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姨一脸的严肃,关上了门,她指了指床说道:“坐吧。”
我坐在了床上,看着苏阿姨搬过了一把椅子来,坐在我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二十年了,你长得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画薇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多重人格是吧,一个身体里面,有好几个灵魂。”
我点了点头。
苏阿姨又说道:“这种病是什么造成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身体里的不同灵魂,都有自己不同的名字,我想,你应该是推理者吧?”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说道:“总是听起来怪怪的。”
苏阿姨笑了笑:“既然你叫这个名字,说明有些事情我是可以和你说的。二十年前,我和你妈妈同样是榆州市市局的法医,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时候你父母忽然遇害,所有人都想不到。”
“说是想不到,其实我们又想得到。”苏阿姨摇了摇头:“做刑警的,总是会得罪很多的人,就像有人袭击了你和画薇一样。这种事情,我原来当法医的时候,也遇到过几次。我知道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又不是一个平常的事情。”
“是公安局所有的人,帮你的父母办了葬礼。那个时候你还太小,又受了惊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市局的警察查了好长时间,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一致认为,凶手老练,果断,而且手段残忍。”
说道了过去的事情,苏阿姨的神色一软,看着我说道:“只是没有一点线索。那个时候,你父亲已经当了整整十年的刑警了,你父亲是个十分优秀的刑警,那个时候去公安局上班也不需要上什么大学,你父亲十八岁就已经是一名警察了。”
“被他亲手送进监狱里的人不少,十年时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苏阿姨看了看自己的手:“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来寻仇来了,凶手其实是想着灭门来的。我说这些话你不要伤心,当时我们都以为,你肯定也已经遇害了,后来我们在窗台上找到了你。”
“你当时是在防盗窗和窗台之间那一点点狭窄的缝隙里,凶手可能也想不到,你会躲在这个地方。”苏阿姨又看向了我:“在查案子的那段时间,你就住在我的家里,那时候你六岁,安画微十岁。”
苏阿姨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你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谁安慰都没有办法,可惟独只要安画微安慰你,你就安静的像是一个婴儿一样。那段时间,你天天和安画微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睡觉,像是亲姐弟一样。”
“大概半年的时间,你叔叔被调离了原来的职位,我也不继续在榆州市当法医了。”苏阿姨一脸的伤感:“我们全家准备去国外。其实你也不要怪阿姨把你一个人丢在了孤儿院里,我们也想要把你带出去,可后来深思熟虑之后,我们还是决定把你留在国内。说起来这的确是一件比较自私的事情,但是,做过的就是做了。”
我点了点头“我理解,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苏阿姨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一会再和你说。”
我点了点。
苏阿姨继续说道:“孤儿院的老奶奶,其实是我们都很熟悉的人。那家孤儿院,是一名老刑警出资建造的。我们认为,把你交给那个老奶奶,其实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
我不由的想到了孤儿院的院长,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是,她对每一个孩子都很好,都像是自己的亲生的孩子一样。到我初中的时候,老奶奶去世了。其实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她当时已经一百多岁了,世界上能活到一百岁的人有几个,大家说她是喜丧。晚上躺在床上,没有痛苦,没有遭罪,睡梦中去世的。”
“人们说,那是前世修了一辈子的福,才会有这种善终的去世。”我说道:“老太太是个豁达的人,她说只要能过得去自己的良心,就尽量去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喜欢喝酒就去喝酒,喜欢吃甜点就吃甜点,她一百多岁了,还经常背着医生吃甜筒。”
听到了这个老奶奶,苏阿姨笑了起来:“是啊,那样的一生,的确是潇洒的一生。但是有多少人能做到那样呢。我就是想对你说,二十年前,我们决定将你送到孤儿院,你不要怨恨我们。”
“不好。”我说道:“真的不会。”
“不会就好。”苏阿姨又说道:“对于你父母的事情,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人是个男人,其余的一概不知。每次我们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你都会头疼,惹得我们不敢再问,所以我确定,你或者是你身体里的其余灵魂,应该是看到了凶手的,这是我唯一能提醒你的。”
“好。”我点了点头。
