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让苏九冬坐得近一些,拉着苏九冬的手,旁若无人的与苏九冬聊了一刻钟。
“李夫人,时辰也不早了,开药方配药膳也需要一些时间,还是让我先替您号脉吧。”苏九冬不想久待,懒得浪费时间和李夫人闲话家常,只求速战速决,诊完了脉开完了药方就走人。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下去吧,我和苏大夫先回我的院子去诊脉,你们这群婆子带好星儿少爷,别打扰了客人。”
李夫人和苏九冬进了内院,温以恒身为外男不好跟着进去,所以随官家的安排去了偏殿歇息。
李夫人与雷老夫人症状相似,都是体恤胃寒,胃弱脾虚。
但李夫人比雷老夫人年轻一些,症状没有雷老夫人那么严重,所以苏九冬差不多按照之前给雷老夫人开的药方与配膳,减轻了某些药材与食材的分量,开出了方子。
李夫人没有了之前的热络,按部就班的遵从苏九冬的话语或站或坐由她检查。
苏九冬看出李夫人的不耐烦,向李夫人和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嘱咐了某些食材药材的相冲相克,让她们留心当日李夫人吃的药膳后,禁忌再食用与当日药膳相克的食物,以防再次发生之前雷老夫人经历过的事情。
苏九冬去小厨房里吩咐了药膳方子与药材的事宜,回到屋子里要和李夫人拜别。
李大人见苏九冬要走,着急问了句:“苏大夫,今日您替我诊脉开了药膳方子,大概多少日子会再来一次?”
苏九冬本来想着今日自己谈探了李夫人的身子虚实,定了主调开方子,往后再让李府里侍候的大夫监督就行,以后不再来了。
但李夫人问了出来,苏九冬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勉为其难的回答:“依小女看,李夫人的身子底子不算太糟,只要坚持每日按时服用药膳,假以时日定会有所好转。小女估算着每隔十日来府中诊断一番最为合适不过了。”
“每隔十日?会不会间隔时间过长了?我记得雷夫人说您大概是每隔五六日就去她服里为她检查一番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疏忽怠慢了?”
李夫人听得出苏九冬这次诊脉的态度不是很积极,态度急转直下,绷着一张脸,严肃冷漠,“莫非你是看我李府不如雷府阔气,怕我少了你的诊金?”
“我李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银钱还是足够的,断不会少了你的一分一毫!你药膳馆才刚开张,可不想传出什么只医治富人不理会穷人的坏声誉把?!”
“李夫人误会,那是因为小女看夫人身体比雷老夫人好上许多,所以才把间隔时间长一些,这样才能看得出药膳的疗效……”
“如果李夫人执意要和雷老夫人用同样的诊治方法,那小女也可以每隔六日来府中,为夫人您请脉诊察的。”苏九冬颇为无奈的答应了李夫人的要求,不是她见钱眼开,而是为了维护药膳馆的声誉。
李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的让人送苏九冬离开。
李府虽然院子不大,但花园结构曲折回转,兜兜转转才走出了后院。苏九冬余光察觉到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便偷偷转了一下头想看看是哪位人士。苏九冬没有见到人影,只见到一片石榴红的裙边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石榴红色的服装,今天在李府只见那位侍妾秋彤穿过。
苏九冬对秋彤如此留心,也是因为这石榴红色。家内宅院里,一般只有正妻才能穿正红色,侍妾哪怕再如何得宠也不能逾越了规矩。
秋彤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石榴红色出来见人,没有正红色端方却比正红色多了一份妖艳。
再联系秋彤给李大人生了李府唯一的儿子辈,在后院里气焰高涨,颇有要向李氏叫板的气势,可见秋彤也是个有野心的,不甘于自己的侍妾身份,不想要屈居人下仰人鼻息,想要再往前更进一步……
如果真要秋彤真要向李夫人叫板,恐怕在色迷心窍的李大人眼里,“人老珠黄”的李夫人,比不过年轻貌美的秋彤。
对于秋彤的跟踪,苏九冬没有多想,继续跟着仆人去偏殿找温以恒一起走了。
离开了李府,苏九冬颇为沉重的长出一口气,眼睛乜斜瞪着温以恒:“都怪你,非要答应来替李夫人看病,这下我还得经常李府跑,往后有得忙了!”
“李夫人就这么可怕?我看她的样子还算是个端正的夫人样,也不像那些市井泼妇,也不像山中老虎。你和她也不过才见过一次面,为何就如此的讨厌她呢?”
