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像墨水印上去的那两个相互交错的月牙形,其实由一道道细线组成。细线一点点刻画得异常的细密,如果被放大的话,恐怕有几万个线条,循环往复,交织在一起,层次多得离谱。
“你需要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识海,然后把这个封印一点点拆开,才能继续安全进阶。”她的手舞动起来。
须臾之间,在她的右手手心凭空出现了一个交错双月,和他额头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灰色的,就像他封印最初的样子。细看过去,线条似乎比额头的那个简单,但仍然是成百上千交织在一起。
“这是封印最初始的状态?”他问。
“对,封印和你的异能潜能是相关的,普通人的话,就是一个纯色的刺青而已。只有异能者才会有这种图案构成,潜力越高,线越细。而且,会随着你的异能发展而发展,你的异能得越高,它就变得越复杂。”
他似乎明白了点“到了九级之后就会爆掉?”。
“除非你能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绝不突破九级。”她的语气就事论事,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这也是异能者联谊会给每个人加上封印的目的。随着你的异能进阶,封印对你的控制力也越强,成为你识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时,封印的能量无法被你控制,却可以被那种专门的飞行器接收到。每次戒严都是这么个过程。”
想到当初那种让人窒息的大力,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左手拇指食指一拈,从那个交错双月中抻出一条线,递了过来,“捏住。”
他依言伸手去捏。
很细的一股能量流,但的确存在。
她左手一拂,一股细微的能量流扑向那个交错双月,让它转动起来,右手托着双月,身体缓缓向后平移。
他感觉自己手里捏住的真是她手里的线团上的一条线。
她越退越远,那个双月开始慢慢分解,最后只剩下他和她手上的一条长长的黑线。
非常的长,她的身影已经变得很小。
“拽一下!”她远远地喊。
他依言行事,轻拽那个线头。他感觉另一端有了分量,她飘了起来。
手指间的线头突然一跳,脱离了他的束缚,在他眼前旋转缠绕起来。
他注意着这细细的能量流的运行方式,发现两个月牙不但看上去交错,能量流就是交错缠绕在一起的。
“好复杂。”他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交错双月,不禁对她感慨道。
然后他发现她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方念及此,身体又有了感觉。
他感到她的双臂揽上了自己的腰,还抚摸了一把。
“你又来。”他恨恨地指责道,但又似乎已经有些习惯。
“这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只是没有抵抗。”她轻笑着说。
“我才没……”他抗辩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已经离开。
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确实是他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股渴望感,渴望那温暖柔软的接触。
就这么短短一瞬,千分之一秒还是万分之一秒,她又贴了上来。
那种饥渴感变成了一种满足感,让他的身体又是一振。
柔润的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红唇凑在他的耳边,低低呢喃,“这是你的识海,你是主人。”
他脑海里嗡的一下,浑身火烫,心旌动摇,手不自觉地揽住她,只恨那层分隔两人的织物太厚。
她身上的衣服立刻消失。
明确地感受到那种肌肤与肌肤的摩擦感,若有若无,却如此强烈。
“这样不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说完马上补充,“我是说我自己。”
这句也不对。他满脸通红,哀求道:“还是让我先出去吧,求你了。”
“你啊,真是假正经。”她笑道,青葱玉指在他的额头一戳。
他的身体随之向后飞去。
一闪神间,两人已经坐回到餐桌前。
他抄起桌上的那杯水,一扬脖灌了下去。
凉水下肚,心神稍安。但看到坐回桌前的她,刚才那旖旎的感觉却更加让人向往。
他赶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学着她刚才的方式舞动能量,把水弄凉,咕咚咕咚地又是一饮而尽。
终于平复心神,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直接帮我把封印拆除?”
“这个只能靠你自己。如果是别人拆除,那你的识海从此就对那个人开放。你愿意让我能随便进入你的识海?”
虽然他不认为她会对他有什么恶意,他无论如何不想再让她进入自己的识海。
回忆着那个封印的图案,他嘀咕了一句:“这不得有几万条线,要拆到什么时候去?”
“看你进阶的速度。有人一辈子无法拆解。”她看到他一副没底气的样子,伸手拉起了他,“你有阿黛莱德的笔记,不会真修炼一辈子的。”
“可那里面没有修炼方法?”
“阿黛莱德认为对灵力的感悟是无限的,有明确的方法,也就有了明确的束缚。还是那句话,‘用眼睛看是没用的,要用心去体会。’你把那本日记放在手边,没事就看看,自然会得到非常关键的指点。”
看他将信将疑,她温柔地一笑,“别着急,不可能一天就把所有东西都学会。”
牵着他的手走出了书房,她又道,“小楚,我得尽快整理这次从质量中继站附近收集来的资料。”
“需要我帮忙么?”
“你暂时插不上手呢。你好好睡觉,明天开始专心冥想,我会随时指点你的。”
“哦,好的。”他突然间有点怅然,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题。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了回来,看着他,目光闪烁,“对了,小楚,今天我进入了你的识海,会留下一些痕迹。”
“哦,那会怎么样?”
“没有危险。只是会做梦。如果你做什么怪梦,可不要赖我。”说完她有些脸色发红。
看他表情茫然,她抬起胳膊晃了晃上面的手镯,“你别摘它,如果要叫我的话,发个信息我就能知道。”
……
当红月升上中天的时候,他在洗手间里洗着刚换下来的战斗短裤,又想起了她的话,有点恨恨地想:不赖你赖谁?
他刚刚再一次梦见了航天城的海滩,又梦见了雪樱,又梦见海滩变成了那个水潭,雪樱变成了她。
这次他没有及时醒过来……
虽然他不止一次做过这类梦,但这次让他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自我安慰。
重新躺回到床上,他看着腕子上的手镯,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要轻轻地发出一个信息,就可以……
梦想成真?
脑海里冒出两个他,开始激烈辩论什么是“梦想成真”。从理智到情感,从道德到科学,每个他都理由十足。
但即便是原来的他,现在对她也没有任何非难。而且一想到她,原来的那个他就气息微弱,搞得他甚至蹑手蹑脚地起床向外走去。
不过走到大门口,只是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原来的那个他就又跳了出来,无声地大喊:就算是可以,也不能如此无耻!
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床上,继续自己和自己争论,最后的结果是困意跳出来喊暂停,把手镯摘了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