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在御花园举行,两人入宫后,御前的太监早等候多时。

“侯爷,容小公爷,师傅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两位,这边请。”

那福禄很有眼力劲,特地让人在这等着给他们带路。

沈倾权颔首,很快由他引着到了御花园。

此刻宫宴上已到了不少人,男子在左列席,女子在右。

按理说,沈倾权应该入女席,可她身有军职,自然不可能跟寻常女子一同入座。

最终,太监将她带到男席正二排入座。

“侯爷,请入座。”

而容璟之的座位,就在旁边。

“容小公爷,您的座位在这边。”

容璟之身有勋爵,再加上他此次入宫是代穆国公参加宴会,所以座位自然靠前。

两人入座后,很快,更多官员也纷纷到场入席。

“陆侯爷。”

这时沈倾权看到不少官员起身去跟刚入场的陆侯爷打招呼,陆霆冶年有五十有余,鬓边微白。身材孔武有力,气势威严。

他一出现,有不少人纷纷起身行礼。

他身边正是陆锦天,在他祖父面前,一改往日纨绔,乖的不行。

远远的,见他四处环顾,不知在找什么。等看到这边时,眼睛一亮!

悄悄对着这边容璟之招手,被陆霆冶看到。陆霆冶与同僚寒暄几句,就带着陆锦天朝这边走来。

“陆侯爷。”

“璟之,许久不见。还记得上次见你是在两年前。”

“侯爷好记性。”

“哈哈,昨日锦天回去告诉我,跟你见过了,老夫还寻思着,何时找机会邀你入府一叙。”陆霆冶笑声爽朗豪迈,中气十足。

“璟之随时恭候。”

陆霆冶摆了摆手,“算了,你难得回来,老国公爷那边肯定希望你能多陪陪他。等这几日过了,我再好好与你叙叙旧。”

两人熟稔的话着家常,可以看出,陆霆冶对容璟之这个晚辈很是赏识,言辞间满是欣赏。

这时,陆霆冶目光一转,落在沈倾权身上。

“想来这位就是陛下刚刚敕封的幽州候吧?”

沈倾权起身,对着他拱手一礼,“倾权见过陆侯爷。侯爷折煞,记得当年您与祖父同朝为官,倾权还曾去您府上做客。”

“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陆霆冶眼神微恍,随即落到面前女子身上。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个沈家嫡女,是在她满月宴上。

当时的她,粉雕玉琢,精致可爱的如同从画中走下来的仙童。被老家老太太抱着行抓周礼。满桌的金银玉器,诗书典籍,她看都不看。就坐在桌子正中间,百无聊赖玩着衣服上的玉穗,无论周围人怎么鼓动她,她就是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她祖父上前说了句什么,她这才懒洋洋随手一抓。

结果,抓了盒点心,就这么在众人哄笑中,一口一个全吃了个光。

当时,所有人都说,这小女娃日后肯定长成个小胖子。

倒是她祖父开心的抱着她不撒手,笑得一脸慈爱,“我们囡囡,就算吃成个胖子,也是最可爱的小胖子。”

引来满堂大笑。

沈清儒平日刻板严肃,对这个孙女却是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沈家老太太亦是如此。当时初见她时,陆霆冶只觉得这女娃娃玉雪可爱,天真纯粹。

哪想到……

时过境迁,世事变幻。

再见,却是翻天覆地。

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娃,如今已成长为叱咤一方,名动天下的一方诸侯。

她身上早已没了从前的青涩与懵懂,眉眼间的凌厉与威势,就连他这个久居高位的军侯,都不由惊讶。

“没想到只是半年未见,你就完全变了模样。若是路上碰到,恐怕老夫都认不出你来。”

“当年我沈家潦倒,多亏侯爷暗中转寰,此恩,倾权与沈家铭记于心,定不会忘。”

陆霆冶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更何况……老夫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不由叹息,想到最后沈兄之死,他依然无法释怀。

当初他曾多次为沈家说情,可奈何圣心已下。又有多人暗中推波助澜,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家覆灭。沈兄,自缢在牢中。沈家家眷,被叛流放。

可没想到,这沈家女娃是个有能耐的,竟硬生生扭转乾坤,重振沈家,成就如今大业。

陆霆冶一方面为她的优秀叹息,一方又不得不警惕。

陛下从前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沈家,当真能心无芥蒂?他毕竟是当朝武将,不希望有朝一日,会跟从前同僚的族人,兵刃相向。

“都坐吧,锦天,过来叫人。”

“先生。”

陆锦天乖乖上前叫了句,然后望向沈倾权。

“这是你沈家姐姐。”

噗。

沈家,姐姐?!

陆锦天一张俊脸青红交错,“祖父,她就比我大一个月。”

屁的姐姐!

陆霆冶虎眸一瞪,“大一个月也是大!叫!”

沈倾权看着陆锦天那张臭的跟什么似的脸,似笑非笑。

碍于老头淫威,陆锦天涨红了一张脸,艰难开口,“沈,沈,沈……”

他沈了半天,就是喊不出那句‘姐姐’!

“我才不叫呢!谁爱叫谁叫!”他噌的蹿起来,撂下这句就跟个猴似的跑了!

“哎臭小子……”

陆霆冶气的直瞪眼,沈倾权笑道,“侯爷不必如此。”

陆霆冶叹气,“这小子,被我惯坏了。生的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他若有你一半本事,我也不会处处为他操心。”

想到自家这龟孙,十六七了,还整日只知招猫逗狗,四处玩乐。

眼前的女子,同样的年纪,却已是统领一方的诸侯。

想到那句‘只大一个月’,老侯爷更觉心梗。

“陆公子少年心性,赤诚率真,我倒希望自己能如他这般,无忧无虑,始终保持一份赤子之心。”沈倾权轻笑。

容璟之望着她的笑容,莫名觉得心被刺了下。

陆霆冶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神复杂。

是啊,若非沈家覆灭,四面楚歌。她一金枝玉贵的嫡女,何须披甲挂帅,去战场上吃那份苦?她这个年纪,本该是最无忧无虑,在父母长辈羽翼下呵护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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