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高颖对王宵猎禀告道:“这两天下官多方查探,在道化坊有原冯拯园,多年前已经沦为民家。现在大部荒废,荒在那里可惜。其中有三亩多一处宅院,房子还大致完整。整修一番,可以给易安居士作学校。”
王宵猎道:“道化坊算是繁华之地,就在那里吧。你帮着易安居士定出粗略制度来,如果她愿意,再帮着找几个女先生,让她们聚在一起教书。”
高颖道:“前几天跟易安居士交谈,好似她不肯请人。”
王宵猎道:“你再去谈一谈,如果一定不肯,我们也不逼他。但对河南府来说,费了许多心力,只教十几个人就太可惜了。如果居士不愿请人,就单独划一个小院给她。不必那么大,有一亩多地也就够了。”
高颖称是。
王宵猎道:“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看看离着芒种不远了。麦子快要收割,这些日子要注意天气,千万不要误了农时。农民一年辛劳,全在这几日。”
高颖道:“这几天下了一场小雨,麦子长势定了。只要注意不倒伏,就又是一个丰收年。”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闲的时候,王宵猎也经常到桃源仙乡去看,麦子的长势很清楚。
人人都说今年是个丰收年,可在王宵猎的眼里,麦子的长势实在不怎么样。稀稀拉拉,麦穗上的籽料也不多,看着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能需要时间,王宵猎慢慢习惯了这个时候的麦子,才能够习惯吧。
现在大军正在向河东调动,李清照的事情王宵猎没有精力多理。给了她房子,能不能做好就看她自己了。洛阳的环境总是比其他地方好得多,生活不应有太大问题。
到了下午,王宵猎到了宣抚司衙门,处理军政事务。
汪若海来到王宵猎官厅,汇报了一些杂事。道:“宣抚,已经四月,该定下来司令部的人员了。现在大军正在向晋州和隆德府调动,没有司令部,总是显得太杂乱。”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我想了很久,陕西不能没有大将驻防,还是让邵凌驻京兆府吧。司令部人员,除了原有人员之外,让马扩来代替邵凌,其余照旧即可。”
汪若海道:“依然让王庶来做掌书记?”
王宵猎点头:“不错。这次大战非比寻常,掌书记之职不能随便给人。”
汪若海道:“我明白了。除宣抚外,李承宣使不再兼任都统,司令部里任何职务?”
王宵猎道:“同提举一行事务,不再兼任中军都统。若有必要,他可以到外地设司令部,可分可合。”
汪若海点了点头。道:“依宣抚命令,现在的司令部除宣抚外,李承宣同提举一行事务,我为参谋,马扩为左都虞候,牛皋为右都虞候,王彦为掌书记。不知确否?”
王宵猎道:“就是如此。你拟一份命令,让他几人来洛阳吧。”
汪若海称是。又商量了一些杂事,告辞出去。
王宵猎在位子上坐下来,看着窗外,想着心事。
预计十月开始正式的军事行动,司令部确实该组建了。这半年的时间,完成军队调动,物资调集,完成各项作战准备,事情不少。一场大战,千头万绪,当然要早早开始准备。
晋州北上是王宵猎预定的主要进攻路线,除两个师在隆德府外,其余的机动部队全部放在那里。半年时间,曹智严已经整修完晋州的道路,北上再无阻碍。
晋州的主要补给路线是在关中。物资从北洛河和渭河汇入黄河,经河中府,在荣河县进入汾河,一路北上。汾河是物资运输的主动脉,关系着前线的生死存亡。
除了汾河外,晋州的另一条补给线路是古轵关陉。洛阳北上到济源,走轵关陉过王屋山,经绛县到绛州,汇入汾河通道。这一条路线是次要的,主要运输的是战备物资。
过了四月雨水增多,河运相对顺利。现在关中大地上船只相连,竞相北上,一眼望不到头。再过一两个月,关中的小麦收割之后,场面会更壮观。
这一季的小麦,是除了小米外晋州前线的主要军粮,所以王宵猎格外重视。
站起身来,王宵猎到窗前看着庭院。庭院里的桃李杏已经成熟,累累果实挂满枝头。就连石榴,有的也已经红了脸。几株紫薇花,在微风中摇曵,显得格外鲜艳。
如今的河东地区,正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大同府作为金朝西京,横卧在河东路的北方。北方是草原,南边是忻州、代州盆地和太原盆地,西边则是黄河九曲,正在西夏下游,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这里是金朝西控西夏、北压草原的重地,不吝于首都的地位。此时金朝国内,分为东西朝廷,而西京大同府正是西朝廷的所在地。粘罕以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驻守于此,主持辽地和中原各地的事务。
完颜银术可到了西京大同府后,略作歇息,就出城北上。一路急行三十里,见前方扎着许多帐篷,牛羊成群,正是粘罕的驻地。催马上前,到了主帐外面翻身下马。
旁边一个妇人正提了牛奶桶要进帐,见到完颜银术可到来,站在一边。
完颜银术可上前,拱手问道:“嫂嫂,不知都元帅可在帐内?”
