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火炮的威力如何,到底怎么用。李彦仙和汪若海看了一会,问了几个问题,便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看来看去,在这里有些无聊。
王宵猎道:“军中使用火药的时间很久了。只是以前利用的是火药易燃,多是用来制作火箭。最常用的,无非是毒药烟球、蒺藜火球和火砲三种。大多是用石砲发出,或者是火伤敌,或者用烟。配方有一二十种药,非常复杂。现在的火炮,火药只用三种原料。一是硫磺,二是焰硝,还有木炭。他们在这里试制了两年多,发现除了这三种原料外,其他的基本没有用处。”
汪若海道:“军中火药的方子都是用了很久,实际有用处的。不能说是没用吧?”
王宵猎道:“像以前的用法,当然都是有用处的。但我们现在用的,是火药能爆炸,跟以前的用法不一样了。火药的配方,是经多次试制出来的,在我们军中算是最高级别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
李彦仙和汪若海点了点头,明白王宵猎的意思。
原料很难瞒住,配方就成了机密。现在王宵猎军中,除了王宵猎和宋炎,再就是专门制作火药的几个技术人员知道。就连李彦仙和汪若海,现在也是不知道的。
王宵猎记得的,火药配比是一硫二硝三木炭。在实验之中,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回想起来,可能这不是配制火药的质量比。经过多次试验,发现真正实用的比例是七份半焰硝,一分硫磺,一分半的木炭。仔细想想,才明白一硫二硝三木炭指的化学反应式的系数比。
利用这个比例制做的火药,作为火炮的发射药足够了。当然,真正精确的配比,与这个比例还是稍有不同。一直有研究人员在做实验,生产的成品火药,与这个数据稍有差距。
火药的用途不同,配比也会有差别。有的要求硝多一些,有的要求硫多一些,各不相同。对于王宵猎来说,一切都刚刚开始,许多问题要在实践中解决。
回到院子中坐下。王宵猎道:“有了火炮,战争的方式就跟以前不同了。军队的组织、编制,人员的构成,指挥作战的方式,都跟以前有很大的区别。我计划用一年的时间,利用中军,进行军中编制火炮之后的整编。此事你们两人要用心,非常重要。”
李彦仙道:“中军有两三万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王宵猎道:“确实。不过人数少了,许多事情看不出效果。刚才你们看到了,有大、中、小三种火炮。其中大炮和中炮类型相似,都是用三匹马拉,惟中炮比大炮稍小一些。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大炮不只是大了一些,机动性差了许多。实战当中,大炮只能配到师一极。如果配到团一级,则会极大影响军队的机动能力。而小炮,不但是小了许多,炮管了也短许多。小炮的使用,与大炮和中炮不同。一般情况下,大炮和中炮都是直射为主,小炮则大多曲射。而且炮管短,使用的火药也少,射程远远不能与大炮和中炮相比。实战中,是一种近战利器。当敌人离得近了,利用小炮发射霰弹,杀伤极大。所以小炮是配属到营,在军阵中使用的。”
李彦仙和汪若海点头,明白了王宵猎的安排。
炮兵的使用,不只是战场上多了一件利器,而且极大改变了战争形态。在前线炮兵如何布置,步兵、骑兵怎么配合,怎么指挥,是一个体系。这个体系顺畅了,整个战场的生态也改变了。
更不要说,炮兵不但要运输火炮,还要运输火药和炮弹,对后勤的要求增加了。要想让炮兵真正融入战争体系,改变会非常大。
王宵猎道:“不过,一时之间中军也无法全部参加演练。火炮制作不易,价格高昂,短时间我们也无法配齐。我的想法是先配齐中军直属的火炮,包括炮兵。然后是下面的第一团,配齐其他火炮。就用第一团和中军直属部队做这件事。其他部队等一等。”
汪若海道:“我看炮都是铜铸成。小炮虽然是铁的,只怕工钱不便宜。”
王宵猎点了点头:“现在铁的小炮工钱高昂,确实不便宜。我让他们详细算过,一门大炮,不算骡马在内,约要两千贯足钱。一门中炮,约要一千三百贯。而一门小炮,也要七百多贯足钱。你们算算,我们手里的钱,能造多少门炮呢?”
听了这价钱,李彦仙和汪若海不由张大了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若是造一百门大炮,就要二十万贯足钱。这——这——”汪若海合不上嘴。
李彦仙道:“这两年镇抚司建了不少产业,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我常常听人说,不说别的,就是各州各县都有的酒楼和客栈,一年怕不是要赚一百万贯以上?”
听了这话,王宵猎看着李彦仙,突然大笑。
被王宵猎笑得莫名其妙。李彦仙问道:“镇抚因何发笑?是我说的不对吗?”
汪若海叹了口气:“岂止是不对。错得离谱!都统,你管军中的事,对这些不熟。我算给你听,就知道了。那些酒店客栈,大多是两年内建起来的。特别是最近一年内,各州各县都建了起来。建这些酒店客栈,是要本钱的。直到现在,镇抚司一文钱都没有入账,全部都做本钱了。这还不算,因为最近一年内建的太多,不但没收入,还有了许多债务。”
“本钱?”李彦仙喃喃道。这才想起来,镇抚司是真做生意,当然要花本钱。
王宵猎道:“当然是要本钱的。这些都是镇抚司的产业,没有本钱,产业从哪里来?不止是酒楼和客栈,这两三年镇抚司建的产业可是多了。除了少数几项,比如供销社,已经有了稳定的利润,其余大多都要继续花钱。赚一百万贯?都统,现在每年我还要花一百万贯呢!”
李彦仙一怔:“如此花钱。钱从哪里来?”
王宵猎道:“当然是借来的。谁都知道治下赋税不重,不借哪里来的钱?”
李彦仙道:“借?镇抚治下十州,哪里有如此有钱的财主?向哪里借?”
王宵猎道:“世间当然没有这么有钱的财主,这钱是向天下的百姓借来的。我们自己印会子,印出来的会子算作债务,才到了我的手里。天下间有多少襄阳会子,我就欠了百姓多少债。”
李彦仙点了点头,终于有些点明白了。
王宵猎道:“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大员,都觉得印会子是无本万利的生意。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呢?不管是我们的会子,还是川蜀的交子,只有百姓认,才能流通天下。百姓一旦不认了,就成了废约一张罢了。怎么才能让百姓认呢?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我说,这钱是向天下的百姓借来的。”
宋朝对货币滥发引起的贬值及其他的社会问题并不是没有认识。百姓二十保证金,就是道君皇帝当政的时候摸索出来的。与此相应,还有相应的“称提之术”。但大部分发行会子、交子的地方大员,并没有全局意识。基本就是朝廷允许发行多少,那就印多少。印得多了,实在花不出去,从一开始就会打折买东西。而且除了王宵猎,其他地方的会子、交子没有固定面额,容易多了。
依宋朝习惯,铁钱的叫交子,比如川蜀地区。铜钱的叫会子,比如王宵猎。
政权发行的信用货币,必须十分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滥发。如若不多,后边会以高昂的代价才能消除影响。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懂,但能做到的少之又少。有的是没有责任心完全不管,有的是想管但没有相应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