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弯腰看着池子里面,两只红鱼游来游去,十分逍遥。道:“奇怪,前些日子这水里什么都没有。不知怎么多了几条红鱼,一下有了许多生气。”

汪若海道:“前两日我听说附近有一个卖鱼的人,特地去买来的。池子里的水是从温泉流出来,冬天不结冰,鱼儿也不怕冻死。不过当时买回来十条,现在只剩下两条了。”

王宵猎道:“原来如此。若是有闲时,再去卖鱼的人那里买几条来。”

汪若海称是。走到王宵猎身边,一起看着池子里的鱼。

过了一会,汪若海道:“眼看就到二月了,翟兴还是攻不破龙门。节帅,这样下去如何得了?难道翟兴破不了洛阳城,我们就只能在汝州待着?”

王宵猎道:“还能如何?翟兴不打胜仗,我们就只好在这里。”

汪若海道:“十万大军北出,花的钱可是不少。特别是我们中军数万大军,聚集梁县、宝丰两县之地,实在有些吃不消。现在汝州境内,猪羊几乎被我们吃光了,外面肉价几乎翻倍。没有办法,只能从邓州赶羊群来。有些军队,已经开始自己养羊了。接下来几个青黄不接,日子只会更难。”

王宵猎道:“再难也要支撑下去。粮食不够,就从襄阳一路运来。牛羊不够,一样赶过来。除了我们数万大军,还有十几万民夫呢。让他们赶在春忙之前,尽量把物资运过来。”

汪若海听了不由皱眉:“物资全部运到汝州来,一旦最后没有仗打,如何交待?”

王宵猎直起身,看了看汪若海。道:“怎么会没有仗打呢?翟兴攻洛阳,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取胜,我们就穿过洛阳去取陕州、解州、河中府,与陕西金军作战,甚至谋取关中。要么落败,就换我们上,攻取洛阳。”

汪若海道:“若是不胜不败呢?打几个月,翟兴撤回去,我们又该如何?他的军队占据伊阙,我们想攻洛阳也不容易。伊阙我们给翟兴不过几个月,总不能再要回来。”

王宵猎道:“攻不下龙门,翟兴要伊阙还有什么用处?要回来就要回来。”

汪若海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宵猎道:“参议,我们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但不是没有条件的。数万大军驻于汝州,不越边界一步,已经给足了翟兴面子。如果翟兴作战不力,我们没有再退让的理由,只能自己作战。”

汪若海摇摇头:“若是如此,不如当初不来。最后得罪翟兴。”

王宵猎听了不由大笑:“参议啊,我是怕得罪翟兴吗?我为什么怕得罪他?之所以汝州,给足翟兴面子,是为了告诉其他人,我们是这样做事的。想合作,我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如果不想合作,我们也不勉强。说实话,女真人才有多少人?有多强的国力?可以灭大辽,再南来破开封府,为什么呢?不要说什么女真人悍不畏死,汉人怕死这种鬼才相信的话!这一切的灾难,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有了地盘,就想守着地盘,不管大局。有了兵,就想守着兵,想着一生的荣华富贵,浑然不管国家民族!我不能说服别人,但能管住自己。其他的势力如果不能认同我的思想,我根本就不想跟他们合作。给足面子,但他们自己接不住,又怪得谁来!”

汪若海听了不由怔住。一直以来,他都摸不透王宵猎的想法。就是由王宵猎自己说出来,也是半信半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古以来,从来没人这样做事情。但王宵猎的一举一动,又无不说明,这些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王宵猎是认真的,而且是从自己做起。

想了很久,汪若海才道:“节帅雄才大略,在下不及。只是大军驻于汝州,时间长了,只怕军心不稳。”

王宵猎道:“哪支军队的军心不稳,就处理其主官!在汝州没吃半分苦头,军心不稳,要了何用!”

见王宵猎态度认真,汪若海不好再说,拱手称是。

王宵猎为什么要怕得罪翟兴?这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应该是翟兴怕得罪王宵猎才对。之所以到了汝州之后以翟兴为主,是因为这是翟兴的地盘,王宵猎此时并不会蔑视朝廷的诏旨。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告诉其他带兵的将领,王宵猎愿意合作。为了合作,宁愿做出让步。

真实历史上,洛阳一带各势力的斗争残酷得多。为了争夺地位,除了翟琮外,翟兴一家几乎被董先杀光。做了岳飞部将后,董先依然升官到高位,只剩一人的翟琮默默无闻。

由于王宵猎兵力强大,又愿意与各方合作,现在各方的关系和缓多了。翟琮到董先处求援,董先不愿,也只不过是不见而已,并没有因此刀兵相见。

由于做事稳重,脾气温和,手下很多人经常忘了王宵猎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回到官厅,王宵猎问汪若海:“河东那里,现在如何?”

汪若海道:“神山县姜敏的堡寨基本已经建成,正在准备开垦周围的土地。我们从后方调了约一千人去,他们从本地招募了约六百户乡民。除此之外,河东路散落各地的禁军,也有不少投奔姜敏。现在全部算起来,姜敏手下共有约一千五百余军队,还有不少民壮。”

王宵猎点了点头:“金军在河东路的兵力不多。姜敏有两千军队,基本可保无虞。只要用一年的时间,能够把堡寨周围的土地都开垦出来,姜敏在神山县就算是站稳脚跟了。——对了,前些日子不是派栾庆山到河东,怎么样?”

汪若海道:“这个栾庆山,怪不得不想入军,着实是胆大包天。走的时候,我没有给太多金银,想着建立山寨后慢慢支援。哪里想得到,栾庆山到了河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抢了晋州城的一个大员外。”

“哦,抢的是什么?”

汪若海道:“是一个煎矾的员外。家里煎矾几十年,颇有家产。金军来了之后,那员外把一个女儿送给当地守将为妾,又花了不少钱,算是保得一家平安。一个儿子还做了晋州城的都监,在当地有些势力。”

王宵猎点了点头:“这个栾庆山的胆子着实大,这种人家也敢抢。他们抢了多少钱?”

汪若海道:“据说值四五万两银子。对了,他们不但抢钱,还抢了两个女人。”

王宵猎听了摇头:“他们真当自己是强盗了!算了,这些人鱼龙混杂,我们不好多管。告诉那里的人,只要看到栾庆山一个,其他人就懒得管了。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如何管得过来呢?”

汪若海称是。

王宵猎道:“你要分清楚,哪些是自己人,纪律必须严格。哪些只是暂时为我们做事的人,算是合作,就不必多管了。怎么活是他们的事,不违国法,就由他们去吧。敌后本来就比不得我们的地盘,要灵活行事。”

汪若海道:“我谨遵节帅吩咐,在河东路我们的人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时候是用钱做事。遇到真正可靠的,才吸收进来,为我所用。栾庆山的寨子里面,除了栾庆山之外,只有六个我们的人。是特意安排进去的,他们的身份连栾庆山都不知道。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这样很好。对了,最好再安排几个人,让知栾庆山知道,他是有帮手的。山寨里面的人物鱼龙混杂,单靠栾庆山一个人,想做好也不容易。”

汪若海称是。

王宵猎道:“对付金人,要以我们为主。说到底,我大宋人口远超金人,经济远超金人,只是一时军力不行,被金军攻破了一封府。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都只能是辅助,不能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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