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顾卿烟刚出雨花楼没多久,付冲拿着一封信函来找了百里墨。
把信函往百里墨桌上一递,付冲说道:“三爷,今天楼里来了一刀客,这是他所需之事。”
百里墨打开信函,与别人不同,别人是来买卖消息,这刀客倒好,是来交换消息的。
恰好他函中所提之事,百里墨颇有兴趣,于是让付冲去把人带了过来。
那刀客自将信函了个店中人,便一直站在窗边等候,他不敢确定自己拿出的筹码是否是雨花楼感兴趣的。
直到付冲来敲门,将他带去了百里墨的书房里。
“这位便是我们楼里的三爷。”付冲介绍道。
“三爷,在下秦成峰。”刀客道出姓名。
对于秦成峰这个名字,百里墨不陌生,江湖上流传秦成峰一把传世宝刀,出鞘必要见血才会收刀。
而且此人没有门派也不与谁交好,传闻他行踪飘忽不定,形单影只独走江湖,算算也已经有个二十余年的时间。
按年龄算来,百里墨他们也得称秦成峰一声哥才是。
“秦大侠不必多礼,若按年龄,我还得唤大侠一声秦兄。”百里墨道,示意秦成峰坐下说话。
付冲见没了自己的事,拱手告退,关上了百里墨书房的门。
秦成峰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既然百里墨与他见面,那定然是对信函的事有几分兴趣。
秦成峰道:“三爷已经看过信函了。”
“嗯。”百里墨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信函,说,“秦兄要换的东西在我这倒是不难。”
秦成峰在信函中要交换的,是一张碧落宫的帖子,这对于百里墨来说不难弄到。
“三爷是怕我带来的消息不真实?”秦成峰道。
他所说的消息,是关于前些日子听说的有人声讨顾卿烟一事。
百里墨摆摆手说道:“这倒不是,毕竟我们也曾听到风声。”
“噢?这么说,我还是晚了一步。”
“秦兄此话也不尽然,我们虽听了些风声,但还是有许多不知道的,不知秦兄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百里墨问道。
秦成峰看了百里墨一眼,也自知消息有他的时效性,如果在他说出来之前,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他们的交易也就不成了。
轻叹了口气说道:“不久前,三爷刚处理了几个胧西商人吧?”
“正是。”
“那几人是受了万和门的意思,前来打探四姑娘的行踪的。”
“秦兄知道的如此清楚?”
“嗯,我曾路过万和门,这事本来是他们托我,只是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推了此事。”
秦成峰豪不掩饰的说,况且,他在内心里是欣赏顾卿烟这样的女子的,江湖传闻听多了,总会留着几分幻想。
百里墨拱手,以表示谢意,便又听秦成峰说道:“万和门要对四姑娘下手的原因三爷可知?”
百里墨摇头,这世间的事,他也不是什么都掌握:“卿烟应该从未与他们有过交集。”
万和门在东,他们在南各自守着自己的天地过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顾卿烟那性子,事不找她,她不找事的。
“可四姑娘却碍着他们的事了。”
“什么事?”
“江湖中,四姑娘是被公认的用毒高手,万和门整个门派也都是以毒为主的功夫,可偏偏一个门派的名声加起来,还没一个四姑娘名号响亮,三爷说,这碧落宫江湖排行重洗的节骨眼,四姑娘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干脆利落的言语和分析,倒是让百里墨猛地一醒,这些年顾卿烟在江湖上名声累积确实越来越响,什么小魔头,用毒暗器高手,这些个虚名一个劲往头上加。
他们是可以忽略不去在乎,可却大意了旁人终究会有眼红的。
二如今碧落宫只是一张帖子,就让江湖里本来蠢蠢欲动的那些欲望有了借口,重洗排行榜,到真是个诱人的东西。
比起谁做武林盟主之位,更多的人,在乎的,应该是要榜上有名吧。
看着百里墨眼神渐渐透彻,秦成峰知道自己的消息已经产生了价值:“如果我计算的没错,万和门的弟子应该已经有在贵楼中。”
百里墨道:“多谢秦兄,三日之后,帖子自然会有人交给秦兄。”
“有劳了。”
“不过,我有一问题,不知秦兄可否一解疑惑?”百里墨问。
秦成峰默默点了点头:“三爷请讲。”
“以秦兄功夫,要夺一张帖唾手可得,又何必费此周折?”
