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手中大枪,打硬仗恶战时,夏鲁奇便就有杀得三军辟易的剽悍武勇。更何况如今踏破城关,气势上也已完全震慑住对手?还有大批如狼似虎的锐骑健儿手持诸般军械,同样急催战马,嗷嗷喊杀着扎堆掩杀冲来见到这等声势骇人的场面,情知城郭被攻破已成定局的梁军部众,又如何还肯再顽抗下去?
除了极少数抵抗厮杀,而很快也被汹涌突进的魏军骑众淹没歼灭的将官士卒,其余大多军健让开中间可供战马冲过的道路,弃了手中兵刃,呼啦啦的跪伏在地上,而且各个把头垂得低低的,也生怕躬腰低头慢了,从旁疾驰而过的骑士顺手一刀过来,便将削掉他们的脑袋
数千骑兵所组成的钢铁洪流滚滚而过,旋即又有大批的魏军军卒冲杀入城。几拨部曲也已扑向那些伏地请降的梁军士兵,分拨军士暂且将他们收押起来。
然而除了这些陆续为魏国军旅看管的战俘之外夏鲁奇急不可待的策骑疾冲至邠州府署之时,就见当地刺史引着几员将官、一众胥吏,早早的便伏在了地上,就等着听候魏国大军发落
还是按照先前战事当中攻克城郭之后的规矩,邠州治所新平既已拿下,夏鲁奇虽然觉得厮杀得不够尽兴但也立刻调遣部众张贴告示,并晓谕城中百姓不必惊恐,各安其事,各部入城的军旅不可劫掠骚扰民众,迅速整顿治安,再分拨人手接管城郭。直到战事结束后,再由朝廷调任委派刺史州官、府署衙吏前来上任。
只经过一日休整,夏鲁奇便又要引兵启程,与几路袍泽军旅协同意图尽快攻下周围梁国治下州府。而东面由王晏球统军攻打的耀州治所华原,经过几轮猛攻之后,战事也已有了个结果。
静胜军节度使寇彦卿,由于仓促应付魏国军旅愈发猛烈的攻势而狼狈不堪。毕竟他缺乏一个擅守的将才所具备的能力,无法指挥若定的主持城防事务,而根据敌军攻城的方向、强度及时作出调整。这般顾此失彼,几次下来也就难免露出致命的破绽,而被敌军强攻下城关。
也如夏鲁奇引兵袭破邠州那般,一股洪流从城门涌杀进来,沿着街坊道路四处席卷,直扑向城内尚存的梁国戍卒守兵,这一路上人喊马嘶,蹄声如雷,时不时夹杂着金铁交鸣声,以及梁军兵卒的惊呼惨叫声。
耀州治所民众也都早早的躲在自家房舍当中,紧闭门窗。而若有人稍稍拉开窗户一角窥探,便能望见到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来回驰骋的魏军骑士。他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撞见还敢抵抗的守军部众便直冲上去,很快便杀得守军如无头芥蝇那般到处乱蹿。
除去其中早早伏地高呼愿降的兵卒,那些慌不择路四下里奔逃的梁军士兵,看来早晚也要被陆续冲杀入城的魏国马步军众相继歼灭。
然而还有约莫千人上下的败将溃兵,勉强被招聚在一处,正朝着华原城南门的方向奔逃而出。溃动的人群中大呼小叫声不绝于耳,而寇彦卿正被几员牙将拥簇在当中,在得知南门的方向魏军人数相对较少时,他也便意图尽量纠结些将官兵卒赶在城郭彻底沦陷之前,便立刻奔逃出去。
可是如今周围州府尽有敌军出没,到处都是攻城掠地的魏、晋两国大军也不知通往长安的道路是否也被阻断
气急败坏的寇彦卿紧紧咬着牙齿,仍在盘算着如何能躲避魏国大军的搜捕截击。由于朱温先前对他一直特别厚待,寇彦卿感念旧恩,所以对于梁国的倒也的确是忠心不贰,然而能力高低有别,他根本无法力挽狂澜,现在除了逃跑,也是别无选择。
可是就算侥幸逃脱魏国军旅,可以源源不断的自潼关杀入我国腹地,如今又丢了耀州长安又能死守多久?
