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我们才从冯善芳那里了解到关于袁白梅死亡的情况,可今天凌晨,冯善芳竟然也死去了。这么巧合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闫知著看向了正在一旁做口供的吐死鬼,对其说道:“这个五个小孩就留给你了,我和宿罪去看看冯善芳的尸体。”
“好。”吐死鬼点了点头。
“我能去看看冯善芳的尸体么?”耳钉男忽然站了起来:“她是我的女朋友。”
闫知著骂了一声:“蹲下,什么都是你看的?当初你要是能像个男人一样拉着自己女朋友跑下来,而不是光顾着自己跑,能出这种幺蛾子?”
闫知著似乎很生气,走出了教室还依旧嘟囔个不停。
“你看上去很生气啊。”我看向了闫知著。
“唉。”闫知著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烟抖了抖,递给我一根:“你不知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想到以后自己女儿要是摊上这么个男朋友,我这当爹的心都得碎了。”
我点燃了香烟,说道:“你女儿不是才四岁么,考虑的也太久远了吧?”
闫知著耸耸肩:“你不知道,当爹之后时间会过的很快的。我总觉得前一刻她还是躺在育婴房里的一个小婴儿,转眼间就会走路,就会喊我爸爸了。她要谈恋爱嫁人,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我们三个来到生物实验楼的解剖室时,楼里的灯已经亮了。两个人此刻正焦急的在门口等着,一个人是章院长,一个人是张主任。
章院长一见到我们就拍着头喊道:“我的老天啊,这怎么又死一个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闫知著摇了摇头,将烟扔在地上踩灭:“我也想问这问题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闫知著打开了门,我们三人走了进去。
安画微此刻已经在缝合尸体了,看样子尸检已经结束了。
“什么情况?”闫知著问道。
安画微一边细心的为冯善芳缝合尸体,一边说道:“死亡时间在一点三十五分,是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的。死亡原因是她眼睛里的那根金属管。”
安画微指了指旁边盘子里的金属管。
我戴上了手套,拿起了这个上面还沾染有血迹的金属管来仔细观察着。这个金属管的半径大概只有几毫米,也就是一个成年人小拇指的粗细。金属管的外皮很薄,里面是中空的,掂量起来很轻。
金属管的一端平行,表面平整,而另一端则是向中间聚拢,形成了一个锐利的角度。远远看去,这金属管就好像是一只钢笔一样。只不过这根金属管要比钢笔长的多,大概有一根一次性筷子那么长。
我将金属管举了起来,对准灯光,从后端往前看,里面还有附着的血液。
安画微看到我的动作,说道:“金属管尖锐的一端插在了她的眼睛中,刺破了角膜,晶状体玻璃体,直到视网膜神经,然后是大脑前端。脑损伤两分钟之后,她进入了休克状态,十分钟左右彻底死亡,死因是失血过多。”
“只有短短的十分钟?”我问道。
安画微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说明她不曾与人打斗过。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在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注意到她伤口的血液几乎如同小溪一般流个不停。刚才经过化学检验,发现了她体内有法华林中毒迹象。”
“法华林?”我和闫知著几乎是齐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安画微伸出了一根手指:“法华林是一种抗凝血化学品。通常来说法华林有两种用途,一种是用来配制高强度的老鼠药,不过这种药如同百草枯一样,基本上已经停止销售了。只有在农村一些农家里,或者是小卖铺里才能够买到。”
顿了顿,安画微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另一种作用则是与一些其他化学品组成抗凝血药物,主要治疗血栓血塞等等。不过这需要医生严格用药,并且少量而长期服用。”
闫知著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那个你就说用在冯善芳身上是什么效果吧,我只感觉听起来很厉害似得。”
安画微无奈说道:“好吧,忘了你们对此一窍不通了。总之它的作用就是让你的凝血细胞失去作用,让血止不住的流淌。用好了,这就是治病救人的东西,用错了,这就是杀人害人的东西。”
“是药三分毒,果然不错啊。”闫知著感慨道。
“当一个人法华林中毒的时候,症状可能就只是牙龈出血,便血等让人不会太注意的细节。”安画微皱着眉头,看着冯善芳的尸体说道:“所以法华林中毒一般不会让人发现。可一旦中毒者身上出现了伤口,血液就会源源不断流出来,完全没有办法止住,短短时间就会让人流血过多而亡。”
“有时候中毒患者并不知道自己中毒,无意中的摔倒,稍微磕碰了一下,都有可能导致皮下出血不止。等发现时已经接近休克,来不久救治,最终失血过多死亡了。”
安画微指了指冯善芳:“而像她这样,应该就是法华林中毒而不自知的人。凶手用一根金属管插入了她的眼睛,血液流淌不止,即便是第一时间发现,送到医院怕也是来不及了。凶手做了两手准备,确保她不会被人救活。”
“这种药能买到么?”我问道。
安画微说道:“这是处方药的一种,没有医生开的处方,药店是不会随便卖的。但是如果使用一点小手段,想要得到它并不难。例如去买含有法华林成分的老鼠药,例如医学院甚至是这里的生物系,都有可能用这种药用来做实验。”
