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景象,不由得心中一愣。
他只见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狭小的房间内,地上是木制的地板,四面都是白墙,顶上是一片平整的天花板。他周围一片凌乱,尽是些他未曾见过的家具,什么方的圆的桌子、凳子、椅子、箱子,这些家具的颜色都非常地鲜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房间里到处扔满了一些书籍、纸片、衣物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之类。房间的角落中有一张贴地而放的大床,床上的被褥胡乱地堆放着。大床的旁边有一张长长的木桌,桌子上有一台四四方方的发光之物。此刻,桌前坐着一个男子,正对着那长宽各有一尺的发光之物,不断地敲动着手指,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请问这位兄台……此为何地?”徐恪忍不住出声问道。他心知定是那云影珠带着自己穿越到了未来,不过,未来到底是何时?这里到底是何处?他此刻自然急于要向那位桌前的男子问个清楚。
“谁?”那位低着头坐在桌子前面,正在聚精会神奋力敲动手指的男子,急忙跟随着椅子一个转身,惊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徐恪抬眼打量眼前的这位男子,只见他头发蓬乱,脸容憔悴,好似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他一双无神的眼眸中,还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透明“眼镜”。徐恪忙抱拳行礼道:“不瞒这位兄台,在下实是从过去穿越而来。若有打搅之处,还望兄台海涵则个……”
“眼镜男子”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扶了一下鼻梁处的眼镜,仔细观察了徐恪半晌,方才略略点头,兴奋地言道:“你真的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嗯!看你这一身服装打扮还有说话的口吻,应该是一个古代人没错!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穿越’这种事情啊!今天,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小说电视里瞎编乱造的呢!……”
徐恪见那位“眼镜男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顾自喋喋不休了起来,忙出言打断道:“呃……这位兄台,能否告知在下,此时乃何年何月,此处又是哪里?”
眼镜男子微笑着答道:“今天是公元两千零二十年二月二十二日,现在是凌晨两点。这里么,就是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柳浪东苑,这个房间就是我住的地方。”
徐恪问道:“公元两千零二十年?公元是哪一位君主的年号?他怎地活了恁长的岁数?”
眼镜男子道:“公元不是哪一个朝代、哪一个皇帝的年号。它是全世界所有国家和人民共用的一种纪元方式。因为是大家公用的纪元,所以就叫作公元……”
徐恪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会有两千余年之久!这样也好,国与国之间,共用一种纪元,对于百姓而言,却也省事得多啊!”他忽然想起,他从神王阁穿越之时,正是大乾康元七十一年,而大海之东的桑国却是太仓十六年,如此各行纪元,若来往于乾国与桑国之人,岂非多有不便?
“你的问题我回答了。那么,也请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这时,却轮到那位眼镜男子发问了:
“请问你是从什么朝代、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听了那眼镜男子的一堆问题之后,徐恪不禁挠了挠前额,心中略作思忖,便再次抱拳道:“在下姓徐、名恪、字无病,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徐某所来之时,乃是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
眼镜男子思索了一会儿,疑惑道:“大乾?大乾是一个什么朝代?历史上没有一个时期叫‘乾朝’啊?”
眼镜男子低着头默默背诵了一遍好似他自编的“历史口诀”。只听他顾自絮絮低语着:“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宋辽金夏元明清……咦?真的没有一个叫作‘乾’的朝代啊?八卦里倒是有一个叫作‘乾’的呢!”
那位戴眼镜的男子又仰起头,朝徐恪问道:“你真的是从乾朝来的么?可我们的史书上并未记录你们这个朝代呀?”
徐恪也不解道:“这位兄台,徐某适才听你所念的口诀中,三皇五帝之时,夏朝、商朝、前后两周,春秋战国乃至后来的大秦、两汉、曹魏、孙吴、刘汉三国之分……这些,徐某也都曾在我乾国的史书中见到。如何我煌煌大乾,至今已历三百年国祚,在你们的史书中竟未曾收录呢?!”
“你等会,你等会!让我想想……”眼镜男子低下头,又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说道:“难道说,在你们大乾朝的时候,命运线发生了改变,宇宙运行到了另一个与之平行的轨道,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徐恪又不由得挠了挠额头,对这位“眼镜仁兄”的一番大白话,他却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徐恪问道:“命运线发生了改变,宇宙运行到了另一个与之平行的轨道?敢问这位兄台……何谓‘命运线’?”
“所谓‘命运线’,就是这世间一切事物发生发展的轨迹。每一次命运线的改变,就代表着世界运行的轨道发生了偏移。‘命运线’的原理,实际上是来自于‘平行宇宙’的假设……”眼镜男子侃侃而谈道。
“何谓‘平行宇宙’?”徐恪不由得问道。
眼镜男子挠了挠
自己的满头乱发,笑着说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我只是从你今天穿越的这个事实来分析。既然你所经历的‘大乾朝’已经不复存在于我们的历史记载上。那么,就说明,现在我们所处在的这个时代,或许就是自你们‘大乾朝’命运线发生改变之后,而出现的不同世界……”
徐恪闻听此语,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直在反复咀嚼着眼镜男子的那一句“自大乾朝命运线发生改变之后,而出现的不同世界”。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茫然:“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不同的发展轨道吗?果真如此的话,为何自己竟会穿到了一个与原先命运线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未来?”
