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弟弟过来!”
终于,傲辰散去了元气,但脸上依旧满是愤恨,生生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充满了火药味,他不允许自己对初见有半点温柔。
“小易,过去!”
初见懂傲辰,更相信傲辰,从身后拉出弟弟,推了推。
“姐——”
小易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又刚见到傲辰那么可怕的样子,哪敢独自过去,回头带着哭声喊了一句,眼里充满了惊恐,看着就像一只被送入虎口的羔羊。
“没事的,过去吧!”
初见朝弟弟挥了两下手,自己则又退了几步,尽量远离傲辰,她知道,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自己。
靖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退到一旁,初见那种谦卑到骨子里的爱意,像羊爱上狼,就算被吃也无怨无悔,看的他都觉得不忍,可谁让你是澹台家的人,要怪就怪澹台肖吧!
傲辰脸冷峻的像是石刻一样,一声不吭就抬起右手按在了小易的胸口,催动心法……就是那种吸取碧菡体内元气的心法。
这一幕怎么看都不像是疗伤,就连靖阳心里也是悬着的,虽说他相信傲辰如果要杀人,肯定会事先吱个声,可这桩仇恨毕竟关乎皇甫先生,谁能保证傲辰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
相比之下,初见显得比靖阳更信任傲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傲辰,静静的,这个人,她看一眼就少一眼,她想把他刻在心里,让余生可以缅怀。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小易体内阴寒的真气像一条毒蛇,被傲辰勾动,小易冷的连牙齿都在打颤,想抱成一团,却被傲辰粗暴的死死摁住,没过一会,那股阴寒真气就顺着经脉游走到了傲辰体内,这是最笨的方法,但却是最快的方法,傲辰不想再见到这个一再撩动他心弦的女人了!
就这样,静悄悄的,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你弟弟体内的阴寒真气已经被我驱除,剩下调理身体,你去风扬城找死不了前辈,我会去信给他。”
傲辰的声音很冷,你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差没说一声滚了,让初见感觉自己像个不受待见的恶客,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痛。
“谢谢!”
初见强扯起嘴角,说了句谢谢,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果决,连让我多看你一会的机会都不给,同时她还知道,傲辰一定还有话要说,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消失,那样就可以不用听接下来的话了。
“不需要谢,你告诉我许烨霖的消息,我救你弟弟,现在你我恩仇已清,今生不再见!”
江湖上有断情三杯酒这么一说,到了傲辰这里更绝,更狠,只剩一句话,你在这句话里听不出半丝的情义,只有冷酷与绝然,比天山绝域里终年不停的透骨风雪寒更冷,更无情,因为风雪寒至少看在眼里、打在身上,可傲辰说完连正眼都不再看初见。
“好!”
初见只说了一个好字,抬手把弟弟招到身边,紧咬着牙关便转身离开了。
山腰——
“姐,他也是爹的仇家吗?”
小易之所以会说个也字,是因为他身上的阴寒真气就是被澹台肖的仇家打的,那人受了澹台肖的羞辱,就找机会向小易与他母亲寻仇,下手暗算,父债子受,这无话可说,但到头他还被澹台肖放弃了,何其的讽刺,让他如何甘心?
“嗯!”
初见沉闷的应了一声,不敢张嘴说话,生怕压不住嘴里那口血,如果不是还有弟弟要照顾,她真的会选择死在傲辰手里,起码这样能让他记住自己一辈子。
“他害了娘亲,害了我,现在又害了你,我不要他做我爹,我讨厌他!”
两人在从小相依为命,初见也从不隐瞒她有多喜欢傲辰,这一年多,从她嘴里说出傲辰名字的次数,比其他所有男人加起来都多,所以他知道姐姐这次伤的有多深。
初见咽下口里的血,回首望了一眼别院,两天,只和你在一起两天都不到的时间,真的太短了,想到这,初见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抱着小易痛哭起来。
“姐,我们回去,回去跟他说,我们不认爹了,我们改跟娘亲姓慕,他会原谅我们的。”
小易强忍着想一起哭的冲动,懂事的安慰着初见,在他心里,一百个父亲都抵不上一个姐姐。
“他不会的,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小易,你要记住,做人就要做像他这样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会羞得天下英雄无颜色。”
改姓就能获得原谅?不存在的,要是向他隐瞒自己是澹台肖的女儿,或许有几分在一起的可能,但将来一旦曝光,后果是她不敢想象的,现在弟弟得救,她已经满足了。
“姐姐,你不要哭了,等我治好了伤,我会好好练功,然后替你报仇。”
小易拼命的帮初见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再也忍不住,抱着初见一起哭了起来。
“你要找谁报仇?”
初见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两手握着小易的胳膊,正言厉色的看着小易,生怕会听到君傲辰三个字。
“我找爹报仇,是他害了我,害了你,害了娘!”
小易从没见过姐姐用这种表情,这种眼神看他,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仍旧坚定不移的回答了,从他懂事起,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澹台肖,他没法不恨。
“对,找他报仇,我要让他做不成家主,我要让他后悔!”
初见即将陷入绝望的心,被这句话撕开了一个口子,边说边点头,一团火在心中燃烧,澹台肖,我也不想做你的女儿,你的喜新厌旧,害了娘亲;你的不负责任,害了小易;你的肆意妄为,害了我。
…………
别院——
大家都跑去关心傲辰,只剩靖阳无语的望着周围,望着初见离去的方向,然后缓缓抬头望着天空,我的许愿这么灵?我最担心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老天爷你太给面子了,我能不能再许个愿?不贪心,就一个,把我的事情也一并解决了吧?拜托拜托,以后一定加倍行侠仗义、替你行道报答您!