秦成峰起身,说道:“我还想晚点,再入这血雨腥风。”
“那又何必往碧落宫一趟呢?”
“因为我要去找一个人。她,一定会去那里。”
秦成峰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人声鼎沸,正是晚间最热闹的时候,中央有舞乐表演。
四周几乎又是座无虚席,谈笑间,谁也说不准未来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道在他们没有注意的地方,又已经发生了什么。
顾卿烟从莫老板那回来,听北溟和她说了秦成峰一事,顾卿烟念叨了一句:“万和门?排行榜?这又是什么?”
北溟扶额,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些虚名什么的从来就没过过眼,可真一点都不知,他也纳闷。
给顾卿烟解释了一遍,自从有了碧落宫,江湖不仅有个盟主还莫名其妙的有了个排行榜,大抵呢也就是谁厉害谁就在榜上。
顾卿烟问:“有什么作用吗?”
“没有。”北溟摇头,实质的没有,可在别人眼中就是觉得莫名的好。北溟也只能这么给顾卿烟形容了。
顾卿烟甩甩脑袋,果然这些东西都不是她能理解得来的。
“回给裕王的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顾卿烟问道。
北溟算了算时间:“信,应该是早到了,只是如今裕王只怕还在宫里,没有什么回信。”
“嗯,不急。他别从宫里又带出些什么事才好。”
顾卿烟的屋子在后院,所以前面如何的繁华喧嚣都与她无关,累了便躺下休息了。
早晨醒来,顾卿烟伸了伸懒腰,今天她要和百里墨商量着重新部署下各处的探子、暗卫的数量和统筹,这样石门和雨花楼才好做接下来的安排。
这些事本来年前去清泉山庄之前就已经做好,可这段时间中途出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他们只能重新做出调整。
这回顾卿烟来雨花楼,没有带素心,所以一应服侍皆有雨花楼里的丫鬟来。
顾卿烟翻腾了两下起了身,朝外头喊了句:“来人。”
一个丫鬟便端着盛有热水的盆进来了,放在了洗手架上,等顾卿烟穿戴好了从帐中走出来。
此时的顾卿烟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部是否戴着面具。
走到洗手架前,顾卿烟刚要抬手解下发间的一条细链,瞧见水盆中倒映出丫鬟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顾卿烟快速的放下手,掀翻了脸盆,水花四溅,丫鬟下意识的用手挡脸,被顾卿烟临空一脚踹出了房间。
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砸向了这一层的护栏,身子刚落了地,丫鬟极快的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跳下护栏。
顾卿烟早已从房间内夺步而出,抓住想要逃跑的丫鬟的肩膀,往回一扯。
便见丫鬟一个回身,手像鹰爪一样露出锋利的指甲,朝着顾卿烟左脸而去。
顾卿烟往右一侧身,那一爪从她左耳过去,顾卿烟感受到一阵风,闻到里面夹杂着些许熟悉的味道。
顾卿烟右手抓着丫鬟的肩膀,左手擒住刚才过来的那只手,一个拉扯,将丫鬟与自己的距离拉近,随即送了一手,极快的掐上那丫鬟的咽喉:“万和门的人。”
北溟和西决听见打斗的动静已经赶到,百里墨也从同层的另一边来到离顾卿烟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顾卿烟披散的长发被风吃起,眼神狠绝的掐着那丫鬟,让那丫鬟半个身子都出了护栏。
那丫鬟岁被顾卿烟钳住咽喉,但手还能动弹,又是一次鹰爪,就想往顾卿烟背上去。
顾卿烟背上有伤,想起宗越叮嘱她的话,不发力,直接腾空起身躲闪。
北溟趁着这空隙飞身而上,与那丫鬟打斗在了一起。
顾卿烟是斜往后方躲闪,一时没站稳,百里墨扶住了她:“没事吧?”