温以恒对女人之间的气场不对付这件事情不太理解,但从今天在李府正堂所看到的景象,虽然表面妻妾和乐,但深宅大院必有暗流涌动。
“不是我厌恶李夫人,而是第一次见面时李夫人就对我特别殷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药膳馆东家,不像你有官员的身份可以巴结的地方。她对我那么奉承,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得不注意一些。”
行医之人最需要小心谨慎,苏九冬对李夫人警惕,也不过是遵从本心的做法而已。
去过了李府,苏九冬可以短暂的先不理会李夫人的琐碎事情,白天全神贯注的投身药膳事业,晚上回家不时替温以恒针灸缓痛。
药膳馆开业后,柳芸娘留在家里照看苏庭安与阿蓉二人,做苏九冬的坚实后盾。
苏九冬终日忙于营生奔波,忽略了与苏庭安相处。于是趁着今日空档,阿加莎把柳芸娘、苏庭安和阿蓉都接到药膳馆来好好吃一顿,顺便带着柳芸娘和孩子们去集市街上逛一逛。
苏九冬去厨房里端了药膳出来,四人围坐在雅间准备用餐。苏庭安和阿蓉吃得津津有味,还发出了吧唧嘴的声响。
柳芸娘自从跟着苏九冬分家后,苏九冬在吃穿上都不会怠慢这位发自内心疼她爱她的养母。
开了药膳馆后,苏九冬更是每日都往家里送去肉食。
“吃肉”这件在贫穷的农村里颇为难得的事情,柳芸娘却可以每日都有肉吃。
每每想到此,柳芸娘总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九冬儿是个晓得感恩的人,知恩图报,我没有白疼她。”
这时候柳芸娘吃着鲜嫩美味的羊肉羹,又是感动得涕泗横流:“冬日里能吃到这么可口的羊肉,阿娘真开心,那些苏家的烦心事都抛往脑后了。”
苏九冬给其他三人正夹菜,听到“苏家”二字就停了筷子,严肃的问柳芸娘:“阿娘,你说什么苏家的烦心事?我这段日子不常在家里,苏家人又去找你麻烦了?”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小事情,你有那么多事情忙不过来,这些都是不值得你听的。”柳芸娘摆摆手,不想和苏九冬提及太多。
老的不肯说,苏九冬转头去问两个小的:“安儿、阿蓉,娘亲不在家的时候,苏家人有没有上门来欺负阿婆和你们?”
“太爷爷和太奶奶都来过家里,还有其他人说咱们家有钱了盖新房,都是苏家人,为什么没有帮他们也盖盖。”
阿蓉如今是七岁的年纪,许多事情也能慢慢有自己的理解。想到苏家人来时柳芸娘诚惶诚恐的模样,阿蓉老老实实的回答。
每次苏家人过来时,柳芸娘总是有意的让苏婷安和阿蓉躲到屋子里去,不让他们同苏家人有过多接触。
小孩子虽然不一定能了解大人之间的纠葛,但还是能分清楚好坏的。
苏家人每次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不起这看不起那,苏婷安和阿蓉打心眼里就认定这些事欺负娘亲和阿婆的坏人。
“欺人太甚!”
苏九冬恼怒的握拳捶了一下桌子,词严义正的对柳芸娘说:“阿娘,这段时间我在忙着,忽略了您和孩子们,让苏家人得了机会上来欺负你们,等腊月药膳馆闲下来了,我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苏家人。”
“苏家人给脸不要脸,咱们也不用再顾忌他们的脸面了。断没有这样随他们苏家人欺负,让你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道理。”
“其实都是一些小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九冬儿你别听这些孩子说的…今天厨娘做的这个羊肉羹很好吃,你也试试看吧。”柳芸娘轻描淡写想揭过去,拿勺子舀起漫漫一勺热腾腾的羊肉羹到苏九冬碗里,准备另起话头。
知道苏九冬为药膳馆倾注了许多心血,如今正是开业的黄金时段,所以不想让苏家的事情再去烦苏九冬。
苏九冬正想借此机会和柳芸娘好好说说以后该如何对待苏家人,耳尖的她听到雅间外的规律稳重的脚步声,听着应该像是温以恒回来了。
不过苏九冬没能等到温以恒走进雅间,只听见“咚”的一声倒地声响,温以恒百罗裙毒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刘掌柜和几个店伙计七手八脚的扶起温以恒,扛着他在雅间的药榻上躺好。
“阿恒!”苏九冬看到面色发白、瑟瑟发抖的温以恒,一颗心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揪住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