妇人道:“元帅打猎去了,却不在帐里。叔叔若是有急事,可向西边去找。”
完颜银术可谢过,带着手下,骑马向西方去了。
妇人是徽宗的八女儿顺德帝姬,乳名缨络。初嫁向子扆,靖康时被俘北上,被赐予了粘罕,已经七八年了。粘罕这次是出外狩猎,不带正室,带了缨络。
看着完颜银可的背影,缨络轻轻叹了一口气,提着牛奶桶,回了帐篷。
走出五六里,完颜银术可见前方许多武士,正在围逼一只猛虎。那虎明显烦躁了,对着人群低吼,声震山野。但身上不断被弓箭射中,又无可奈何。
粘罕骑马正在中间的位置。看猛虎离自己近了,弯弓搭箭,一箭正中虎颈。周围的武士发出一声欢呼,手持长枪一涌而上,把虎扎死当场。
权势人物打猎就是这样的。由下人把猎物赶到眼前,好一点的用猎叉,大多只要弯搭箭就可以了。射不死也没有关系,大家一涌而上扎死,也不会追究第一箭的份量。
趁众人正在收拾死虎的空当,完颜银术可催马上前。向粘罕叉手:“末将银术可,参见都元帅!”
粘罕见是银术可,大笑道:“你来的正好,晚上有虎肉吃!走,我们回帐!”
手下武士抬着猛虎,唱着歌子,随在粘罕身后,向不远处的大帐走去。
进了大帐,上了奶茶,粘罕问道:“都统什么时候到的西京?”
银术可恭声道:“今天一早就到了。听闻都元帅出猎,急匆匆赶了来。”
粘罕道:“来的正好。左、右监军都在左右,高留宗也在这里,我们正好议事。”
说完,派了个亲兵去把几个人请来。
不一会,左监军谷神、右监军耶律余睹和西京留守高庆裔,相继走了进来。
众人与完颜银术可打过招呼,分别落座。
这几个人,是粘罕集团现在最核心的成员,也是金朝西朝廷最主要的主政者。完颜银术可实际稍差一些,他本来是与拔离速、娄宿诸人齐名的大将。但现在是他守太原,所以特意请了来。
放下奶茶杯,粘罕道:“从临安得来的消息,今年秋天,宋军欲要兴两路大军北上。东路是赵构亲自为帅,领刘光世、张俊、韩世忠和岳飞几人,进攻两淮。西路则是王宵猎为帅,领兵进攻太原。”B
谷神道:“东路我们且不管他,自有挞懒做主。我们的头等大事,是如何应付王宵猎。这两年来,王宵猎的势头极猛,前些日子又杀了撒离喝,不可小视。”
粘罕道:“是啊,这个王宵猎,确实是我们的硬对头。现在他兵强马壮,确实小视不得。”
银术可道:“一年之前,王宵猎占领了平阳府和隆德府。我在太原只有一万余兵马,兵力不足,只好小心谨守太原府。去年冬天,王宵猎又占领陕西,收复麟府路,压得太原府喘不过气来。”
粘罕叹了口气:“之前我们的兵马有不少在东路,看着王宵猎来,却聚不起兵来,只好坐视。现在,东路的兵马已经调了回来,必然不会让放肆!”
银术可道:“元帅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年秋天,与王宵猎决战?”
粘罕重重点了点头:“不错!王宵猎又占了陕西,不早与他决战,只好看着他坐大!”
说完,对身边的高庆裔道:“留守觉得如何?”
高庆裔道:“看这几年王宵猎的所为,行事稳重,作战又果断迅速,是个劲敌。大王当做万全准备,不可到时被钻了空子,反失了先机。”
粘罕看着高庆裔,缓缓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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