磋剑法。

此时场中正较量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正好是焦畅,手中一柄礼剑使得如光如电,将对手圈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牢牢占据了主动权。

“妈的,这家伙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怎么这么厉害?”玉青城有些郁闷,看了一眼身旁的崎帅,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你小子肯定不敢去较量吧,嘿嘿,这样想的话咱俩都一样,我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了。”

“我能跟你一样?”崎帅觉得有些好笑,随即沉吟道:“不过从场中表现看来,焦畅不愧是这些天才少年中的佼佼者,如果真要和他交手,胜负还真不好说。可是连他都打不过的话,又怎么能让其他人信服,跟我一块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原来你说的援军,就是这些家伙?”玉青城撇撇嘴:“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你小子想使唤他们,简直异想天开。”

“你懂什么,就因为他们眼高于顶,才比普通人更容易利用……呃,不对,是更有正义感与责任感。只要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就你小子,凭什么得到这些家伙的认可?”

“当然凭拳头够硬。”

“你真要挑战那个痘子男?我看别个根本不屑于理你吧。”玉青城逮住机会火力全开:“不过你倒是勇气可嘉,去吧去吧,我支持你视死如归的行为,就算刀剑无眼被砍断手脚什么的,我也一定不会笑话你,这一点请你一定放心。”

崎帅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挤到人群里耐心观战。没过多久,焦畅便轻松利落地结束了这场比试,他的对手虽然有些失落,但自认技不如人,说上几句场面话便退到场外。

崎帅目光四下搜寻,此时正好在人群中看到丁护的身影,不过现在还不到跟丁护算账的时候。他走到空地中间,朝焦畅笑笑:“先前听你和孟虎说起关于排名的事,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一看,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话旁人听得糊涂,但焦畅心中十分明白,也笑道:“怎么,手痒了?我虽然刚战过一场,但是你若有兴趣的话,我照样奉陪。”

玉青城在场外听得纳闷,向旁人问道:“痘子男看起来挺厉害的,怎么对崎帅这小子这么客气?”

旁边有几人一听,纷纷回头问道:“你刚才说,这个穿学袍的人就是崎帅?”

玉青城愣了愣:“是啊,这小子难道很有名吗?”

其中一人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玉青城一眼:“如果他真是打败东宗第九子铁虏定江的那个崎帅,那么当然有名。”

旁边又有一人接话道:“不过听天道武院的人说,那次交手,铁虏定江是因为兵器不称手才略输半招。依我看,焦畅在咱们这些人里至少能排到第三,认真起来的话,那崎帅肯定不是对手。”

玉青城一听心情顿时大好,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早该有人收拾收拾崎帅这卑鄙无耻的小子了。”

这时一个面容削瘦、目光冷峻的少年走到场中,无视焦畅的存在,直接对崎帅道:“我来和你打。”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看那位冷峻少年,又看看崎帅,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玉青城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悄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这个冷面男来头很大吗?”

旁边一人低声道:“那可是鬼宿,金陵各武院中数年来稳居第一的鬼宿!焦畅曾经向他挑战四次,却没一次能完整接下一招。”

玉青城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不是和崎帅一起的吗,到底站哪边的?”

“谁能让崎帅出糗,我就站谁那边。”

那人叹口气道:“何止是出糗?鬼宿出剑,必定见血。也不知那崎帅怎么招惹了鬼宿,竟让鬼宿主动挑战,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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