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单单说起云漠二字,没人会往那边想,可掌柜的从一开始觉得他气度非凡,又是打京城里来的。京城里姓云名漠的有没有不知道,名字里带了云漠二字的却是有一个,掌柜的稍一琢磨便识出了他的身份。立刻就要给他跪下行礼,云漠赶紧将掌柜的扶起来,“老人家称呼我云公子便是了。”

“是是是……是老朽想的不周。云公子莫怪,云公子莫怪。”掌柜的回了回神,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这回不是遇见贵人那么简单了,他就说这人看着不一般,看来小蚊子是要命不久矣了。“那小恩公……”

她才不像云漠是的那么多事呢,直接报大名,“我叫慕容泠风。”

“慕容啊……”掌柜的也算是有见识的,“天澜慕容氏……”

慕容泠风点点头,“是我本家。”

“那小恩公……”

“行啦,别猜啦。”慕容泠风无所谓地摆摆手,“慕容宇是我爹,我是慕容家少主。”

“原来是慕容家的小公子,是老朽眼拙,没认出来,失敬失敬。”掌柜的笑着给她作揖。

慕容泠风拉着掌柜的坐下,“老爷爷,不用这么客气!在家里都没人这么尊重我,他们都拿我当小孩子刷着玩!”

云漠心说,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呗,还是个不听话的!

“哈哈哈,那是家里人疼爱小公子呢。小公子是个有福之人呐!”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猴子推开一点门缝探进脑袋来,“老爷,孙姨何叔佟大嫂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说要给小恩公磕一个,感谢救命之恩。”

慕容泠风一听就炸毛了,躲到云漠身后直摇头。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牌位似的又磕又跪的。

云漠拍拍她的头安慰她,掌柜的也笑呵呵地捋着胡子,“让他们都散了吧,小恩公不需要这些虚礼。我让你们准备的晚膳都备好了吗?”

“齐叔和赵伯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呢,估计快上桌了。”小猴子答道。

掌柜的点点头,“小恩公在文府那顿恐怕是没吃成吧,不知改成老朽来请可好?”

“你要请我吃饭吗?”慕容泠风双眼亮晶晶的。

“是啊。”

“那有烤鸭吗?”钱梓曦可说过庆缘楼的烤鸭天下一绝。

掌柜的哈哈大笑,“有的,有的。我这府里的老炉灶做出来的才是味道最正的,庆缘楼里都吃不到的!”

旁边的店小二也说,“菜色都是按恩公您刚刚点的那些上的,又加了几道齐叔和赵伯拿手的,保准叫恩公您吃舒服了。”

慕容泠风一听就高兴了,拽着云漠的袖子就往外跑,“那快走吧!”

晚饭中间官兵进府查了一次,掌柜的出去应付了,那领兵的似乎是郭掌柜的老相识,也没多问,收了郭掌柜一张银票便带着小兵去搜下一家了。

云漠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下书生的事情,郭掌柜给了他一个木箱子,里面有他这几年暗地调查的结果,云漠拿着木箱子和慕容泠风一起回到郭掌柜帮他们安排的房间。

云漠把他从文府偷出来的书信拿出来,一封一封地看着,越看越生气,“我就说文仲理这么多年搜刮来的钱财去了哪里,原来都买了军用了!”

慕容泠风也凑过来,“那他是在哪里屯兵的呢?”

云漠铺开地图,按着书信上的方位查找着,“嗯,应该是这里。”

慕容泠风看了看他指的地方,抬起头,二人同时说道,“浴生山!”这会只是个巧合吗?

可是,云漠翻遍了文书,也没发现有关书生的蛛丝马迹,难道还有其他的?

慕容泠风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你说这江陵三子……难道只有文仲理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哥三要是信念不和有好有坏也玩不到一块去。”云漠有点明白慕容泠风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件事可能不是文仲理干的,而是和其他两子有关?”

慕容泠风点点头,“一个人再坏,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做一件坏事就要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很走心思的。文仲理又是搜刮大户又是山谷屯兵,还有里通外国,他那里还有精力去嫉妒后生啊,那不得忙死!”

