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7-03
覃瓶儿的回答虽然简短,却勾起了我的无限遐想,在这个了无人迹的地方,火光从何而来?——当然,我内心更多的是震骇。
对面的火光没有任何规律,有的大有的小,一片一片杂乱无章,火光飘飘忽忽,并不见大的移动,完全像有人点燃了一堆堆篝火。
满鸟鸟这厮喘息一阵,说:“……那好像是煤炭在燃烧!”
煤炭?我闻言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也许那就是煤炭在燃烧,硒都的大山之下确实有丰富的煤炭资源。从那片飘忽的火光来看,似乎处在一面绝壁之上,也许那面绝壁就是煤炭的断层。
“可是……”覃瓶儿迟疑着开口,“如果是煤炭的话,是谁点燃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满鸟鸟老气横秋地说,“硒都的煤炭资源特别丰富,在特别炎热的夏天,煤炭会发生自燃。我们坐卧铺客车回来时,路过野三关,你没发现车窗外有一堆推的东西在燃烧吗?”
“这个……我当时以为是谁在烧垃圾哩!”
满鸟鸟说的是事实,他所说的现象我也见过多回。在野三关六重坡一带,天气闷热的晚上,确实有煤炭发生自燃现象。
我被对面绝壁上的白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只得吩咐满鸟鸟四处打量一下,看看有没有稍微安全一点的落脚的地方。满鸟鸟一幅哭腔,“我不敢看……我现在有点头晕,可能……是饿了!”我又气又恼,谁不饿?我也饿了。那么大个身板,居然出现如此“拉稀摆带”的窘态,丢不丢人啊?
我正准备叫覃瓶儿看看,猛听背后轰隆一响,脚下一阵震颤,头顶无数泥沙簌簌直落,脚后跟一股大力袭来,一下子就把我的右脚挤了出去,幸好紧急关头,我单脚向左一跳,才勉强稳住身形。还没得及反应,猛听右手边的满鸟鸟狂呼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黑影猛向下倒去……我脑子一麻,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伸手就去抓那团黑影,却哪里来得及?不但那黑影迅猛无比地向下坠去,我自己也站立不稳,上半身一空,双手在空中像划水般扑腾几下,就直直摔了下去。覃瓶儿的惊呼声破空而来,由近渐远……
满鸟鸟的鬼哭狼嚎倒还在耳边轰雷般响起,量这厮胆子再大,神经再粗壮,在这种场合栽进昏暗不明的地方,哪有不肝胆俱裂的道理?我心想,这下总算把我这百十来斤交待在这里了。谁知这个想法还未最终定形,我的双脚狠*进一堆软软的东西,身子也跟着陷了进去,转瞬间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我吹掉扑近面庞的不知名粉尘,艰难扭头去搜索满鸟鸟,找了半天,才发现右侧不远一堆黑黑的东西正在拱动,只依稀是个人形。
我很奇怪,这是个啥子鬼怪物?是满鸟鸟吗?凭印象我感觉埋住我身体的东西是类似流沙一类的东西,很细很软!
那黑东西拱了半天才腾地冒出个脑袋,果然是满鸟鸟。抖落满身的黑色沙子,满鸟鸟呸呸吐了半天,嘶哑着嗓子叫道:“鹰鹰……你在哪里?”“我在这里!这里!”
“哪里?哪里?”满鸟鸟这一通忙碌,小腿又没入黑色的沙子中。当然,我并不知道周围的沙子是不是黑色的,这只是在我眼中的印象而已。
“这里!”我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嗓子,发现声音有点沉闷,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满鸟鸟赶紧把上身伏在沙堆上,艰难扯出小腿,循着声音爬向我,双手四处乱摸,“到底在……哪里?狗日的,我快出不赢气哒……”
“这里……”我双腿下意识地在细软干燥的流沙里乱弹,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脑门子开始隐隐作痛,呼吸变得极度不畅起来,脸皮绷紧,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尽管如此,我心里还在想一个问题:这流沙虽然几乎把我身体全埋了,但我脑袋不还在外面吗?怎么出现了缺氧的症状?而且,满鸟鸟居然也在喊出不赢气,狗日的,肯定不是流沙的作用,一定有其它的古怪。
鼻孔隐约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脑袋昏昏沉沉中,这股味道还是像一柄利箭捅向我的神经……是煤烟味!是煤烟味!
准确判断出那种熟悉的味道,我很快就明白我和满鸟鸟为什么会感到呼吸困难了——由于此地大量的煤炭发生自燃,产生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或许还有一氧化炭),二氧化碳比空气重,这个地方看情形又比较封闭,二氧化碳肯定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堆积了厚厚一层,阻隔了氧气。我的脑袋正好接近地面,所以根本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在短时间就出现缺氧症状就不难理解了。
满鸟鸟还在地上乱摸,动作越来越迟缓,我急得拼尽全力朝他大喊:“快站起来……想法蹦几下……我快窒息了……”满鸟鸟此时已经没有逻辑思维,机械地摇摇晃晃起身,脚踩着细沙勉强把脑袋往上抻了抻。我听见他喉咙“嗬——”长吸一声,像死人还阳那种情形。
“嗬——嗬——”满鸟鸟只顾大口吸气,浑然忘了我。
我在心里求爹爹告奶奶,鸟叔鸟大爷,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嘛也要想法来救我嘛!可惜我现在已经喊不出声音,感觉空间越来越黑暗,几团闯入视线的白光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
就在我脑海昏昏沉沉,脑门子和太阳穴像鞭子抽打般疼痛的时候,一双大手端住我的脑袋往上一拔,差点把我颈椎扯断。我借助这股大力,双手双脚同时用力,像一条垂死的蚂蚱往上一耸,总算把大部分身体从流沙中拔出来了。我已经憋得满脸燥热,在满鸟鸟逐渐下陷的身体上一踩,借势向上蹦了起来,“嗬——嗬——”长喘几口,胸闷的感觉稍稍减弱。
这情形真他妈那个巴子窘困交加,脚下是细软的沙子扯着我的腿,头顶是无比珍贵的稀薄空气,下巴以下是厚重的二氧化碳……这种局面与身陷烂泥沼何异?
我稍稍感觉舒服点,低头去找满鸟鸟,发现他大半个身子已经陷入泥沙,两手极力上伸,嘴里“嗬——嗬——”声越来越急促。格老子的,我双手和满鸟鸟十指相扣,往后一倒,抽出被流沙淹没的小腿,顺势抵住他的前胸一用力,生生把满鸟鸟拔萝卜般拔了出来。满鸟鸟在空中飞了一圈,咚地一声摔在我脑后。
这一挣扎,顺着脑门子的一圈剧痛仿佛一根烧红的铁链要划开我的皮肤,久违的金色星星在我眼前漫天飞舞,胸闷欲呕的感觉再次潮水袭来。我是手也软脚也软,根本就无力站起来。
我仰躺在地上,整个身子大部分再次陷入流沙中。隐约听见头一通希希嗦嗦乱响,接着头皮一痛,感觉被人抓住头发猛拖。我已经没力气挣扎,任那只大手胡作非为。
“嗬——”当我被那只大手拉着头发艰难上到一个稍硬的斜坡,我发出一声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