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悦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但也是做了四十几年王的人,周身自带一股霸气,倒也确实有种太后的雍容华贵。

南宫擎天扶着兰悦走到慕容宇和安舒璃的面前,骄傲地给兰悦介绍,“母后,这是小宇,我媳妇;这是小璃,我弟妹!”

慕容宇和安舒璃同时白了他一眼——媳妇?弟妹?谁答应的?

兰悦可不管那套,往两个“儿媳妇”手里塞了一堆见面礼,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不过,兰浚在一旁瞧着,这一堆加起来都没有俩小的手中那一个值钱。

慕容宇和安舒璃两人四只手都满了,两人皆是满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兰悦抬手戳了戳不苟言笑的九王爷,“孩子都有了,婚礼还没办吧?母后让人去准备准备,两天后是个吉日,最适合嫁娶,母后一定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婚礼!”

南宫擎夜还没说话,慕容宇便皱起眉头,她人还在这儿呢!有这么挖墙脚的吗?“兰岛主,”慕容宇也是生而为王的人,她统治了湛天宫二十年,气势不比兰悦差,“小璃是我湛天宫的王后,本宫主还在呢,您一句话便把她许给了夜王,这恐怕不大合乎情理吧?”撇开南宫擎天和南宫擎夜不说,眼前的这位毕竟还是楚颜的母亲,慕容宇也不愿和她闹僵,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兰悦吃惊地看着二人,“你们俩……”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小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曾经演算过,知道小儿子和安国公家的姑娘有了孩子,可二人的前半生是背道而驰的命格,到了不惑之后才会相遇再次走到一起;大儿子和慕容家的独女也是如此。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姑娘之间竟然还有段姻缘?兰悦脸色煞白,没留神一时间就将自己置于了这种上不去下不来的尴尬处境。她狠狠地瞪着两儿子——连个媳妇都搞不定,真是随了他们的父亲!俩废物!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感觉到身边的气流剧烈地颤动着,左手边不远处闪出耀眼的紫光。人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只见慕容泠风双眼微阖,双手一上一下放在胸前,兰悦刚刚送给她的紫色帝王兽晶核正悬空地漂浮在她的两手只见。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那块紫晶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融萎缩着,慕容泠风双手间的距离也随着紫晶的萎缩逐渐变小。最终,紫晶彻底消失,小公子的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看到这种情况,仙人岛的居民,全部都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个小家伙什么来历?居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一整块帝王兽晶核全部吸收了!”

“了不起啊,我爹之前得了块灵兽的小晶核,这都过去上百年了,才吸收了晶核的十分之一。她这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灵力,居然没有爆体而亡,简直就是奇迹!”

也有看不上小公子的,“哼,果然还是年纪太小,这般不自量力!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灵力是有限的,她一下子灌进去这么多纯正的灵力,就算是现在没有爆体而亡,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说嘛,我看她也是要走火入魔的。大家都注意着点,别让她伤着!”

紫色的光斑从小公子的脚下围着她的身体一圈一圈地往上爬,最终钻入了她的眉心。慕容泠风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变成了淡紫色,迷茫地望着前方,竟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半晌后,她眨眨眼,瞳孔中的紫色消失,恢复了如黑夜般的深邃,人也跟着清醒过来。她交握着的双手慢慢分开,一朵紫色的牡丹花出现在她的双手间。她右手轻轻地往上抬,左手往前一推,牡丹花接着她的力被送了出去,飘飘荡荡地到了兰悦的面前。

牡丹花虽是灵气幻化而成的,但因为小公子灵力惊人,刚刚又吸收了帝王兽晶核的能量,牡丹花竟已成型,不再散开。兰悦伸出双手接住了这朵牡丹,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

慕容泠风优雅地向兰悦行了个礼,“谢谢奶奶!”慕容泠雪也跟着她一起行礼。不过她可没有逞强,只是将那荧黄色的晶石收进了衣袖里。小公子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底洞,她这么多年来天天泡在灵水里,都没能填满,区区一块帝王兽晶核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块小甜点罢了。可是慕容泠雪自己清楚,她对灵力的承受可是有个度的。

一声奶奶竟叫得兰悦心里甜滋滋的,真是越来这俩孩子越喜欢,简直不要太中意。兰悦将牡丹收起来对她们招招手,慕容泠风赶忙跑过去,“奶奶,您是不是还有好东西要送给风儿?”

“有的,有的!奶奶带你们去奶奶的宝库看看,喜欢什么拿什么,都拿走也没关系!反正早晚都是你们的!”这会儿的兰悦竟真像是个含饴弄孙的祖母,也不顾得其他人了,扶着两个乖孙女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两个儿子,赶快把媳妇追回来,尤其是小夜子,她两个乖孙女二十来年了还没有个完整的家,多可怜!

安舒璃无奈地捂住脸——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没原则,就这么跟人跑了!

南宫禹站在人后,眼神一直跟随着兰悦,一刻都不肯离开。可是,兰悦,自始至终都没有瞧他一眼。

兰悦虽然统治了仙人岛四十年,但这四十年在他们普遍上千岁的生命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连一代人都没有。所以,如今的岛主是兰悦,但兰帝的余威尚存,岛上的居民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老岛主。兰悦一早就算出他们这个时候会回来,便提前吩咐婢女将几人的庭院收拾了出来。另外又收拾出了几间客房,供安舒璃几人住下。本来也有风、雪的房间的,不过,这会儿兰悦对这两个孙女正喜欢得紧呢,什么也不肯放手,一定要她们跟她住在一处。

为了迎接老岛主回归和客人们的到来,兰悦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宴会,一直到半夜,宾客们才散去。宴会自然是少不了美酒佳肴的。仙人岛的酒可谓是琼浆玉液,南宫擎天一时贪杯,号称千杯不醉的他,此时眼前竟也有些恍惚了。

