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所谓的会议室,不过就是大一点的禅房,几张古朴的桌子旁边是几张古朴的凳子,住持坐在了上座,其余人按职位依次坐好,而住持旁边的位置,则是留给了林朝先。众人都面色凝重,林朝先看到角落坐着的难俗,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檀越,来坐。”难过摆了摆手。
难执准备以最高规格的礼法来做,难过摆了摆手说道:“难执,都到这个时候了,能免的礼法就免了吧。林檀越是聪明人,有什么事情是瞒不住他的。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只有林檀越,还有刚刚回来不久的难俗不知道。”
难过住持顿了顿,对难俗说道:“难俗,有些事情我们不告诉你,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你,也为了这个量庙。我知道有时候你觉得我们排外,你心里有些怨气,有些怒气,这些都很正常,只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是师傅的儿子,量庙最后是要交给你来管理的,我们这些人,用俗话来说,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有些事情,的确是应该告诉你了。”
难俗点了点头,正襟危坐。
难过住持问道:“林檀越,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大家去那个夜叉庙么?”
“因为那是邪神?”林朝先回答道。
难过住持笑了笑:“心中没有邪神,在十八层地狱也可以修佛,修佛关乎心而不关乎于外物。在那座庙里,有三座坟墓,那三座坟墓里是枉死的人。而人,是我们杀的。”
听到了这句话,林朝先直接站了起来,他看着这满屋子的和尚,似乎已经不认识了他们,心中有种无来由的恐惧:“你杀了人?你要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你明白么?”
可旋即,林朝先就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对“杀人”这两个字眼太过于敏感,当林朝先坐下来的时候,才明白了许多。既然难过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当面说了这句话,那么这个“杀人”,很可能是已经能谈的秘密了。
“林檀越,不用那么激动,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难过住持说道:“过去了已经,差不多四十年了。”
“那个时候我们跟着性能师傅在庙里,平时种种菜,念念佛,游游山,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颇有趣味。那个时候的量庙,就是一个小破庙,你现在看到的院落,几乎都是后来公家拨款修葺的。那个时候,我们只有三个院子,这些楼啊塔啊的,都出于危楼的状态,那时候我们每日的工作,就是自行修葺这些楼宇,想工作就工作,想休息就休息,真正的随心自由。”
难过嘴上挂着微笑:“然而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知道,在量庙旁边的那个夜叉庙里,不知不觉已经住进了一伙贼人来。”
“林檀越,你之前不是问我震三山的事情么?”难过说道。
“对啊。”林朝先点了点头。
“出家人不该打诳语,原谅我对你说了谎话。”难过站了起来,认认真真和林朝先道歉。
林朝先说道:“现在你肯说了是么?”
难过住持说道:“住在那夜叉庙里的,就是震三山一伙人。震三山那一伙人是做什么的,我们略有耳闻。有时候,师傅会走一天我山腰处的村子里买一些日常用品,平时也听过这一号人的名号,那个震三山,正是土匪路霸起家。”
“他们无恶不作,不光打劫来往的车辆,强~奸车上的女乘客,甚至有时候还会杀人。后来警察查的严,他们就偷偷住到了夜叉庙里,这样警察就找不到他们。但是久住山上,我们这两伙人总有见面的那天。”
“后来有一天,我们种地的时候遇到了这伙土匪,我印象很深刻,震三山是个壮汉,我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带着两个手下。”
林朝先问道:“震三山好像有不少手下是吧?”
难俗说道:“我查到的资料是这样。”
难过说道:“可能那是他信得过的手下吧。总之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那个时候他们喝了酒,抓了难言,逼他喝酒吃肉,难言不肯,他们就动辄大骂,将酒肉塞到他的嘴里去。”
“我们发现难言不在的时候,就到处去找到,就这样我们相遇了。”难过继续说道:“难俗的父亲,也就是性能大师,希望能通过佛法感召他们,却换来了一阵嘲笑和暴打。难算是最先没有忍住的那个人。”
难过的眼里有些泪水:“他率先冲了上去,跟他们厮打在了一起。你们都看到难算脸上的那道伤疤了,谁也不知道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就连难俗都不知道,那道伤疤,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震三山一行人威风惯了,就算是跑路躲在了山上,也不改他们的流氓土匪习气,其中一个人一刀就砍在了难算的脸上,幸好难算躲得快,要不然就不是一道伤疤的事情了。他们三人接着酒劲越打越来劲,那个时候性能大师已经算老人家了,哪里能吃得住这样的拳打脚踢。”
“我们那个时候,也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虽然一心向佛,但是的确做不到六根清净,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也是护师傅心切,和他们殴斗了起来。殴斗中,我们夺刀子的时候,刀子划来划去,捅进了震三山的肚子里。震三山立刻倒地,在地上哀嚎。其余两个手下看到这一幕,骂骂咧咧要杀了我们。”
“面对死亡的威胁,我们和佛法妥协了。”
所有人都“阿弥陀佛”了一声。
难过说道:“我们人多,他们人少,我们杀了他们两个。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不杀了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就会杀了我们。参与这件事情的就是我们第一批来到这里拜师的和尚,也就是除了那些离开的难字辈长老,除了难俗之外,我们这里所有的人。”
难字辈的长老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已经满是泪水了。
“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