眼镜男子似乎又想到一事,便又问道:“不对呀!在你们那个时代,生产力严重落后,科技也不发达,应该没有时光机器啊?!你这是用了一个什么法术,还是用了其它的什么方法,才会让你穿越过来的?难道说,真象那些小说里写的……你是自己死了之后,灵魂直接穿越过来的吗?”
徐恪笑了笑,回道:“我没有死,我们大乾也没有你所说的‘时光机器’。我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全靠此物……”说着话,徐恪便从怀里掏出了那一个拳头大小的云影珠。
眼镜男子盯着云影珠仔细端详了半日,方才惊叹道:“神奇,神奇呀,太神奇了!你能够穿越遥远的时空,来到一个命运线发生改变之后的世界,居然就靠这么一个珠子。这玩意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从哪个地摊上淘来的一个玻璃球呢!”
眼镜男子顿了一顿,忽然一拍脑袋,又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写到我的网文里。我怕你待会一走,又给我来一个瞬间失忆什么的,那我可就惨了……”眼镜男子好似在低声嘀咕着,那什么《黑衣人》的电影我可是看过的,大凡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事物的人,最后都要被搞一个记忆清除。哼哼!我先把这件事情给写进我的电脑,就算你一会儿把我的记忆清除了,这些电脑里的文字,我看你还怎么清除?!
那位戴眼镜的男子说着话,就随着椅子一同转身,又对着桌上的那一台四四方方的发光之物,手指轮动,不停地敲打了起来。
徐恪走上前来,只见随着眼镜男子手指轮流敲打,那四四方方的一个发光的屏幕上,就显出了一行行的文字。这些文字徐恪倒是多数认识。他只见那些四四方方的文字,虽然写法有些差异,但与他乾国所用的文字还是略同。只是,有少数一些文字,笔画进行了精简,又不知代表了何意。
“这位兄台,何谓‘网文’啊?”徐恪随口问道。
“你就叫我‘若风’吧!不好意思,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眼镜男子一边对着发光之物奋力码字,一边随口说道:“所谓‘网文’么,就跟泡面一样,全是垃圾!”
“若风兄,何谓‘泡面’?”徐恪忍不住又问道。他心中想,你们这里新名称可真不少,竟还有“泡面”这种吃法。在我们大乾那里,面馆里只有汤面、炒面、拌面、烩面……从未听说过还有一种“泡面”!
“泡面么,就是把面条在滚油里炸干,想吃的时候,用热水一泡,就能吃了!”那自称“若风”的眼镜男子说道:“这种叫作‘泡面’的垃圾食品,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特色!它除了味道好吃,能填饱肚子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味道好吃,能填饱肚子,不也……够了吗?”徐恪却反问道。
“是吗?”若风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码字,又瞧了瞧身边站立的徐恪,若有所思道:“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啊!作为一种食物,好吃、能填饱肚子,不也就……够了吗?”
“老徐,老徐呀!听到我说的话了么?”徐恪此时,却忽听得云影珠里传来了“影子”的声音。
徐恪便朝手中的云影珠点了点头。那位云影真人随后就以细若游丝的声音与徐恪焦急地说道:“老徐呀,你现在不要说话,你,你,你!你太急啦!还没等我把话讲完,就管自己穿越了过来!我跟你说,你到了一个你不该去的未来,眼下,你赶紧回来,给我回来!”
徐恪对着云影珠小声说道:“影子啊,那你就快点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回来呀!”
徐恪说话的声音极其地微弱,那位坐在转椅上的若风仿佛浑然未觉。他此时恰还在暗自思索着:“对啊!照你所说的话,泡面作为一种垃圾食品,它能满足人们饥饿时的日常需求,它能以几乎最小的代价,填饱人们的肚子,味道还非常的鲜美。这样的食品倒也不能完全称之为‘垃圾’……一样的道理,网文能打发人们无聊的时间,满足人们一定的精神文化需求,内容也还有些趣味,这样的文字,也不能完全称之为‘垃圾’呀!”
……
借着云影珠的传输,云影真人又细声说道:“老徐,你再用先前的法子,只是拇指少商穴与食指商阳穴调转一个方向,与先前反着来一次试试!记住,你这一次催动云影珠的灵力,真气不可灌注太猛!”