寇彦卿的身子在疾驰颠簸的战马上起伏着,他六神无主,而正寻思时,却忽然听到身旁一名军校哭丧着惊呼示警,心里顿时又咯噔一下!
大批的魏军步卒,从前方长街转角处闪出身来,几队弓箭手迅速排成队列。在彼此距离七八十步远的距离时,便听得密集箭簇破风的破风声起,数百枝箭一并腾空,形成了令让人闻之心悸的震鸣声,便如同已团乌云,而朝着寇彦卿这边的败军疾落下来!
只七八十步远的距离,箭簇的穿透杀伤力更强。而寇彦卿这边胆破心寒的残余兵卒只顾往南面奔逃,也根本没有时候再驻足拈弓搭箭,而只得硬生生的抗下这一拨箭雨。
直到密集的箭雨砸入奔走的人群当中,不断的有士兵扑倒在地。而惨呼声中,寇彦卿正焦急的大喊“冲过去!快冲过去!”忽然间,却有几支箭簇锋尖倒映在他的瞳孔当中,并且迅速放大,当他连忙拔剑格挡时,却忽然感到咽喉处肌肤漫起一阵森寒
“噗!”
锋利的箭簇,顿时贯入寇彦卿的脖颈,他下意识的探手捂住伤口,却又不便拔出插在咽喉上的箭杆。鲜红的血液,也正顺着他的指缝间溢淌渗出
寇彦卿瞪大了双眼,感官似乎也变得愈发模糊,只是隐隐的听见周围有麾下将佐兵卒发出哭嚎声。切身体会着窒息的绝望,利刃撕裂血肉的痛楚本来满是惊恐之色的双眼,也逐渐黯淡下去,寇彦卿的身子在惊嘶乱窜的马儿上无力摇摆了几下,便一头栽了下去。好歹直到意识完全消失,对于他而言,也已是一种解脱
时乖命舛的寇彦卿,到底死于乱箭之下,也终究无法从脱逃出去。周围那一众静胜军牙将溃兵,更是骇得魂飞魄散。然而挨过了一轮箭雨打击,他们又绝望的发现前方魏军又有几拨步卒迅速赶上前来,立刻擎起手中枪矛、钢刀、盾橹,而要组成一堵堵似乎盛满了钢铁利刃倒刺的墙壁,而彻底阻截住他们逃生的去路。
直到王晏球亲自统领一拨劲骑也赶上过来,那干败将溃兵大概也都已伏在地上,听候发落。其中也只有一员骑将好似发了失心疯一般,哇呀呀怪吼着,不断的抡舞着手中的马刀,又试图朝着不断进逼过来的魏军部曲冲杀过去。
王晏球见状冷哼一声,亲自拍马上去。眼见对方嘶吼怪叫着疾朝着自己这边冲来,手中长刀,也化作一道寒芒自上而下,直劈斩落王晏球只把身子微微一侧,长刀便从旁劈落掠过,直劈了个空。他手中大锤,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恶狠狠的落在这名负隅顽抗的骑将脑袋商讨。
清脆的碎裂声乍起,这骑将的脑袋顿时绽裂开来,非但凹陷下去一大片,又化作漫天血雾,四下里飞溅。
那具尸身,瘫在马背上又往前冲出十几步远后,也轰然坠落。而王晏球一锤轰然了敌骑,如闲庭过市一般纵马前驱,周围那些伏在地上的静胜军将兵也忙挪动屁股,让出条道路当王晏球驾马赶至寇彦卿的尸首面前,就见他脖颈上插着杆羽箭,双目兀自圆睁,脸上惊恐绝望的神情也彻底凝固住遂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何况既已各为其主,也不必留情容让不过你也没有机会再听候陛下发落了虽然当初彼此私交不算深厚,好歹也曾是同僚袍泽,好生收殓下葬你的尸首,这也算是我能尽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