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陆格局动荡的这段时间里,千谷城的战争依然在继xù。
战斗打了整整十二天,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艰苦卓绝的十二天。以千谷城为中心的这场战斗,就象是一个血肉旋涡,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麦加军。
从十天前开始,这场战斗就变得惨烈非常,双方的援兵都在急速赶来,麦加方固然又派来先后三批援军,负责增援浅水清的孤远影与寞子欧部队却也同样赶到战场,并在外围与麦加援军展开一场血战。
由于各自援兵的不断到达,方圆百里的战场最终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塔兰的部队形成七路,浅水清的部队分成三路,最高指挥官对军队的操控能力大大下降,分战场指挥官的能力则成为影响全局的决定性因素。
战争由来如此,越是规模宏大的战争场面,战场划分越是细致,总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就越容易受限制。冷兵器时代的通讯不畅问题,是所有指挥官共同面临的大难题。很多时候你在东面打得正欢,却不知dào
与你遥相呼应的西面会是如何情况。这个时候就需yào
你在缺乏足够信息条件的情况下,做出各种战场预测。
预测离事实越近,作出正确反应的概率就越大,战争胜利的可能性就越高,反之,若是做出了错误的战场预测,带来的后果就是灭亡。
很多天下良将之所以有时会做出昏庸决断,下出昏手败棋,往往就是这种在不充分信息条件下导致的错误的战场形势判断,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引的后果。
而现在,无论是浅水清还是塔兰,他们都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浅水清知dào
寞子欧他们来了,但是有塔兰横亘战场中央,他无法和寞子欧孤远影他们保持同步协调。同样的,塔兰的援兵则被孤远影寞子欧他们阻隔在外,也无法与塔兰保持战场联系。多处分战场的形势如犬牙交错,大家只能各打各的,却谁都无法确定最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这种情况下,谁能够先杀出一条血路,先行击溃自己面前的敌人,对友军进行支援,谁就能先一步抢得胜利的先机……
战场之上,热血***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无尽地飞矢投石在空中出尖锐的鸣啸,狭小的防御圈被数以十万计的士兵轮番进攻,升腾出一片片的血海浪潮。
塔兰近乎疯狂地命令部队向惊虹军动进攻,此时此刻,所有的战术绸缪,都及不上战士们勇敢果决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精神来得重yào。狭小战场上的短兵相接,永远是以战士素质为第一决胜条件,该拼命的时候还得拼命。
夜幕已然降临,作战的两方点起了火把,显然谁也没有放qì
战斗的准bèi。十二天的鏖战,令双方死伤惨重,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一刻。
火光映红了夜空,照亮了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庞……
憧憧的身影在忽闪忽闪的夜幕下奔窜、扭动……
尘土、尸、血光,将这片安详宁谧的肥沃土地摧折得体无完肤……
“报王爷,敌人的弓箭很密集,第九大队已经全员阵亡。”
“报王爷,敌左路突然向我方起反击,我部第十二,十六两支大队伤亡惨重,被迫后撤。”
“报王爷,麦卡菲部目前依然无法冲过敌军防御线,浅水清布下了铁壁防线,死守后路。”
“报王爷,我第六大队兵员伤亡巨大,请求后撤休整……”
“报王爷,我部左路部队已经通过敌右前防御线……”
“报王爷,尤里安将军已经打通侧翼,正在与我军形成遥相呼应之势……”
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各部军官的传令亲兵们奔上跑下,送来一份份紧急战报,好消息与坏消息掺杂着过来。
塔兰的脸色阴沉,象那天空积压的雨云。
浅水清的能力,他是知dào
的,但是惊虹军的战力,他依然严重地估计不足。
以往寒风关被暴风军团压得出不去的情况下,老王爷很自然地将寒风关地守军与当初止水三重天的守军划上了等号。
