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老师吃完鸡蛋炒饭,很不情愿地按规矩收拾桌子洗碗。王楚斌同学拿出了一根胖大油亮的雪茄,扯去保护膜,翻转着欣赏。

这是他在储藏室里找到的,闻着很新鲜。标签是一个巡狩人正在试狗腿刀的刃口,脸胖胖的,歪带着一顶筒形军帽,两撇翘着的小胡子显得有些滑稽,又有些桀骜。

想起巡狩人小队,他不禁又是一番唏嘘。

短短两周时间,自己已经大变样,不但杀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杀了之后也越来越冷酷。

而且居然喜欢上了抽雪茄。并不是要靠尼古丁来提神,而是持续的紧张状态让精神上总要有点什么出口。

还好没有堕落到抽CBD的地步。

他给自己的不良嗜好找了个台阶,划着一根火柴,转圈点燃了雪茄。

味道比小卖部的香烟醇和得多。

等安妍出来,他打了个招呼,拎起两个背包回了自己的单元,关上门后,凝神静气,打开了厨房门后的书房。

既然戒严过去了,还是把军红的东西都放回去的好。

刚把两个背包拎进去,安妍便像个跟屁虫一样地接踵而至。

“咦,你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这个?”她抓起他刚放上书架的一条水晶项链,很有点兴奋。

“就放在这个架子上的。”他记不起准确的地方。

他只是把书按书名归类,整齐地码好。那些小器物只能是看着合适就摆上去。反正军红摆放的似乎也很随意。

“小楚,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她的小嘴又很可爱地嘟了起来。

“这个我可没权利作主,这是你妈妈的东西。”他一边继续往外掏东西,一边认真地回答。虽然军红留下过他可以处理这些物品的话,但那个前提还没有实现。

希望根本就不会实现。

“这个怎么也在?”她突然又拿起他刚摆好的一个贝壳,翻看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脸色有点异样。

“哼。她果然看上你了。”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把贝壳扔在了书架上,转身出去了,摔门的声音很响。很快又是两声,估计是她回了自己的单元。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莫名其妙地呆坐了十几秒钟。

等背包里的东西都大致归位,他伸手拿起那个贝壳翻看。

猛眼一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宝贝,橘红色的壳上有着黑色的斑点,和休斯顿海滩偶尔能捡到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触手温润,有一点怪怪的感觉,好象有波动一样。

她就为了这个东西生气?他实在不解。

然后他觉得这贝壳的样子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但猛一下却说不出来哪里看着不对。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能管的事。

他放下那个贝壳,继续把其他物品往架子上摆,摆到最后那本日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摆上去。

拿着日记出了书房,他走去军红的单元,见安妍不在客厅,他去她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安妍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句。

他心中暗笑,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总是这样大模大样。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比见到她那种惊恐,可怜的样子强。

她的桌子上散满了各种牙币,还有几颗珠子状的东西,应该是珠币。

“你今天在什么地方睡?”他问。

“等会,我在算账。”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拿个小本子记。记完还写写画画,似乎在盘算什么,表情还跟着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来找他,“小楚,我要出去找工作,你陪我一起去。”

“你找工作干什么?”他皱眉道。

“我要攒钱买下那条项链。”她的话似乎是咬着腮帮子说出来的,说完还抿了抿嘴以示坚决。

“买?”他不理解。

哪有孩子从妈手里买东西的?

“当然要买,不然你以为呢?”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王楚斌双手搭到了脑后,假装轻松。

虽然他生活在强调个人的哥伦比亚洲区,但是也理解不了这样的情况。

看军红的存货,那项链不算什么。所以要么是有什么原因不能给安妍,要么就是要趁机教育教育她,但无论如何谈不上买卖。

“我以为你乖乖听话,你妈就会把那项链送给你。”他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心里盘算着如果她请教,自己应该怎么指点她。

“哼,她宁可送你也不会送我的。”她一句话把他给噎住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你不要乱讲。你可以试着表现得乖一点嘛。”

她一翻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谁乱讲了?她是她,我是我。你不懂。”

他无语。

对孩子的教育,尤其是她这样处于叛逆期的女孩子,他一无所知。

只能换了个角度:“你找什么工作?等几天不行么?”

