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城里,州衙里张均把手中书信摔在地上。厉声道:“杨天松这厮,如此辱我!有朝一日等我拿住了他,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边的士卒把信拣起来,不敢说话。

杨天松跑得极快,人又精明,解立农竟然一直没有追上。解立农占领唐州之后,杨天松没有南下去会合杨进,而是转头东进,跑进了桐柏山里。山中原有一个乱军首领刘满,与杨天松意气相投,引了他上山,与自己一起做首领。

两人的驻地已是信阳军,解立农不敢追赶。去信问王宵猎,王宵猎也只是让他暂等。

此时信阳军的知军是赵士负,属于赵宋宗室。虽然是旁枝,也不能无视他。旁边州军没有官员的王宵猎就占了,有官员的,倒不好去攻打。

正在这时,一个士卒进来,叉手道:“将军,去信阳军的人回来了。”

把人叫进来,张均道:“你带着知州的手信去的,信阳赵知军如何回复?”

士卒道:“赵知军说,他自会派兵剿贼,不让我们进信阳军。”

听了这话,张均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恨恨地道:“以为剿贼那么容易?我就在唐州看着,这个赵知军怎么派兵剿贼!”

桐柏山的山寨里,杨天松举碗,对刘满道:“哥哥,待了这些日子,不见汝州兵马追来。想来是他们顾及哥哥威名,也要躲避。”

刘满笑道:“我们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我们现在信阳军。这里有知军,有兵马,汝州凭什么过来?你安心住在这里,且享受些日子。”

杨天松道:“哥哥这里虽然偏僻,胜在地势险峻,想追来可不容易。”

饮了两碗酒。杨天松道:“我军里两个宝贝。一个军师,是宝丰县里的读书人。因为躲金人,离乡逃到山里。哪里想到出山之后,家里的田地大多被王宵猎派人占去了。王宵猎要给钱他,这人也不肯,在宝丰县衙外骂了几个月。我攻破宝丰县,便带了他在军中。不想此人骂了王宵猎几个月,要让他入我军中却是不肯。虽然不肯,让他在军中做事却也安稳,文书都井井有条。”

听了这话,刘满笑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妙人!兄弟要小心,不要让他闹出大事!”

杨天松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自看得紧,能闹出什么事来?”

两人饮了一碗酒,杨天松又道:“还有一个妙人,是个女人。长得千娇百媚,哥哥可喜欢?”

刘满道:“钱财与女人,哪个不喜欢?不过既是兄弟的人,我可不好投人所爱。”

杨天松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哥哥尽管取了去便是。而且这个女人不一般,身份可是大有来历的。正要这般,才格外有意思。”

见刘满询问的眼神,杨天松道:“她的儿子,就是现驻军于唐州的张均。你说说,那厮在唐州眼睁睁看着,我们在这里睡他母亲,有没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刘满听了不由笑起来。“不过儿子那般大,这女人岂不老了?”

杨天松道:“哥哥不知道,这世上就有一种妇人,偏偏看不出年纪大来。看着如二八女子,又经多了世事,什么都懂,其中无穷妙处!”

听了这话,刘满就觉得心痒难搔。与杨天松饮酒,心里却不知道想些什么。

襄阳府衙里,王宵猎把手中的书信放下,叹了口气道:“这个赵知军,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我要派兵去剿灭杨天松诸贼,他却说自己剿,不许我们入境!”

解立农道:“信阳军有多少兵丁?杨天松加上刘满,有二三百人,赵知军用什么去剿!”

王宵猎摇了摇头:“我让你来襄阳,让张均守在唐州,就是要他去剿匪。张均的母亲被杨天松掳走不少日子了,张均如何不心急?哪里想到赵知军作梗,事情就难办了。”

牛皋道:“不如不管赵知军,我们径直派兵去好了!”

王宵猎道:“赵知军是朝廷委派,而且是宗室,不好这么做。算了,此事先等等。一会我写封信给张均,让他再等一等,我另想办法。”

众人听了,不好再说什么。

去年金军攻京西路,最南就是到襄阳府。除了王宵猎占住的几州,其他州军多有朝廷官员,不能肆意妄为。王宵猎的打算是先经营这五州军,打下基础。后边哪怕朝廷派官员来,王宵猎也不会让出去。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杨天松。可以不管本是自己属下的事情,张均的母亲不能不管。

想了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王宵猎道:“此事先放下。我们先快活过年!今年我们到汝州的时间太晚,没有什么收成,只能简单一些。”

坐在下边的陈与义道:“我看年前发了许多礼物,不算简单了。”

王宵猎笑道:“不过是几斤肉,两只鸡,普通人家过年也要买的。说起来,你们随在我身边,只有这些东西,着实是受了委屈。且挨过这一两年,后边日子会好起来。”

陈与义叹口气:“观察不知,从北边南逃的百姓,每日里食不裹腹,才是艰难。观察占了襄阳,我看城中百姓也都衣食丰足,不似前些日子。”

王宵猎道:“襄阳本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人口又少,百姓过得好是应该的。金兵南来,造了多少杀孽!邓州与襄阳府,仅这两州之地就可以安置许多百姓,何必南逃!”

陈与义摇摇头。想了一会,道:“观察,说实话,谁能保证金军不会再来襄阳?”

王宵猎看着陈与义。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只要有我在,必然保襄阳府安然无恙!”

陈与义与王宵猎对视。过了好一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王宵猎道:“我知道许多人不信。又如何?只要手中有强军,让金军不敢正眼看这里,打上几仗人们就信了!数州之地,土地肥沃,自保应该是有余的!”

陈与义道:“以天下之大,禁军之强,在金兵面前也如土鸡瓦狗般。观察怎么如何自信?”

王宵猎道:“天下是大,然而禁军很强吗?西不能克党项,北不能破契丹,被新兴的金军打得丢盔卸甲,又有什么稀奇的?要想击败金军,就要先知道,以前的军队不强!”

陈与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再说什么,只是眼中有些迷茫。

现在的王宵猎,确实是豪情万丈。自己本来以为,能够得到邓州,就是不了起的事情,足以支撑自己后边的发展。现在多了唐州和襄阳府,都是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怎么还能蝇营狗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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