但事实却是,寒风关守军的质素相当高,本身就擅长于防守的他们,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将自己的能力挥的淋漓尽致。反到是麦加军,在局部作战能力与配合zuò
战上,尽显不足。
浅水清的眼光既毒且准,每当自己这边出现漏子时,他总是能够抓住时机,趁势出击,顽强的防御中夹带着凌厉的进攻,而他的部队在执行其命令的能力上,的确不可轻忽。不过塔兰相信,凭借强dà
的军力,自己会是最终的赢家。
原因很简单,他的人比浅水清多。
管战事打到现在,双方均有严重伤亡,但是塔兰很清楚一件事:自己牺牲得起,浅水清却牺牲不起。
十二天的大战,塔兰先后失去了六万战士,浅水清则失去了三万左右。
这个数字的交换比例,主要是第一天吉夫斯失利,损失两万战士造成的,但在那之后,双方的兵力消耗相差不大。
塔兰相信,继xù
照这样打下去,双方的兵力对比就会由十比六变成九比五,八比四,七比三。随着双方战里的共同损耗,己方所拥有的兵力对比度将越来越大,到最后形成足以一次性催垮对方的绝对性实力,直接将敌人全灭。尽管这样的结果意味着己身严重的伤亡,但是面对浅水清这样的对手,能够获得胜利,就是最大的战果,在这一点上,老王爷相当谨慎,并不刻意追求无损失。
如今自己的左路军和尤里安的部队先后打通了两道防线,这意味着浅水清的部队已经开始支持不住了。
老王爷相信,只要保持住目前的攻击压力,最多再过三天,浅水清就将以兵败而亡告终。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急报:
“报王爷,后方急报,寞子欧与孤远影两支部队正在占据战场主动形势,我方援兵开始支持不住了。寞子欧已经开始突pò
我军防线,正向我军后方杀来。”
“你说什么?!”老王爷大怒:“三路援军总计九万人,怎么可能挡不住寞子欧和孤远影的进攻?”
“回王爷,刚刚得到的消息,北方独立领对我国宣战。他们派出了三十万部队,分两路进攻圣威尔和我国。独立领大将悉虎亲率二十万大军,进攻加什。西部边防军挡不住他们,已经连败数场。陛下布了紧急召集令,要求各部作战将领立kè
回师救援国都,放qì
攻打天风。三路援军派出一半人,回师急赶,阻击人数不足,寞子欧他们趁势而攻!”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重重地打在老王爷的头上,他做梦也没想到,北方独立领竟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起了战争。
“王爷,陛下已经动员全军回师,我们怎么办?是立kè
回师救驾,还是继xù
在这里打下去?”
“打!”塔兰双目血红道:“为什么不打?为了抓住浅水清,我放qì
了苍天城,放qì
了沿海十多个城市,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军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难道就此放过不成?打,就算加什被陷,我麦加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敌人掌控得了的,该死的北方独立领,等我杀了浅水清后,自然会回师决战!”
着,塔兰手指前方沉声道:“拉布尔,已经在那里撕开了一个小缺口。本来我打算等一等,但是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寞子欧和孤远影正在突pò
我军后路防线,不能给他们前后夹击的机会。我要你立kè
带领部队从那里起强攻,撕开敌人的防线。记住,插入敌军纵深,给我狠狠地打。杀不死浅水清,你就不用给我回来!你就把这当成最后一仗来打!”
“明白,将军!我这就带预备队过去。”
战争打到这个时候,双方的预备队都已经所剩不多,塔兰在这个时候将最后的预备队派出去,就是希望他们能在这个时刻挥关键作用。
此时此刻,塔兰和浅水清都已被逼着走上绝路……
北方独立领的参与战争,在事先是无论塔兰还是浅水清都没有想到过的。而他们参与战争的行为,对两人的影响都极为巨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塔兰固然有他的一套消灭浅水清的想法,浅水清也同样有他的反击策略。
然而独立领的参战,却一下子将两个老于沙场的将领的计划全部打乱。
东部观察台上,当拉布尔带着所有的预备队对准浅水清右路防线动全力猛攻时,浅水清惊得手中的千里眼都差点摔掉。
“该死的,这个塔兰疯了吗?竟然在这个时候集中所有力量动强攻?”
