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韦德尔继续道:“我也不是刚在这儿安定下来,就立即动工的。如前面所说,首先我得对这个星球有足够了解,才能开始实施计划。最初对地壳结构还没那么熟悉时,超过500米的深度我就不敢再动了,生怕激发某种地质反应而给人类造成灾难。”
海歌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韦德尔到底是用了多么先进的交通工具,才能克服几千度高温与150万个大气压的压力,把地球上的科学家们成功送来地心。但韦德尔对此事讳莫如深,他就没法再勉强。见到此人后,他不单再做不到象过去那样强硬,还莫名地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在地面时对那位流浪艺人的依赖,又回来了。
可想起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光控走廊,他还是忍不住问:“投射影幻不是需要用到GVR眼镜吗?我穿过的那条磁力通道……”
“呵呵呵”,韦德尔挠着褐色的胡子发出笑声,问道:“你认为那条光控走廊,是来自影幻?”
海歌反问:“难道不是?”
韦德尔连连摇头:“影幻固然强大,能演示发生在未来的事件,我也还没有那个能耐,直接将它与现实连接。”
“这……”海歌无语。
韦德尔说:“影幻科技,是我与我的U星研究团队共同开发出来的杰作,曾经造福U星一千多年。不过嘛~不到必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在地球上使用这项技术,那只会让这个星球更加混乱。所以哪怕是地球科学界的盟友,也还不知道我有着这样一件法宝呢。”
“连科学家都不知道的外星科技,我却已经尝试过了!”韦德尔的话令海歌受宠若惊,还有点沾沾自喜。但想想比起那些学者,他连本书都难得读通顺,又产生了自卑感。韦德尔反正是没看出他的内心活动。
海歌还有许多问题,二人却已走进了韦德尔工作的作坊。顿时怪味更浓了,并且作坊内温度很高,一点儿也找不出大自然里怡人的舒适感,海歌一进来就开始冒汗,没多大会就拉开了前胸的拉链。
见他擦汗,韦德尔抱歉地说:“U星人耐热,地球人却不行。你要觉得难受,我把窗户全打开散散气行不?”
“哦,不用麻烦了。”海歌不想给韦德尔添乱。
作坊内的温度与地球炎热的夏季相当,他能够忍受,但想起在造船工坊时,韦德尔对U星上三个人种的介绍,倒是挺想看看他的背上是否真长着一大片散热孔。并且U星人对水的禁忌,似乎比地球人怕火要麻烦。回想最后一次跟踪韦德尔从市区往郊外走,淋了大雨后他竟表现出虚弱状,看上去一下老了十几岁,就能想象水对他而言是多么可怕的克星。
但韦德尔很懂得关心别人,这点触动了海歌的心灵,他呆呆地望着他问:“您真的是韦德尔-U星上,唯一的幸存者吗?”
“嗯?”韦德尔一愣,愉快的表情很快暗淡。
海歌一慌,知道自己这一问冒失了,怎么才刚与人家见面,就提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
这次韦德尔竟没刻意回避,而是略一沉吟后把手伸进衬衣口袋,掏出样东西递了过来。
海歌接住一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张照片,相纸材质具有塑胶的韧性,却比地球上的纸张更薄,拿着的手感像是磨砂,但画面清晰得如见真人。
照片里有三个人:爸爸妈妈抱着他们的孩子。妈妈是一位笑得如阳光灿烂,容貌却比月光更柔美的红发女子,爸爸正是韦德尔,看上去比现在年青不少,大概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夫妻两人各伸出一条手臂,共同托起一个漂亮的红发婴儿,一家人显得和谐美满,其乐融融。
“她们是,您在U星球上的家人?”海歌问。
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爬进韦德尔明亮的眼眸,他答道:“不错,这是我的妻子玛瑞和女儿艾儿。那时我叫比托尼,是一名专门研究超磁性复合纳米材料的学者。”说到后面,他的喉头竟有点哽咽,明显是被触动了伤心事。
海歌不知所措,赶紧把照片还给他,再也不敢多问,老实地闭了嘴。
韦德尔还真善解人意,为避免他尴尬,引开话题说:“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正在忙些什么吧??”
海歌使劲点头。
韦德尔清淡地笑笑,转身走向了他的工作台—一个用石块砌起来的长台。
长台正中,嵌着一架金属围的大炉子,炉子上架着一口白瓷制的大锅,浓烈的气味就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来吧孩子,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们正在研制的材料,这种稀世之宝,地面人连想都想象不到呢。”
“一定是成功提到的航轨建筑材料!科学家们果然正在孜孜不倦地攻克这最后一道难关,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海歌一下就忘了刚才的慌乱,急忙走到了韦德尔身边。
台下炉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植物王国里到处是树,所以很容易找到柴火。但这种烧柴生炉子拉风箱的做法,哪怕地球人也只用在古代,这位无所不能的外星人,为什么不用电呢?
海歌凑近了看那口直径能有一米的白瓷大锅,感觉瓷面很光滑,估计导热很快,但样式古老得象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临近23世纪的地球人,早就不用这种“厨具”烹饪了,韦德尔是怎么找到它的?难道是自己建了个瓷窑烧出来的?
刚遇见流浪艺人时产生的疑问,重回心头,但此刻再大的问号他也只能揣在肚子里,生怕弄出动静中断了韦德尔的工作。
再看白瓷大锅里,翠绿的液体腾腾冒着热气,呛鼻的味道浓到极点,给海歌吸进鼻子,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吸入硫酸烧坏了呼吸道,可他还得强忍着不咳出来。
“这液体一定是来自某种绿色植物,韦德尔是在熬药吗?绿色植物,能与金属轨材有什么联系?”海歌无法理解他正在进行的工作。
韦德尔说:“刚才你从原始森林走来这儿时,一定见过一大片枝桠上仅剩一片叶子的矮树。你还记得那些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