“没事,二哥交待我最近不能打斗,只能交给北溟了。”
顾卿烟站稳了身子,看着已经打到后院院中的两人。百里墨看顾卿烟只穿着单薄衣裳,便先让顾卿烟回了屋。
重新整理了穿戴的顾卿烟再次出来的时候,北溟已经制服了那伪装成丫鬟的人,绑着来到顾卿烟和百里墨面前。
“万和门想取我的性命,就派你这样的来?”顾卿烟轻蔑的说。
眼前这女子,百里墨三成功力的十招都是在吊着她玩,让这样的人来杀顾卿烟,不只是高估了他们自己,还是低估了顾卿烟的本事。
那女子说道:“哼,不过是我想看看同为女子,凭什么你顾卿烟就被人捧得如此之高,现在看来,也不过都是靠男人罢了!”
“嘴硬。”顾卿烟冷冷的说道。
俯下身,凑近这名女子,这女子却在说完话后扭过头去,不看顾卿烟。
顾卿烟离得近了,她能感受到那呼吸只有她们两能听得见的距离,脸上传来一阵痛感。
是顾卿烟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把脸转过去,她不从,顾卿烟手上的力道就多一分,直到她觉得下颌被捏得酸痛难忍。
顾卿烟一掰,她的脸就被迫与顾卿烟面对面了,这么近的距离,除了呼吸,她还感觉到了顾卿烟眼中,让人想要后退的神情。
“你看见什么了?”顾卿烟冷冷的语气拍打在她的面颊。
这一刻,她感受不到身边还有别人的存在,就好像整个空间,整个世界,就只有她和顾卿烟,而且她的处境非常不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不能输了气势。
顾卿烟轻笑,邪魅玩味的笑挂上嘴角,轻轻眯眼,说道:“你放心,看见我真容的人,活着的只有我桃花涧的人,所以也并不是所有想看我面具下的脸的人都会死。”
顾卿烟一句话,说穿了她的两个心里回答,她独自行动,其中有个原因便是想看看他们说的顾卿烟这双魅惑的眼睛所在的真容,可她还没看见,就已经被一脚踹了出来。
其二,刚才顾卿烟的靠近,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在顾卿烟的眼睛里看见了有一缕幽魂在召唤她。
仿佛那缕幽魂就是不久后的自己。
顾卿烟看着她已经沉浸在不知道哪个世界,收起了那抹笑,看了看身旁的百里墨。
也就是顾卿烟这一瞬间的晃神,那女子回过神来,锋利的指甲竟然划开了绑着的绳子,趁人不注意,翻身一跃,跑得极快。
北溟本欲追上去,被百里墨叫住:“罢了,别追了,你家主子这几日不见血,抓回来也白抓。”
看了眼顾卿烟,见顾卿烟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既然万和门已经在城中,也不怕再等个两三日。”
再过个两三日便是初七,初七一过,顾卿烟可就能继续横扫江湖了,到时候,万和门来的这几人,只怕是谁也回不去了。
就且让他们再多活几日,方正也是在云墨城里,这里终究还是雨花楼触手可管的地方。
刚才发生的这些,除了百里墨他们几人,还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那就是秦成峰。
看着顾卿烟的一举一动,还有方才那逼迫女子的气势,秦成峰浅浅一笑。
在他看来顾卿烟用的最好的毒药是那一双眼睛,用的最好的暗器,就是她身边的北溟。
看完这一场,秦成峰悄然离去。
顾卿烟等他走远,问百里墨:“三哥,那就是秦成峰?”
百里墨点点头,秦成峰对顾卿烟没有敌意,反而有一些钦佩之感,这是百里墨从昨天谈话间得出的结论,所以今日他要看,百里墨便当做不曾发现,让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