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和尚多有一种不经世事的纯真,像是从没有被污染过的白布,见到林朝先如此严肃,清浅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相比于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吉杰和小胖,清浅的心里年龄更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不用这么紧张。”林朝先说道。

清浅“阿弥陀佛”一声,说道:“出家人是不能说谎的,如果师父问起来,我也不能说么?”

林朝先这才明白,自己的表达在无形中就已经给了清浅这么大的压力,他立刻说道:“放心,你师父不会问你这个问题的,他不问,你就不用说。我问你,那个刘山是不是瘦瘦的,看起来很阴沉,丹凤眼,见人总是耷拉着嘴,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

“是是是。”清浅说道:“难山师叔是这个样子的,难执师叔就已经够可怕了,但是这个难山师叔更可怕,我们见到他都毕恭毕敬的,然而他还是不愿意搭理我们。不过近三年左右他都没有回来,不过他本来就不算是和尚,他都留着长头发的。”

“看样子是他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朝先说道:“关于你师父,就是难字辈的那些长老,或者是刘山,你还知道些什么?或者,你是怎么来这个庙的?”

“我上完初中就来这里了。”清浅说道:“我家里穷,我脑子又笨,没考上高中,职高的学费又贵,出去打工又没人要,后来我父母就带着我来到了量庙,让我给师父跪下磕头,师父了解了我家里的情况,很快就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礼佛做事,管我吃喝,每个月还都会给我家里寄钱,我就一直留在这里了。”

难过的确是个极其善良的方丈:“你打算一辈子都在这里了么?”

清浅点了点头:“其实我们这里的和尚,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师父曾经和我们说过,我们的父母都是穷苦老百姓,如果不是揭不开锅了,又怎么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他还和我们说,长大了,如果我们想离开就离开,他还会送我们一些钱当作是还俗的生活费。还有很多孩子都是孤儿,这些我们都知道,不过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开,我觉得这里很好,师父对我们也好,我们在这里很快乐。”

世界上没什么词能比“快乐”这两词还重要。

“那刘山还是离开了不是么?你们难字辈的长老,离开了不少?”林朝先问道。

清浅回答道:“离开的就难山师叔一个人,还有一些难字辈的长老已经去世了,现在剩下来的,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自从我来到这里后,就经常听到难山师叔和其余师叔甚至是和师父吵架,每次都不欢而散,师叔们都拿这个小师叔没有办法,很多事情都依着他,但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三年前,也就是那四个女孩子失踪的时候。

“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林朝先问道:“比如,附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案子。”

清浅看着林朝先:“你怎么会知道?”

“看样子的确是有?”林朝先说道。

清浅点了点头:“就是发生了一件事情之后,难山师叔才离开的。大概是三年前,有一辆黑车,你们是这么叫的吧?载着四名女施主上量庙来,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汽车从盘山公路坠落,掉进了半山腰的深谷里,不过好在是个斜坡,并不是垂直坠落,汽车大概是顺着斜坡翻滚了好几圈,大概有十米的高度。”

“率先发现汽车的是山腰处的那个村子里的村民,村民们报了警,我们量庙也得到了消息,师父带着人协助救援。一群人下到了山谷,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了司机一人的尸体,其余四位女施主,却是离奇消失了,我们以及村民们在山谷里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件事情就作罢了。”

“就是这个案子。”清浅说道:“就是在这件案子不到一个星期左右之后,我们都听到难山师叔和师父大吵了一架,之后难山师叔就离开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师父师叔们也在没有谈论过难山师叔,好像当他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清浅说道:“师父虽然从来都不说,但我能看的出来,师父将难山师叔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因为我和我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爸爸就是那样对我的。这件事情让师父很伤心难过,不过已经过去三年了。师父常常告诫我们,出家人要斩断七情六欲,每一次极端的青情绪,都是对我们的考验,我想师父应该已经开悟了吧。”

“你难山师叔,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么?”林朝先又问道。

清浅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之前他也是整月整月不在,每次只回来住几天而已。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那也不是我们要注意的事情。”

“好。”林朝先忍不住摸了摸清浅的光头,恨不得亲他一口。

因为这已经是林朝先得到的最大的线索了。

这些难字辈的和尚,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林朝先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答案,但是这个时候说凶手是谁,还为时尚早,现在林朝先还要搞明白,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情,不要和你的师父说。”林朝先说道:“任何人都不要说,明白么?”

清浅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施主,如果师父不主动问起,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那就行。”林朝先说道。

“施主,你快吃斋饭吧。”清浅说道:“你拉着我问了这么多,饭菜怕是要凉了。”

“行。”林朝先回屋子直接端起了碗来,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则是朝着难俗的办公室走去:“你回去吧,我找你们难俗师叔还有些事情。”

“阿弥陀佛。”清浅点了点头。

难俗显然是不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的,他要找难俗问一问关于刘山的更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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