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张凤英打听出了时落要去上京,她看着时落的小身板,拍着胸脯说:“大师,咱不坐汽车,咱坐飞机,我给大师买机票。”

不过飞机同样没有直达的。

哪怕是中途转机,坐飞机也是最快,也最舒服的。

时落拒绝了张凤英的好意,她没有替张凤英算卦,自是不能接受她的馈赠。

“要不这样,大师您给我算一卦,让我以后也能避开那些不好的事,作为回报,我给您买机票。”张凤英知道了时落的原则,她干脆说。

时落还是拒绝,“我说过算卦只收现金,再有,你并无非算之事。算命之说,根本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并非让你知而更改,且不是事事都能更改,我们算卦分人意跟天机,人意是能说的,却无法更改的,天机是不能说的,能更改的。”

“你本来路走的好好的,若是改了,又怎知是好事?”

“你即便知道了未来之事,却无力改变,与其日日惦记,倒不如不知。”

这还是时落跟张凤英说过的最长一段话,张凤英受教地点头,“大师,我明白了。”

没想到大师小小年纪,竟然活的这样通透。

莫非大师其实是世外高人?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

在张凤英胡思乱想中,公交车到站。

公交车站离长途汽车站不算远,中间隔了两个红绿灯。

“就送到这里吧,后会有期。”张凤英本还想着将时落送上车,时落先一步跟她告辞。

知道大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张凤英只能依依不舍地跟时落道别。

时落走远了,张凤英这才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大师刚才说后会有期,也就是说我跟大师以后还会见面的。”

张凤英喜滋滋地回去了。

折腾这么大一圈,时落到车站时已经下午四点了,这个点是肯定买不到去临市的票,时落买了第二天的,她打算就在车站呆一夜。

老头说了,他们这种人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修行。

虽然时落知道老头只是为了让她多做点事。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下山了,时落就珍惜之后走的每一步。

等下午六点,汽车站的工作人员下班,时落才知道像县城乡镇这些小车站候车室夜里是不开门的。

她提着包袱,站在车站门口,少见的有些困惑。

环顾一圈,车站旁边也有两家旅馆,时落去问了,住一晚要一百块,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是转身走了。

重新回到汽车站,车站大门紧闭,只有旁边的服务中心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时落门口,打算将就一夜。

她小时跟师父去远些村镇时,夜里赶不及回来,连路边都睡过,蹲车站门口对她来说并不是苦痛的事。

好在如今是夏末,白天温度忽高忽低,夜里倒是都有十几度,不算冷。

她又仰头看了看天象,今夜无雨。

就在时落刚闭眼休息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

“小姑娘,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晚上不安全,你还是快些走吧。”保安催促。

时落起身,夜色下,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极亮,她好奇地问:“门口能呆吗?”

保安一时语塞,他回道:“能呆是能呆,就是这大半夜的,你看旁边都没人,你一个小丫头,要是有个万一,咋办?”

县城也不安全,有时候半夜会有喝醉酒的人在街上晃荡,小姑娘一个人蹲在这里最容易被欺负。

“没事,我不怕。”时落又蹲了下来。

她抱着包袱蹲下来的身影过分单薄,保安都不免生了恻隐之心,当时落从包袱里拿出烙好的饼时,保安又有点想笑,“小姑娘,你晚上没吃呢?”

人家是好心,时落自然不会不领情,她点头,回道:“下午有些忙,没来得及。”

她就下山前吃了两块饼,一直到这半夜都是滴水未进。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大半夜的拿着包袱,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保安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这样年纪的人多喜欢说教,他劝道:“小姑娘,听大叔一句劝,再气也不能离家出走,你们还小,不知道外头多难,你这要是离家出走了,你爹妈得多担心,你们这些孩子啊,是真不懂家长的心。”

时落啃着有些干硬的饼,半晌,才抬头解释了一句,“我不是离家出走,我也没爹没妈。”

保安不知道信没信,他又看了时落一眼,叹口气,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次性杯子,杯子里是温水,“光吃饼子怎么行?来,喝点热水。”

时落接了水,“谢谢。”

“你看我们有规定,也不能让你进屋。”保安也有女儿,他女儿比眼前这小姑娘也大不了多少,要是他女儿也这样蹲在车站门口,他得多心疼,保安一时有些为难。

“多谢大叔,我就在门口等着就行。”时落勾了一下嘴角,因不常对陌生人笑,显得有些僵硬。

大叔想着他就是愿意,也不能让小姑娘进屋,女孩子名声重要。

最后大叔给她端了个凳子过来,等对方离开后,她才低头,闻了闻杯中的水,而后一饮而尽。

这些年她跟师父都很少来县城,就是在山下那几个村子转悠,有时候也去更远的村镇,替人算卦看风水。

那些村子都挺穷困,村民哪有闲钱给自己算命,是以,这十来年时落跟老头活的都挺拮据,那不多的存款她都留给老头了。

她自己就拿着点车费跟伙食费。

现在又多了丽丽给的三百块钱。

听说上京吃穿住行都贵,时落可不想还没到地儿就身无分文了,到时她还得靠摆摊才能挣到车费。

时落看了看腕上的儿童手表,这会儿刚过子时,她买的是最早的一班去往临市的汽车,七点二十发车。

一夜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对时落来说,七个小时也不过是一个冥想周。

天快亮时,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件让时落有些不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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