虽然他自己一直想找个工作,但目前他不太情愿她出去。戒严刚结束,谁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想着平安等到军红回来,交差了事。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走了,反正外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危险,我也不会受伤啊,流血啊,被欺负啊……”她嘴里絮叨着开始往门的方向走,但走的速度并不快。

他无奈,只好起床扛上K98,跟着她出了门,心里念叨着:但愿电车还没通。

没想到到楼门洞后安妍居然让他等着,自己去了地下室,推出了一辆电动小摩托。

“你坐后座。”她把后座的工具箱拆了下来,递给他。

他看了看小摩托,又看了看自己的步枪,没动地方。

她不以为然,“背着吧,不过你这破枪既对付不了太空武器,也对付不了异能者。”

在他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回去拿了头盔。

摩托实在是小,他勉强坐上后座之后,只好把双臂从她的肩膀两侧伸向前,手虚搭在车把上,两条腿向外支出,脚后跟搭在收起的车支子上,勉强能离开地面。

不过这电动小摩托马力还挺足,开起来嗖嗖的,没有他想象的带两个人就走不动的样子。

半小时后,就在他觉得腿有点麻的时候,电动摩托停在了中央行政区,老残带着他办手续的那个楼前面。

今天大厅里有很多人,颇有点喧闹,而且一个个打扮怪异,让他感觉自己到了电影公司的嘉年华会。

有长发披肩的男人,光头的女人,有穿着战斗服的,也有穿着睡袍一样的服饰的,还有个人脑袋剃得青亮,脑后的发根处却拖着个小辫子,身上却是西装笔挺。

这些人都围在一个窗口前,填表,领一个胸牌。别说安妍,连王楚斌都没能力挤进去。

当然,他从来都是规矩排队。

这些人额头上都有一个双月封印,颜色深浅各异。王楚斌初觉异样,然后想明白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排了十多分钟,一个穿着制服的胖子手里拿着一摞登记表,从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着人群呼喝道,“D区的卡已经发到下周,其他人别等了。要作电站任务的这边来。”。

有的人听了转身走了,有的人摇了摇头,继续围着那个窗口,只有一两个人过去填表。

王楚斌想起这个胖子好像叫梁子,是老残带自己办手续时见到的。他带着安妍凑了过去,等那两个填表的人走了,假装很熟络地打招呼,“梁子,我是王楚斌。”

“我知道你不姓李。”胖子不耐烦地来了一句,一抬头楞了,“你不是那个,那个……”

“王楚斌,老残带我来办的手续。”王楚斌提醒到。

“对对,王哥,我说你不姓李嘛。”梁子转圜转得很快,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残叔还好吧?”

“还好,戒严前他就出门了。”王楚斌但愿老残现在的确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跟他们说残叔没事的嘛。”梁子的表情显然是真诚的。

王楚斌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递过去。

梁子很开心地点了起来,忙着帮他和安妍登记。

“今天没玩牌?”王楚斌套近乎。

“这么多人,没时间啊。”提起赌博,梁子更有兴致了,“你也会打扑克?”

“以前经常玩。怎么那边这么多人?”

“咳,每次戒严之后都是如此。有受不了,变了失魂的。就有熬下来,急着拿失魂人出气的。呃,”梁子突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额头,转了话题,“你去矿区作任务,买急救包了没?没买从我这里拿,优惠的。”

每个猎人登记一下就要交一万信用点,还得去矿区领任务。两个急救包也要了一万信用点。

梁子划卡的时候说,“可以啊,王哥,这才几天就发了财。”

“运气好,运气好。”王楚斌随口客套。

“嗯,祝你打猎好运。”梁子把卡递还,“对了,王哥,信用卡上超过一百万点,最好自己报一下税。”

报税?

这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居然还要收税?!

王楚斌有点明白为什么有牙币和珠币的存在和流通了。

就在他想向梁子多打听一下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有点独特的声音,“请问矿区任务怎么报名?”

他一回头,看见一双惊恐的圆眼睛。

圆眼睛的主人比他矮一点,额头上的双月封印是青色的,扫了王楚斌和安妍一眼,便转头谄笑着对着梁子,“帮我登记一下,我叫鸮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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