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的余光落在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上,轻轻应声:“嗯。”
岳棠挑眉:“呦,怎么不什么‘如风似水,无回无应’了?”她凑近他,呼吸都拍打在他的面上,“唯心啦?”
雪怀看她:“将军查了我的身份,不当远离吗?”
岳棠并不否认,笑着掬了一把雪,在手里搓搓捏捏,道:“大师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从就喜欢往危险的事情上靠,因为‘富贵险中求’。”
雪怀看着岳棠,她一脸故作的得意和弄权,把自己扮成一心攀求富贵而不管不鼓模样,而她这幅模样明显是装扮得过于纯熟,以至于在她脸上看起来十分自然可信,毫无破绽。
但雪怀直觉这些都是伪装。
她当他是朋友,所以不会远离。
岳棠见雪怀在微笑,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又补了一句:“这么多人都想拿捏住大师,看来谁有大师在手,谁就能在这乱局中拔得头筹,我跟大师这么熟,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大师,与其被别人掌控,不如就被我抓在手里吧?”
雪怀眸中雾气已散,此时尽是清明,微微一笑道:“好。”
“你今很不一样哦……”岳棠着忽然抬手摸上雪怀头顶,然后嘻嘻哈哈地笑着几步跑开,笑得更为开怀,“大师,你有头发啦!”
雪怀只觉头顶一凉,应当是岳棠将一团雪放在了他头顶上。
很凉,但是他没有动。
因为他眼前的一切,太过夺目。
苍茫月色之下,银装素裹之间,一抹浅色的影子轻缓闪动。令他想起有风的春日里,居所前海棠花瓣飘散的景致,一时间仿佛周遭都暖意盎然了起来,连头顶的凉意都有了丝丝浸润心脾的错觉。
溶溶因她欢笑而洒的月色,淡淡由她跃动而起的轻风,辉耀着他,缭绕着他。
他从未饮酒,此刻却感受到了些许醉意。
这沁人心脾又盈染脑海的醺然之感,应当就是醉意罢。
那抹牵月引风的影子闪到了眼前,摸上他头顶拿下那团雪,放在掌心里给他看:“你倒是拿下来看一眼呀,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像不像你?”
岳棠手心里是个雪人,虽然只是简单两团雪拼凑,却在身体处划出了僧袍的样式,活脱脱就是个和尚的模样,只不过这和尚头顶有少年常梳的发髻,看着活泼可爱。
雪怀失笑,却认真答道:“确与我时候有几分相像。将军慧心妙手,竟能捏出我从前的样子。”
岳棠哈哈一笑,把雪人放在雪怀手里,又哒哒哒地跑远了几步,故作轻浮地道:“可能是我太过思念大师,梦到了吧。”罢哈哈一笑,军靴在雪地上哒哒哒地踏了几下,雪花轻轻飞溅。
雪怀一手捧着雪人,另一手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雪人儿的头顶,想起度方转达的师父遗言的后半段——
“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便没有资格不在意。待你遇到让你萦怀的人或事,就会知道,什么诸神佛、高深佛法——都不管用。”
他轻轻一叹,起身向岳棠走去,迎着她略略奇异的目光。
“为师一面想劝你什么都不必管,一面又想告诉你,若不管不顾,很有可能连带着所有人和事一起,永坠阿鼻地狱。”
“为师总是这般进退两难左右不是,临死也未能改——雪怀,真是对不起。”
师父的遗言回荡在耳畔,雪怀暗自嘲讽自己似乎也耳濡目染了这些许犹豫,是以他走到岳棠面前,满腹的话没有一字出口,而只是问道:“你有难过的事,是什么?”
岳棠撇撇嘴,随意嗤笑一声,道:“我最信任的下属,背叛我了。”
雪怀:“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