南宫擎夜扶着他往回走,一脚刚踏入院门,就看到了坐在庭院中间的石桌旁,独自喝着闷酒的南宫禹,他那高大的身躯此时看过去竟有些单薄。

“父皇。”南宫擎夜轻轻唤了他一声。

这一声“父皇”不仅把南宫禹从沉思中叫醒,也让南宫擎天的酒醒了不少。

南宫擎天拍拍脑门打了个酒嗝,一眼瞅见南宫禹和他手里的酒杯,甩开南宫擎夜扶着他的手便跑了过去。“有好酒啊,父皇!你怎么能吃独食呢?来,儿子陪你喝几杯。”

南宫禹拿起酒杯和酒壶,躲过了南宫擎天讨酒的手,看着他连路都走不直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都已经醉成这样了还要酒喝呢!快点回屋歇下吧。”

已经醉了的南宫擎天哪里肯依,赖在南宫禹的身边说什么也不肯走,硬是要和他喝一杯。

南宫擎夜坐到南宫禹的身边,把南宫擎天扶好,让他老实地坐在石凳上。南宫擎天靠着弟弟不满地瞪着南宫禹,“母后都和我喝了,父王你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你们母后……”南宫禹话说一半,久久不见下文,半晌后他轻叹了口气,“算了。”

“母后她在害怕。”南宫擎夜突然说道。

南宫禹抬头看向小儿子,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害怕?怎么了?有人威胁到她了?”虽然,兰悦完全的无视了南宫禹的存在,但是南宫禹却依旧十分在意她。他追寻了几十年的爱人,又怎么舍得她有半点危险?

南宫擎夜摇摇头,定定地看向南宫禹,“是父皇你,我感觉得到,她很怕你!”

南宫禹听到他这说法,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你说她怕我?她是仙人岛的王,我也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游侠,她可以装作看不到,而我却绝对不会伤害她。这样的我,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怕她会再次爱上你,或者说,母后是在恐惧你的出现会唤醒她对爱情的渴望。”南宫擎夜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她怕她几十年的努力会因为你全部崩塌。”

南宫禹沉默了,眼神中是说不出的落寞,“她在怪我。”

“更多的是在怪自己吧。”南宫擎夜叹了口气,“当年就是因为母后爱上了你,才会引发之后的一系列事件,让她的父亲、姐姐、兄长受了四十几年的折磨。她很自责,所以她看到了你也要装作不认识,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亦是警告。”

南宫禹低着头思考着南宫擎夜的话,半晌后,他拿起酒杯给自己灌下满满一杯。南宫擎夜把酒杯伸到他面前,南宫禹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轻轻地和他碰杯,“你什么时候也能将感情看得这般透彻了?”对于这两个最宠爱的儿子,他这个做老子的不可谓不了解。南宫擎天个性张扬是个遇事先笑的主,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不过论心眼可没人能耍得过他。大伙都以为他是好脾气容易糊弄,但是到最后可能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才是被糊弄的那个。而南宫擎夜却正相反,他从小便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就像是个玉雕的娃娃,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若不是他后来爱上了安舒璃,身上逐渐有了些人该有的情绪,南宫禹真的觉得他最爱的小儿子是要做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冰娃娃的。南宫擎天虽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但他确实是个一根筋的直肠子。在他这里,没有对错、没有是非、没有善恶。有的只是自己人和其他人。对待自己人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能理会一二,而对着其他人,九王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不过傲气,只是觉得不重要便不知道为此浪费生命,哪怕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后来,这个分类变成了安舒璃、自己人和其他人。不过现在应该是安舒璃、风儿、雪儿、自己人和其他人了吧。当初,对着安舒璃的感情还是南宫擎天帮他分析出来的,现在他自己竟然能看出别人的感情来了?南宫禹表示不可信,不可信!

“这都是雪儿说的。”南宫擎夜这个直肠子可不会藏着掖着。“雪儿说你心里肯定不痛苦,知道了这些或许会好一点。”虽然南宫擎夜真的不觉得这样的真相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南宫禹点点头,这才像话嘛,“雪儿让你告诉我的?那她还有没有说别的?”

九王爷想了想,“她好像说了句得找到根源对症下药什么的。”

“根源?”南宫禹再次皱起眉头。

南宫擎夜见他又陷入了沉思,也不去打扰了。他把烂醉的南宫擎天架起了,扶着他回房休息了,只留南宫禹一个人在院子中央静静地思考着。

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院门口便又骚动了起来。

离笙气急败坏地跑来回来,身后还跟着玄翼和南宫云寒。南宫云寒一直在说着好话,可离笙的暴脾气却没有半点缓和,“不管怎样,她也不能霸占着我的风儿啊!这个老妖婆简直了!”

“她怎么说也是风儿和雪儿的奶奶,陪着她住一宿也没什么吧?”南宫云寒实在闹不明白离笙在气什么,“风儿之前不是也经常和云漠同塌而眠的嘛,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

“那能一样吗?云漠是谁,那个老妖婆能跟云漠相提并论吗?”离笙骂道。

云漠是谁?南宫云寒让他这问法闹得有点蒙,“我弟弟呀!”

离笙瞪了他一眼,扁扁嘴,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样子,“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他一眼瞧见了院子中央的南宫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离笙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头瞧他,“你不去追媳妇,坐这伤春悲秋啊?快把你家的老妖婆领回去,别放出来祸害人!”

南宫禹知道离笙的身份,对他的也不恼,只是无奈地摊开手,“媳妇不肯认我,我有什么办法?”

“不就是怕悲剧重演吗?你去告诉她,她这辈子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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