十二天的对决,在指挥艺术上,浅水清早已经摸透了塔兰的脾气。这是一个骨子里凶狠大胆,作战时却相当稳健的主。他不象别人那样,外面张狂凶狠,在作战时更喜欢先用小股部队试探对手,在把清对手的脉搏,有了十足的把握后再全力出击。
依照塔兰的这种作战习惯,他应该会将这种有利于他的兵力消耗继xù
下去,直到有一份完全的把握后才进行全力猛攻,而那个时候,浅水清为塔兰准bèi
的真zhèng
杀手锏才会全面登场。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已经临近夜幕的时候,塔兰却悍然地提前了动强攻,让浅水清大为迷惑不解,先前对塔兰做出的性格和指挥习惯,被迫全盘推翻。
这种推翻是极为危险的,已有的认知不再可靠,无法进一步准确估计对手的行动计划,对后续安排极为不利。
“将军,塔兰飚了,我部右路遭遇敌强袭,尤里安好象也得到了指示,正在配合主力进攻部队对我方侧翼进行强攻,再这样打下去,我军危险。”何双详匆匆跑来大叫道。
“我看得见。”浅水清冷冷道。
远方的战场上,一团团尘雾升起,就听得马嘶人叫、兵器互撞,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杂响,正在迅速穿透自己的防御线,进攻力度比以往大了许多。
以浅水清惊虹军为中心,整整五个方向,均在生着惨烈的战斗,天空中代表着不计伤亡,强攻拿下的火箭响箭一支接一支地射向天空,提醒着友军,胜负在此一举。
对敌人来说,这是倾其全力的一击,一旦无法拿下对手,面对的很可能就是敌人疯狂的反扑,因此导致失败也是常有的。
然而能否顶住这种强攻,就连浅水清也没有把握。
空间不足,战场分散太多,浅水清能够挥自己指挥能力的空间太少,反之敌人则可以凭借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强压对手,一旦处理不好,则满盘皆亏。
“看样子塔兰是真拼命了,不是耍诈。”浅水清强自镇定道:“双详,你带你的卫队上去顶住右路。一定不能让他们成功突pò。通知离楚方庆,让他立kè
放信号箭,塔兰把计划提前了,我们也只能提前。记住,无论如何,我们要守住三个时辰。”
“是!”
重新举起千里眼,浅水清死死盯住战场,他不知dào
塔兰为什么突然由一个稳妥的将军变成了急攻悍将,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当对手开始使用人海战术不计伤亡来争取胜利时,这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走投无路。
“到底生了什么事,能让堂堂南下王如此歇斯底里?”浅水清心中疑惑再增。
北部侧翼战场上,尤里安的部队继塔兰之后,成为又一个严重威胁到浅水清的方向。这里如今人仰马翻,马群奔走,精铁刺枪、长柄砍刀,镔铁盾牌,投掷长矛,各种武器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每一处地方,不是寒光闪闪的清冷铁器,就是它们刮出的灼热飙风!
有些地方,横陈的人畜尸体有半个矛杆高,但数不清的马蹄驼掌依然在踏尸而上,不断为其增添高度。
一群又一群的无主战马、凄厉地嘶叫著,瞪著铜铃般的充血大眼,冲出战场,四散惊逃。
落马的骑手,只要还拿得动武器,依旧在奋力搏杀。
这是一场以命搏命的大战,塔兰的后方,寞子欧的部队正在飞奔而来,浅水清这里,却在遭受着巨大的进攻浪潮,谁能先一步撑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失去了大局观,眼里只有杀杀杀……
“一定是子欧他们……”浅水清心中突然灵光一现,他跳下高楼大叫道:“卫队听命!”
呼啦啦一批战士集中到浅水清的面前:“寞子欧和孤远影的部队正在向这里赶来,塔兰老儿只能拼命。现在是他最后的疯狂反扑,要是让他成功,那么我们,还有我们的援军,将全部丧生在这片土地上。可我们只要顶住敌人的进攻,那胜利就必然属于我们。现在,所有将士听令,跟随我,我们一起杀出去,和敌人对拼!我们要让敌人知dào
,不是只有他们才有拼命的勇气,让他们知dào
,寒风关的大好男儿,不是只会防守。当他们展开进攻时,同样是天下无dí
的犀利之刃!”
“吼!誓死跟随将军!”
“那就跟着我冲锋!”
“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