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死鬼带着四五名刑警沿着迎宾路,检查了路边的下水道以及垃圾桶。但是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刑警们再也没有找到其余的肢体,凶手在这条街只留下了一双脚。可即便是自己亲近的人,恐怕也很难光凭脚认出其身份来,更别说是陌生人了。
这是谁的脚,是男是女,我们一概不知。
闫知著对这个结果很是无奈,他只好说道:“吐死鬼,去查查榆州市的失踪人口,看看有没有能够对得上的。”
吐死鬼点了点头。
安画微已经将那双脚装了起来,对我们说道:“我得回市局看看查查骨龄,或许能对案子有所帮助。”
除了这双脚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案子陷入了僵局。
闫知著抬头看了看慢慢飘来的乌云,对我们说道:“又要下雨了。”
我抬头看去,天上果然飘着大朵大朵的乌云,太阳时而从乌云中露个头。看样子过不了多久,那结满了水珠的朵朵乌云就会承受不住,下起雨来。看样子,榆州市的一场大雨是在所难免了。
“等着吧。”我对着闫知著说道:“一双脚就堵塞了下水道,可还有很多部分要比脚难处理的多,如果不出我所料,我们还会得到类似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凶手到底把被害者切成了多少块。”闫知著说道。
回到市局,安画微对这双脚的骨骼进行了检测,安画微无法很精确的推论出被害者的年龄,但是安画微能够确定,这个人一定是未成年。
“从脚掌大小以及骨头密度等等因素来分析,我觉得此人年龄应该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可以确定是未成年人。”安画微将一份报告放在桌子上:“如果有更多的肢体就好了。”
闫知著用手敲着下巴,缓缓说道:“虽然都是未成年人,但是十七岁和十四岁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吐死鬼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十四岁以下没有刑事责任能力,十四岁到十六岁负一部分刑事责任,十六岁以上负全部刑事责任,但通常会酌情处理。由此可见,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和十七岁的未成年人,差距很大。”
闫知著照着吐死鬼的脑袋上就是一指头,说道:“可死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没有未成年人不未成年人之说。把这个消息通知下去,好歹能确定是未成年人了。”
“和未成年人有很大关系。”我看着闫知著说道:“你觉得是什么理由,让凶手杀死了这个未成年人呢?情杀?仇杀?财杀?”
听到我的话,闫知著倒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不错,一个未成年人到底会因为什么被人如此残忍的杀害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基本都没有步入社会,天天烦心的无非就是学习,基本上不会和人结仇。最大的可能,估计是绑匪撕票。”
温雅摇了摇头,摆手说道:“现在不像我们小时候,有了网络,小孩子都很早熟的。”
“等着吧。”闫知著说道:“虽然我们有‘一双脚’,但却是寸步难行啊。”
说着,就听窗外“咔嚓”一声,滚滚雷声不断响了起来,霎时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下午四点钟,一通电话打到了闫知著的手机上。
挂断电话之后,闫知著表情严肃,对着我们几人说道:“出现场吧。”
“找到其余肢体了?”我看着闫知著说道。
闫知著却是摇了摇头,对我们说道:“看来下雨天是杀人的好天气,这双脚的主人是谁还没有找到,就又有人在思凤路废弃危楼中,发现了一具男孩的尸体。”
雨越下越大,似乎老天在看悲剧,泪流不止。
我们几人来到了思凤路危楼下。
思凤路南段有几栋门面楼,但似乎是因为质量问题,已经被废弃使用了。大大的“拆”字写在墙上,一些墙面上出现了宽宽的裂痕。暴雨倾斜而下,击打在墙面上,让人不由担心这几栋危楼来,总觉得它撑不过这个雨天。
楼高一共四层,每层靠街的地方原先都是长长的落地橱窗,由于安全考量,玻璃橱窗都已经拆除了,雨水此刻正不停的卷进去。
一栋楼楼门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了。
几名穿着雨衣的派出所民警正站在楼前。
我们打着雨伞走下了车,一名民警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闫知著问道。
