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的天空,清爽宜人。大雨将原本血腥的世界重新洗刷,洗去那厚重的血污后,只留下那片泥泞的土地。漫天的乌云已消散,空气中透着清鲜与芬芳,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人们才能感觉到活着的美妙。
可惜,能够把握这雨后欣爽的人,终究太少太少。人们忙碌于攻心斗角,相互攻伐,你死我活。
距离黎凤坡20里外的那一片空旷野外,浅水清屹立风中。
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他无论在防备还是心理上都做好了足够的准bèi。
大量的防御工事在雨前就已开始,在雨时加固增设,在雨后开始启用,一片三三成九的方型防御体系在麦加人的眼皮子底下搭建完成,这种阵形似方实圆,位居中心的主将本阵策应四面八方,不怕对方围攻,运转顺畅的话,指挥全军如若一人。此外,它突出的四边棱角,也隐含著反击的余力。
“麦加军已经开始调兵了,分四路部队,前两路,左一路,后一路,包夹之势,估计午时进攻。”许瑞中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右边是一片山坡地,无路可走,邻山榜河的战场,使得各自的兵力相对集中,不必铺撒太开。
“可能会先招降。”何双详道:“没准会给将军一个大大的许诺。”
浅水清轻笑道:“困兽犹斗,况乎于人?塔兰当没这么愚蠢,认为他已经吃定我了吧?”
许瑞中则道:“我到是不介yì
他有此想法,能够打得轻松些总是好的。”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放出哈哈的大笑。
远外集中的麦加军已经越来越多,他们漫山遍野地向着中央浅水清部围去,然后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下,挥舞着刀剑出大声的充满威胁与挑衅的吆喝,同时也等待着总攻的命令。
眼下的形势真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它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即将咆哮著掀起惊涛骇浪,小小的战场似乎随时可能被这股强dà
无匹的麦加洪流,轻易地从地图上抹去。
战前本来就是士兵们神经最为紧张的时刻,何况敌人的声势如此浩大,敌我军力的对比看上去如此悬殊,地理形势的条件又如此恶劣,己方将士们心理上的巨大压迫感可想而知。即便是曾出生入死的老兵们,也有不少人忍不住两股战栗,在防御工事后偷偷地擦著冷汗。
三军不可夺气!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种局势下需yào
的正是将领们挺身而出,树立表率。
浅水清,许瑞中,何双详等人分头跑到各处前沿阵地巡视,咆哮著、呼喊著,鼓舞底下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而他们的口号也多少反映出自己性格。
“宁做地狱鬼,不为敌人虏!”许瑞中义愤填膺,准bèi
誓死一战。
“我浅水清自出征以来,身经百战,比这再困难的情况也见识过太多次,却从未有过被敌人打倒的时候!这是因为我们拥有一颗真zhèng
的,属于战士的心。天上的英灵会保佑我军再创辉煌!”浅水清用过王的战绩来加固将士们的信心。
“杀死塔兰,赏金万两,立升将军之衔!”何双详则力图激起人们的贪欲以压倒恐惧。
两军正式交战之前,各自的将军们已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手段,为士兵们打气鼓劲……
距离敌一千米外的小山头上,塔兰骑着他那匹清风骢“追风”,目光如电,梭巡战场。
他的身后,南下王的红色大纛旗高举出麦加人精神的象征——作用类似于正规部队的帅旗,是主帅的标志、全军的焦点。
身后两侧是他的属下部将,与塔兰的平静不同,此时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之色,眸子里闪烁著对鲜血的渴望。
“王爷,尤里安派人过来请战,说要做先攻击。”
“告sù
他,仗有他打的,没必要如此心急火燎,身为一军统领,当沉得住气才是。”
“是。”
“坎普林。”
“属下在。”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让大家先吃饱了再准bèi
打仗。”
“是。”
“奥茨。”
“在。”
“派人向浅水清出招降声明,只要他肯投降我麦加,他浅水清可以自开条件。”
“是。”
“拉布尔,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去他们阵前喊话,动摇浅水清的军心,尤其是他那些降卒,哓以国家大义,即使不成,也会让浅水清不敢放胆使用他们。”