小公子说得在理,云漠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论忠奸善恶,文仲理还是个做大事的人,这种嫉贤妒能的事情,不是文仲理的格局。

云漠翻出之前宋晔调查的江陵三子中其它两子的情况,“梁有道,西北郡王包国青的外甥,天悦十七年中的进士,因为家世原因并没有再去参加秋试,而是留在江陵继承家业,袭了其祖父江陵侯的爵位。是江陵三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现今已有六十三岁。柴世聪,汇文书院院长,寒士出身,从小被送进梁府给梁有道做书童,柴世聪的学问多半是梁有道教的,天悦二十四年被梁府推荐考取进士,同年接手梁家的汇文书院,至今已有三十八年。”

“呦,这江陵三子还有这么个关系,那文仲理呢?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文仲理是梁有道姑姑家的孩子,也算是半个梁家人吧。”

慕容泠风挑起眉毛,“合着这江陵府就是梁家的呗。”

云漠瞪她,“胡说八道,江陵府当然是南楚的!他梁家不过是祖上有功,封侯挂帅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么看来这二人都有嫌疑,不过比起侯爷府,还是书院院长更好查一些,可怎么下手呢。

“我有个主意。”慕容泠风坏笑着凑到云漠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半天。

云漠笑着点点头,“是个好主意!你去还是我去?”

“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小爷亲自来了!”慕容泠风蹦跶到木箱子旁边,“我刚刚有看到的呀,放到哪里去了?”

汇文书院。

柴世聪放下手中的书卷,伸了个懒腰。春试过后,书院又开始招纳新生。入学考试,等级分班,老生考核,还要聘请夫子……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他这个院长本来就忙不过来了。偏偏又赶上圣王来巡,文仲理事情败露玩了招金蝉脱壳,他自己是跑了,把他们晾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啊。这几日柴世聪忐忐忑忑的,夹着尾巴做人,整天躲在书房中,没什么大事非要院长出面的他绝不出去,做起了缩头乌龟。

老师审阅过的考卷他刚刚又翻了一遍,还是感觉这届的学生太差,没几个可塑之才,不过这样才好,没有了能抢他们江陵三子风头的人了,也省的他再动手。

柴世聪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一抬眼便瞧见一个人影站在了他的门前,门上的灯笼将那影子映得十分清晰,那影子一动不动,柴世聪有种错觉,他似乎可以透过门板盯着自己。

“是谁在那里?”柴世聪厉声呵斥道。

看影子的形状分明是个年纪轻轻的书生,柴世聪更加不满,“深更半夜,不在寝室休息跑来院长室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现在的孩子实在是太目无遵纪了!书院明确规定二更亥时要熄灯就寝的。

说着柴世聪快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了木门。

春夜冷风拂过,刚钻出土地的嫩草微微颤动着,门上的灯笼也跟着摇晃了几下,树枝相互触碰发出沙沙的响声,院子里除了风在调皮,一切都静悄悄的。院子里别说是书生,连只猫都没有。柴世聪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屋里的温度又降至了冰点。他颤抖着关上门,脚步慌乱地后退了几步。他再抬头一看,那人影又出现在了门上!

柴世聪倒吸一口气,双腿发软,只能靠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他的声音愈发颤抖起来,“谁,谁谁……谁在门外装神弄鬼?!”却是怎么也不敢再去开一次门了。

那人影这次并没有站着不动,他先是扬起了脑袋微微晃了下,而后转身朝院中央走去。柴世聪看着纸窗上的黑影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似乎还有些僵硬。那黑影不知是被其他影子遮住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又消失了。柴世聪刚想缓口气,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下子吹开了他右边的窗户。柴世聪浑身发抖,脑袋僵硬地一点一点向右转去。

窗外有一棵大桃树,已经快三十年了,早就衰老不开花结果了。柴世聪之前还想着把这棵树铲除了,再换棵新的。可此时这棵已经半死的树,居然古怪地一夜之间开出了嫩红色的花朵,而且是从未有过的茂密,从未有过的鲜艳。然而这一切都不及桃树下那为白衣书生来得诡异,他背对着柴世聪仰着头似乎是在观赏桃花,又似乎只是望月思索。

书生身上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气息,他白色的衣袍随着春风如水波般飘荡着。书生仰着头看了片刻,慢慢地转过脸去!

柴世聪屏气凝神。

这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桃花瓣抵不住寒风的劲力,脱离枝叶飘落了下来,同时桃树下的书生也散开消失不见了。

柴世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暗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可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书生穿的袍子,正是二十年前书院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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