民警一边带着我们往楼上走,一边说道:“刚刚接到了报警,有人在危楼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被人绑在了二楼的一张铁床上,死相残忍血腥。”
我们迈着长长的台阶上了二楼,楼里所有的基本设施都拆除了,由于是阴天,走廊里昏暗潮湿,让人十分不舒服。转了几个弯,来在了二楼的一间商铺门前。
两名民警正站在这家废弃商铺门口,旁边还站着几个少年,看样子是报案人。
“就是这里。”老民警带着我们走进了这家商铺。
商铺靠街,站在门口能够直接看到对面的高楼。由于没有了窗户,雨水正不断的潲进来。
在屋子的正中间,一个铁床摆在那里。
我们几人走到了床边,就见铁床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床上的这位是个面貌清秀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他身穿一身运动服,一双鞋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摆在铁床下面。如果不是少年身上以及地下的一滩鲜血,我差点就认为他只是在这里睡觉。
地面的鲜血已经凝固,看得出是从床沿滴落下来的,呈现溅射状。顺着血液往上看,则发现血液来源于少年的胸膛。少年的运动服拉锁开着,露出了他身穿的T恤来。白色的T恤已经染满鲜血,衣服上有无数刀痕。
由于T恤的遮挡,我们不能看清伤口,安画微拿出了解剖刀来,轻轻划开了他的T恤,少年的胸膛露出在我们的前面。
血肉模糊。
我看去,少年的胸膛上满是刀痕,最长的大概能有十厘米,最短的也有三厘米。一些刀伤甚至重叠交错在了一起,让我不禁想起了过年吃的饺子馅。胸膛附近的两个器官是人类最脆弱的器官——心脏和肺脏。
一个用来供血,一个用来供氧。
“十四刀。”吐死鬼开口说道。
“不。”安画微说道:“有几刀水平重叠在了一起,从伤口的薄厚程度来看,共有二十刀!”
“整整二十刀,这是有多大仇。”闫知著挠着脑袋。
安画微已经开始进行简单的尸检,我则是继续看着少年。少年的手腕和脚腕有被东西捆绑过的痕迹,看起来他拼死挣扎过,两只手腕上是深深的勒痕,皮都磨破了。
少年的后脑勺有血痕,宽两厘米,长五厘米,看样子是被人用类似棍子的武器打出来的伤痕。
由于少年穿着衣服,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到其余的伤口了。
安画微对着我们说道:“由于铁床板的缘故,尸体背部被挤压,呈现苍白色,很难在低部形成尸斑。通过未被挤压处的一点尸斑来看,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在扩散期到浸润期之间,由于尸斑太少,只能粗略估计死亡时间在十个小时到十四个小时之间。”
顿了顿,安画微继续说道:“尸僵已经扩散到了全身,角膜微微浑浊,大概在十二个小时左右。这里空间并不封闭,想必苍蝇已经在尸体上产卵,但是蛆虫还没有孵化,应该在十个小时左右。”
“总之。”安画微拍拍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凌晨左右,具体的需要回去解剖。”
闫知著指了指少年头上的伤,说道:“这脑袋上的伤怎么回事。”
“有生活反映,说明是生前造成的伤。”安画微轻轻用指头压着少年头上的伤口,说道:“从伤痕上看,下手挺狠,但不至于毙命。如果要我来猜测一下,凶手先是以凶器击昏了被害人,之后将被害人绑到了这里来。”
闫知著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几名民警说道:“帮忙把尸体抬下去吧,灵车在下面等着呢。”
几名民警点了点头,说道:“好。”
由于尸僵还没有褪去,尸体很硬,抬起来就像是抬着木板一样。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百来斤,倒也是不算沉。
片刻,几人将尸体抬下,送入了灵车之中。
闫知著站在二楼边缘,看着安画微上了灵车,将尸体带入殡仪馆解剖。
雨下得很大,雷声哄哄,几乎将所有的声音都遮住了。雨水不断的潲进来,拍打在我和闫知著的脸上。
闫知著回过头来看着我,问道:“二十刀,全部集中在胸膛上,几乎像是剁饺子馅一样,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凶手做了什么。
七月十六日凌晨,大雨依旧未停,轰隆隆的雷声几乎响了一夜。
凶手身穿雨衣,宽大的雨帽遮挡住了他的面目。他缓缓跟在被害人身后,直到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这才缓缓掏出了藏在衣袖中的铁棍,朝着被害人的脑袋上就是一下。之后,他将被害人带来了这里,捆在了铁床之上。
接着,凶手连刺他二十刀。
少年因痛醒来呼救,可雷声隆隆,遮盖了他的喊声。
凶手杀人之后拂衣而去,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