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才慢慢地缓和了情绪,渐渐停止了咳嗽。

她面色发青,紧紧地握着云鸾的手。

“鸾儿……母亲什么都不求,母亲只希望你往后余生能够幸福快乐。宴王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不希望,你就这样错过他。”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和宴王分开……他一定比我和你父亲,都要爱你,疼你的。云慎那个浑蛋做错的事,凭什么要让你们来承担后果?”

“你不该推开廷宴……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鸾儿,你要是非要看我死不瞑目,你就继续固执下去。”

云鸾咬着唇瓣,哽咽哭着点头。

她心头压抑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地崩塌瓦解。

与萧廷宴分道扬镳,是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她痛恨自己一时糊涂,居然选择率先推开他的手。

她痛恨自己,为何要如此地伤他。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舍得离开萧廷宴。

这一天一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路神医说,她大哥是行尸走肉。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发现,失去了萧廷宴,她的人生,也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光彩与希望。

她看不见前路。

她只觉得,未来一片漆黑。

如今,母亲的话,母亲的巴掌,将她给狠狠的打醒了。

云鸾如释重负的抿唇笑了。

她紧紧地握着刘氏的手,郑重其事地应道。

“好,女儿听母亲的,只要母亲说的,女儿什么都听。母亲不希望女儿和阿宴分开,那女儿就与他和好。女儿永远都不会再和他分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女儿都和他并肩前行,风雨同舟。”

刘氏这才欣慰地笑了。

她舒了一口气,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鸾儿,扶我起来吧。我整日地躺在床上,身体几乎都躺废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精神很好……我想换一套好看的衣服,我想再在将军府走一圈,好好地看一看我们的家。”

云鸾无有不应,连忙搀扶着刘氏起身。

刘氏特意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裳,让云鸾给她换上。

云鸾与如春,动作快速地,将衣服穿在了刘氏的身上。

刘氏坐在梳妆台前,她眼底带了几分追思,抚摸着胳膊上绣着的精致花纹。

“我记得这套衣裙,好像是在十年前,我过生辰的时候,你父亲挑选好了料子,特意请了十个绣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日夜不休给我制成了这件衣服。”

“这衣服上的花纹,绣着是龙凤呈祥,是完完全全按照嫁衣给我做的。你父亲说,我们成婚的时候,他没能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也没能让我穿上一件像样的新娘服。所以,他让人做了这件喜服,是特意为了补偿我。”

“你不知道,我当时是有多高兴,你父亲平时里,只会打打杀杀,就是大老粗一个,他一点也不浪费,甚至都没对我说过一句情话。可他做的这件唯一浪漫的事情,非常深刻地刻入了我的心坎里。我那时就在想,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父亲,为他生了五个儿女。”

想起父亲,云鸾的眼泪,再次纷纷滑落而下。

她泪眼朦胧,看着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母亲……她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些幸福的笑意。

这一刻,她想,母亲想起父亲,她的内心是无比的幸福与满足的吧?

她快要离开人世,快要去找父亲了。

所以她就换上了父亲送她的嫁衣。

她要穿着这个嫁衣,去找父亲,与他团聚,再续夫妻之情。

刘氏梳好了头发,脸上涂抹了一些胭脂水粉。

她的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

再也看不出任何的病态。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她缓缓地起身,挽着云鸾的胳膊,走出了内室,跨出厅堂那高高的门槛。

外面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天空隐隐露出一道彩虹。

彩虹的霞光,照耀在刘氏的脸上,她眼中的笑意被衬得璀璨夺目至极。

她仰头,看着那一道漂亮的彩虹。

“鸾儿,你说,你父亲是不是猜到,我要去找他了。所以他就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了?”

云鸾竭力忍住汹涌的泪意,她缓缓地点头:“嗯,应该是父亲要来接母亲了。”

“母亲今日打扮的这样漂亮,父亲看了,肯定会心生欢喜的。”

刘氏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娇羞的神色。

她抿唇,低头笑了。

她突然想起,陈咏荷刚刚生了孩子,应该要坐月子,她和孩子都不能见风的。

所以她拉着云鸾,朝着云枫所在的院子而去。

她们刚刚进了院子,远远的就看见陈咏荷被裹了个严实,正被云枫抱出厅堂的门。

刘氏连忙喊道:“枫儿,快,快抱荷儿回去。我之前是病糊涂了,居然忘了,荷儿还要坐月子,是见不得风的。”

云枫一愣,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穿着大红衣裙,神采奕奕从外面走过来的刘氏。

“母亲,你怎么?”

刘氏脸上满是和蔼的笑意:“我现在没事,就觉得闷得慌,所以换了衣服,就出来逛一逛。”

“你赶紧抱荷儿回屋……别让她受了风。”

云枫连忙应了,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刘氏怎么突然间就好了,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

他抿唇笑着,抱着陈咏荷回了内室。

小芬将襁褓里的孩子,重新刚入了婴儿床里。

刘氏眼眸晶亮的走入内室,走到了婴儿床前,低头看着那还未睁眼,睡得正香的小小婴孩。

她不敢靠得太近,唯恐将自己身上的病气,传到孩子的身上。

云枫走过来,将孩子抱起来,欲要放入刘氏的怀里。

“母亲,你别光看啊,也上手抱一抱,这臭小子重的很,足足有七斤呢。”

刘氏连忙退后几步,摇了摇头:“别……我还是不抱了。我身上有病气,不好靠得太近……”

云枫却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了刘氏的胳膊,强硬的将孩子塞入了刘氏的怀里。

“什么病气啊,我们云家的男儿,哪有那么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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