苏阿姨用手轻轻抚摸着椅子,片刻之后又说道:“你了解就好。其实安画微选择了我的专业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开心,又觉得摊上事了。一个女孩子当法医,不仅仅要面对自己心里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外界的压力更大。但安画微从小就是有自己注意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情,你很难让她改变。”
“上大学,又上了研究生,上了博士。”苏阿姨说道:“这一路上完了,也就二十七八岁了。当时安画微一心要回国发展,我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其实我可以和你说,安画微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你弄进来。如果没有我和我先生,以你这样的精神状态,你应该明白的。”
“嗯。”我点了点头。
“其实也是因为你的父亲。”苏阿姨说道:“你父亲原来就是榆州市刑警大队的队长,这二十年都过去了,当时你父亲的那些同事,手上也都有点权力了。我们都支持你当这个编外警察,想着如果你自己能查清楚自己父亲的案子,也算是使得其所。”
“只是呢,我没有想到,安画微还是那么喜欢你。”苏阿姨说道:“你别怪我说的太直白,当父母的,肯定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过得好一点。当初我们没有把你带走,也是因为你们两个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虽然你们可能自己都不太明白,但是过来人是知道的,那不光是姐姐和弟弟的感情。”
听到了苏阿姨这么直白的对话,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苏阿姨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饭桌上,安画微一直看着你,我知道,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准确一点说,是喜欢你这个人格的。当然,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男孩子穷一点没什么,我们家也算是小康家庭,只要安画微喜欢就好。”
顿了顿,苏阿姨还是说道:“我当初看上画薇他爸爸,也不是因为他帅,不是因为他有钱,只是因为我喜欢他而已。我女儿像我,我很高兴,可是我又太担心了。我知道她喜欢你,我劝她是没用的,只有你能劝的了她。”
“她喜欢我么?”我喃喃说道。
苏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敢看我:“喜欢,怎么不喜欢,你不可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肯定是安画微告诉你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买凤梨酥。她故意让程书林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来,就是想让我讨厌他。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只要是你的电话,她都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只是啊。”苏阿姨说道:“她这种女孩子,外冷内热,内心激动的不行了,表面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知道她不可能当着你的面将那些情啊爱啊的说出口,所以我也一直都当作你们没什么。”
“本来她喜欢你,我是不想阻拦的。”苏阿姨有些纠结:“可是你要想一想,你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如果你们要结婚,要生孩子,这一切该怎么算,最后到底是谁的孩子?不是我阻止,这只是个客观事实,你同意么?”
我看着苏阿姨,沉默了片刻,只能说道:“没错。”
“抛开一切的一切我都能不考虑,这一点,我作为孩子的母亲,考虑一下没有错吧?”苏阿姨说道:“这不是安画微的错,更不是你的错,如果实在要怨,你就怨恨你苏阿姨,但是这个恶人,我不得不当啊。宿罪,你喜欢安画微么?”
听到了苏阿姨的这番话,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喜欢安画微么,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这个答案我却不能说出来,和苏阿姨说的一样,我是负不起责任的。我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那注定不是我的生活。
“不喜欢。”我说道:“苏阿姨,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之间只是同事。”
苏阿姨听到我的话,却流下了眼泪:“孩子啊,我知道你苦,可阿姨我又能怎么做呢?安画微的确不年轻了,二十岁我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随她去,可如今,我得管管她了。可我又我知道我管不住她,所以阿姨求求你,这件事情,还是你亲口对她说吧。”
“画薇是个脸皮薄的人,你几次三番冷脸对她,她自然就会放弃了。”苏阿姨说道:“这算是,我求求你的事情了。”
“不用。”我笑着说道:“本来我们也就是普通在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程书林,程书林挺好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且关键时刻也愿意保护安画微,她们两个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
这句话,我觉得说出来很违心,可又不知道怎么,又觉得是自己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