“明白。”
“吉夫斯,准bèi
三千骑兵,沿翡翠大道东进,战争起后,以烟花为号,准bèi
强突他的降卒阵营。”
“是。”
“布拉巴姆……劳斯……克莱格……”
南下王塔兰对着手下众将一一点名,安排作战内容,这个人老于沙场,习惯于在战前将各方面事务布置周到,所下达的命令内容清晰,简短扼要。一名名将军去而复返,将塔兰布置下的任务利落完成,战场上一片风雨欲来的沉重气氛,直到将士们用餐过后,塔兰那句:“诸事已毕,准bèi
进攻。”早就手痒难耐的战将们,终于等来了主帅的总攻命令,他们呼叫著纷纷趋往本部军队集结处指挥进攻。
零敲碎打了一段时间后,一场真zhèng
的大血战终于来临,大地再度迎来饱饮鲜血的时刻……
“快,快,快!”寞子欧大声呼喊着。
身后的骑兵以猛虎下山之势,呼啸着奔向千谷城。
这场该死的大雨,寞子欧在心中对麦加诡异多变的天气和复杂交错的道路诋毁不已。
按计划,他的任务是对麦加国都加什动一路冲击,逼迫敌人向加什屯兵,然后调头南下,去千谷城与浅水清汇合,只可惜这场雨使得道路泥泞,视野昏暗,严重影响了寞子欧的行军速度。
浅水清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计划,毫无疑问会引来一大批的麦加军,仅凭他自己的兵力要想对付,只怕未必能吃得下。而寞子欧和孤远影,就是保证自己能够成功的最大保证。
千谷城的这张小地图上,塔兰指挥着大量军队,对浅水清展开了围剿之势,然而在麦加的这张地图上,却是浅水清指挥着自己部队,对着千谷城张开了一张大网。
战争就象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你套住我,我套住你,彼此交相勾缠,织错,分不清到底谁在谁的套里。
而跳出麦加这个***,还有更大的包围合击之势,比如麦加与圣威尔人对天风帝国的联合进攻。
这些圈套就象是套在人们脖子上的绞索,只要稍不留神,就能把人生生绞死,毁灭。
远在苍天城的天风皇帝苍野望,手里也捏着一条秘密的,无人知晓的绞索。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把这条绞索提前拿出来使用了。
风雪宫。
苍野望的面色阴沉若水。
“你说什么?”他拍案而起,一腔怒火燃遍胸膛。
“回禀陛下,季帅遇刺!”伏地的小太监颤颤惊惊地回答,吓得连看都不敢看苍野望一眼。
十天前,三大军团主季狂龙,在巡视军务时,突然遭遇刺杀。刺杀总计五人,个个身手高强,悍不畏死。季狂龙武艺高强,当场一人杀死三名刺客,最终还是中了一剑。其余两名刺客得手之后当场自杀。刺客的剑上喂有巨毒,军中大夫抢治无效,于当夜归去。
季狂龙一死,与斯波卡约对抗的三大军团立时群龙无,太子苍澜虽掌过权柄,奈何其对军事的理解实在有限。好在津业宏等人经验丰富,力压此事不得宣扬,斯波卡约至今不知季狂龙已死,错过战机,但是这消息终究瞒不了太久。一旦让斯波卡约知dào
,恐怕会立kè
展开强攻。
苍野望的脸上,青红不定。
他再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东部战场竟然会出这样的大岔子。
那些刺客到底是怎么混进天风军营的?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靠近季狂龙的身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在那一刹那间,苍野望的心中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良久,他终于坐了下去:
“传朕旨意,立kè
调太子回京,东部战场交由津业宏掌管。”
“再传沁珠旺,告sù
他,朕对他的联盟之议很有兴趣,让他进宫来和朕商议。”
“通知公孙石,告sù
他,有些事可以做了。”……
十日后,苍澜接到皇帝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兵权,回国听命。季狂龙身死之事终于公开,天下大哗。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件震动天下的大事所惊骇时,又有两件大事,在悄然酝酿中进行。
围绕天风帝国的军事行动展开的一连串行动,各个国家,各色人物,在这刻纷纷粉墨登场,让这个战争圈越卷越大,牵连到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这种情况下,生在千谷城一带的战事,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不那么显眼耀人。但是就是从这里开始,千谷城绞肉战最终成为所有人梦魇的旋涡,仿佛一颗原子弹,明明是在苍天城投下的,爆zhà
的中心,却瞬移到了千谷城。
这里的战事,牵一,而动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