闫知著叹口气:“至少可以确定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鬼杀人总不会用法华林吧。”
说着,闫知著看向了我,说道:“你觉得两个案子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我叹口气,摇了摇头:“说不准。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两起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关联。两件案子杀人手法并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和红衣女鬼牵扯上了关系。只不过这红衣女鬼到底是谁,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闫知著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总之事情不简单,不过出事的都是市场营销一班的同学,而且死亡的都是女生,你觉得这会不会是她们之间的关联?如果还要死人的话,下一个会不会依旧是市场营销一班的女生?”
我没有回答闫知著的话,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已经接连死去两个女生了。
两个女生诡异的死法,莫名打来的报警电话,红衣女鬼,校园中流传着无数骇人听闻的鬼故事,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层层迷雾一样,等着我们去探寻,等着我们在迷雾中寻找真相。
晚上三点钟左右,闫知著将我送回了家。
临别之前,闫知著突然问我:“你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他们会害人么?”
我看着闫知著在楼道里模糊的脸,他嘴前烟头一闪一闪在黑暗中亮起,我说道:“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你,你的看法呢?”
闫知著没有回答,跟我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我推开门走进家里,将自己那一身满身是血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听着洗衣机发出“嗡嗡”的声音,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件案子的线索。
朦胧中,我似乎站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走廊里没有窗户没有光亮,甚至没有地板,我如同直接走在黑暗上。远处,一个红衣女鬼背对着我站立。
我不敢动,也不敢喊叫,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头发很长,垂在了背上。她的脚很白,没有穿着鞋子。
不知怎么,我的脚似乎不由我控制一般,竟然主动走向了这红衣女鬼,就像是有一股吸力一样将我向她吸了过去。直到我离着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猛地朝我这边转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准备好看她那张恐怖而扭曲的脸。
可是我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她转了过来,还是头发。
我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想要离开,可脚就是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
女鬼缓缓抬起了她惨白的手,如同生锈了的机器,又似乎是正在缓冲的画面,她的手一卡一卡的伸到了自己的脸前。她用手缓缓拨开了自己的头发,我下意识想要闭上眼睛,可却无能为力,似乎只能看着她的脸。
她慢慢拨动头发,一张惨白的人脸逐渐显露在我面前。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一瞬间从梦中惊醒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打在我的被子上,我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早上七点钟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到洗手间上厕所,洗脸刷牙,等待闫知著开车来接我。
路过那面全身镜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榆州市精神病院档案记载,我叫宿罪,男,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五公斤,单身,喜欢阅读和健身。”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因几天没睡好觉而出现的黑眼圈,心中却一直忘不了刚才梦到的噩梦,让我仍然心有余悸。
当女鬼拨开自己的长发,一张脸浮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看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