徐恪依言,便两手紧紧捧住了云影珠,拇指少商穴与食指商阳穴反向而抵住了灵珠两端。他暗运体内真元,一股浑厚的真气自气府汩汩而出,顺着手太阴肺经与手阳明大肠经再一次注入云影
珠内。只不过,这一次他记住了云影真人的嘱咐,运转真元之时,意到气到,只是一丝丝一缕缕地少许灌注于灵珠之内。
徐恪眼见自己双手中的云影珠已渐渐地生出光亮,心知他又将随着云影珠穿入时空之中。他虽与身前的若风仅仅见了一面,但心中却有似曾相识之感。这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遥远,很亲切,又很陌生……是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感觉。
此时,随着云影珠光芒渐盛,又已到了他们分别之刻。他忽然觉得与这位戴眼镜的男子,话语实在讲得太少了。对这一个未来的世界,他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这样的一个未来对他所存在的那一个过去,是不是会有什么帮助?他所处的那一个过去,对这一个未来是不是同样也可以给一些借鉴?他所处的那个叫作“大乾朝”的时代,与如今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关联?命运线到底有没有发生改变?为什么会发生改变?是什么时候改变的?那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是一种不好的改变,那么,等他回到过去之后,要不要重新恢复原来的命运线呢?……
可惜,纵然徐恪心中还有太多的疑问,时间也已不允许他再次发问了。他想道一声:“若风兄,再会了!”可话还未出口,就只见手中的云影珠蓦地闪出一阵耀阳的强光。他与手中的云影珠便都瞬间消失……
坐在转椅上的若风,却还在顾自思索着、发呆着。他心里好似还在感慨道:“今天我竟然遇到了一位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人。这样的事情我要是说出去,有人会信吗?恐怕……不要说是我周围的朋友,就算是我小说的读者,他们也不一定会信呐!”
忽然,若风眼见身前的电脑屏幕中闪出一个白点。他往后一看,身旁的徐恪已经消逝无踪,就好似那徐恪纵身扑进了自己的电脑中一般。他不禁用力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顿感一阵莫名地失落。此刻,他一头蓬乱的头发又油又腻,已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清洗了。
“想不到,那位徐……徐什么,这么快就走啦!”若风不由得暗自叹息道。对那一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古代美男子,他委实不知该用一个什么称呼更为合适。此时,他见徐恪已经借着云影珠之力,再一次穿梭时空,不知去向了何方。他心中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不已,后悔不迭:
“咳!小徐呀,你的那个珠子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呢!我怎么会这么笨,居然不用手机给你拍个照,就这么让你走了?好歹也让我发一个朋友圈,嘚瑟一下呀?”
“小徐呀!你能不能再穿过来一次呢?你下一次过来,我一定请你吃火锅……如果可以,我也想跟着你一道穿一穿呢,那实在是太好玩啦!”
……
……
这一次,徐恪依照云影真人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灌注真气,又将真气注入的方向倒转两端,终于借云影珠穿梭之力,回到了云影楼中。
徐恪抬眼打量四周,见身旁那张紫檀木大八仙桌仍在,桌子旁兀自坐着那位胖胖的云影真人。这里就是他刚刚离开的神王阁第四层楼。他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暗道,我总算回来啦!
“你怎么如此性急?!”云影真人忍不住埋怨道:“我话还未说完,你就催发了云影珠的灵力,带着你胡乱穿越而去……”
“这个……”徐恪挠了挠自己的额头,走到云影真人的对面坐下,笑着赔礼道:“影子兄,对不住啊!我刚才一时未能控制得住,便往灵珠内注入了大量真气……”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云影珠催动之法,就这么简单呀?”徐恪又为自己辩解道。
云影真人撇了撇嘴,无奈道:“得!这也怪我啊!没想到你老徐的太乙昆仑功如此厉害,体内的真气已练得这般霸道!看来,一楼的水月老弟,没少帮你么……”
徐恪心中回想方才那一趟短暂的穿越之旅,不由得问道:“影子兄,我刚才去的那个‘公元两千零二十年’,到底是什么时候?距离今日已过了多少辰光呀?我刚刚到了那里,就被你给紧急叫了回来,害得我都未曾好好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云影真人不以为然道:“那个时候,距离今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年啦!那一个时代,已然进入了‘末法之时’,到处都是铁物飞扬,世界已然拥挤不堪,又有什么好看的?!”
“影子兄,何谓‘末法之时’?”徐恪忍不住又问道。
“咳!老徐,你真的是越变越啰嗦了!”云影真人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那催动云影珠的精确之法?”
“想想想!当然想了!”徐恪忙笑着应道:“那就烦请影子兄为我言明那催动云影珠的精确之法吧,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蓦地,徐恪却心中一愣,他脑海里好似灵光一闪,忽然暗自惊道:“影子兄为何要说我‘越变越啰嗦’呢?难道说,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云影楼,早先便已和影子见过了多次?”
他心里再一次苦苦思索了起来:“咳!那一个世界中的若风兄,与我所言的‘命运线’到底是什么呢?如若这世界运行的轨迹是可以发生改变的话,那么,我此时所处的命运线,是不是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一种改变,它究竟是对,还是错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