靖阳很逗的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十分诚心的向老天爷许了第二个愿,末了居然还笑出声来,响彻别院,不能说靖阳没心或者幸灾乐祸,在他眼里,一个才认识两天不到的女人,能有多深的感情?
可感情这种事最不讲道理,不是可以用时间来计算的,在爱情面前,两天或许比两年、甚至二十年的更加完美,要不怎么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
碧菡、琉璃、心妍,蹑手蹑脚的走到傲辰的房外,你推我,我推你的,谁都不敢进去说话,只能缩头缩脑的偷看。
房间里的傲辰先是望着墙角,静立了片刻,那个他打算焚毁的画卷不见了,你是知道我会毁掉它,还是只想取回去做纪念?
这念头刚生起,就被傲辰掐灭,不该想的不想,不该念的人不念,一切到此为止,就像从没发生过!
一念既定,傲辰从柜子里拿出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制作酒仙葫芦的材料,恍若无事的将所有材料分门别类,一件一件的摆放整齐,然后继续雕刻,速度比平时还快上几分。
心妍长琉璃和碧菡几岁,懂得什么叫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能让傲辰把气憋在心里,一咬牙,退后几步,抬手把碧菡和琉璃推进了房间,自己则撒腿跑了。
“辰,辰哥……”
“公子……”
琉璃气呼呼的回头瞪了心妍一眼,然后看着傲辰干笑两声,那模样就像个被捉了现场的小偷,碧菡则更是不堪,居然都躲到琉璃身后去了。
看着琉璃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傲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问心有愧,凭借千面人多年的教导,傲辰展露出一个和平时没有两样的笑容,柔声问道:“怎么了?”
琉璃眼珠子转了转,很机警的指着桌上的各种零件,询问道:“没,没有啊,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你们过来……我想试试能不能做个酒仙葫芦,可以让酒变得更加香醇,具有灵气……这只是尝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靖阳就囔囔着是他的,我打算做好了,就把葫芦给震天,看他能怎么样,嘿嘿。”
傲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手揽着一个,细声的解释着酒仙葫芦的功效,琉璃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平时都跟傲辰亲热惯了,碧菡则不一样,感觉傲辰放在她腰上的手,像是有电一样,让她浑身没力气,又像有火,她的脸烫的像要烧起来了。
傲辰毕竟还是个从没受到过感情伤害的年青人,一时间只想着掩饰自己,下意识的做出这种借琉璃、碧菡治疗心伤的事,不过谁不是在受伤中成长呢?有时候错会成为对的、有时候对也会成为错的,在天不在人。
此时,两女是甘之如饴,傲辰更是只想把心找个地方放,毕竟人心装了你,就装不下她,这对错,只有将来他们自己知道。
“那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对于哄人,琉璃还是有一手的,知道在这种时候,多说说话,就会忘了生气。
“当然,我的东西岂是他想拿就拿的,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琉璃和傲辰一人一句的聊着,碧菡像个雕像杵在那儿,是因为紧张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门外的靖阳脸黑的像用炭涂过,不止太阳穴,连脑门都在跳个不停,像是被塞进了上百只跳蚤,你这坑货出生的时候是把良心拉在了娘胎里吧?居然拿我开涮,亏得兄弟我还想来安慰你,算了,我这次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了,不过这葫芦得盯紧了,一做好就要拿走,不能让他给我生事。
“玩了这么多天也够了,过几天我们回去破六壬阵吧,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出了初见这档子事,傲辰已经不想在别院继续待下去了,不能带着琉璃去找司徒鑫,那就只能去破六壬阵了。
“嗯嗯,那六壬阵外面都那么好玩,里面一定更好玩。”
刚刚还想着安慰傲辰的琉璃,这会已经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股滔天巨浪,到了她这是一点没被波及,甚至都没发觉,该说是懵懂无知,还是天生有福?
“碧菡,换了新的心法,修炼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时的傲辰变得特别爱说话,一再找话题,一刻都不肯静下来。
“聚气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但还是不能运用。”
碧菡突然被问到,正紧张的她顿了一下后,才下意识的回答。
“你的体质特殊,聚气要比一般人久,一旦能运气,就会直接成为高手,不要急。”
“我知道了。”
…………
第二天——
靖阳正一个人落寞的弹铜钱,正面是找心妍坦白,反面是去找骆晴空问清楚,可是都弹了不知道多少遍,靖阳还是不敢付诸行动,这事就是个死结,说了,问了,又能怎么样?
老天爷,你说像我萧靖阳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只有一个呢?当初我娘生我的时候,你该安排双胞胎的,你怎么能疏忽了呢?
心妍老远就看到靖阳在干着莫名其妙的事情,悄然的靠近,不解的道:“你到底在干嘛呢?”
“啊,没有啊,无聊,玩儿呢!”
靖阳慌乱的把铜钱夹在腰带里,干笑两声,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你都躲我好几天了,什么事,说吧!”
心妍的眼底闪过一丝哀怨,一丝心疼,长叹一口气,遮遮掩掩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没有啊,我躲你干嘛?”
靖阳挠着头,除了干笑和推托,他想不出别的话来,可在心妍坚定的凝视下,靖阳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骆晴空可能喜欢我……”
最终靖阳还是说出了实话,一直梗在心头,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你终于还是察觉了?”
心妍蹲坐在靖阳身边,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膝盖上,声音低沉,同在骆家生活几个月了,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可是就算她看穿了又能怎么样呢?论感情,他们认识比自己早;论武功,他们不相伯仲;论家世,骆家在宁家之上;唯一不匹配的怕就只有年纪了,可是十多岁的差距对于两三百年的漫长人生,是问题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