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灯,指引着萧秋狂回來。

“一切很快就过去了用不了多久,也许有时候回头想想我的确还沒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去做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但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行的!”萧秋狂在心底对着自己打气,道:“也许这幸福是來的太突然了”

灯火辉煌,只是很静。

静悄悄的静。

现在,怎么会沒有声音?难道是那满姑婆走了,她虽然不赞成这场婚事,不过萧秋狂并不介意她也喝一杯喜酒的。

他推开大门,走进喜堂。

他整个人忽然间变得完全冰冷,手脚一阵阵的发冷,放佛忽然间落入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

喜堂里发生了什么事?

喜堂里根本沒有发生任何事,何止是沒事发生,根本连个人影都沒有,不止是满堂的宾客、满姑婆,甚至连新娘子也不见了。

火红的龙凤花烛热烈的燃烧着,火红的火焰是那般的刺眼。

所有人都这么不见了,放佛这里根本就沒有过他们,他们从未在萧秋狂的面前出现过。

现在,这喜堂里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已经失去了那份优雅和从容,眼中血丝布满,披散着头发默默的坐在高堂上,她用那双完全沒有神采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萧秋狂进门來。

绝对的死寂,放佛这喜堂竟已成了一座大坟墓,偏偏这坟墓里还有一个女人僵直着眼神望着他。

萧秋狂被她看得身子都僵硬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说不出的干涩,那种感觉,是什么滋味,沒有人能够想象。

萧秋狂的脑子也锈得很厉害,完全不能动弹,他用一种自己听了也觉得陌生的声音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什么都沒有发生。”秋琴的声音也很陌生,陌生的可怕,空洞的可怕。

萧秋狂道:“小言呢?满姑婆呢?还有那么宾客呢?”

“小言已经走了。”

“走?”萧秋狂骇道:“她走去哪里了?”

秋琴道:“走了就是走了,还能走去哪里?”

“黄泉之眼!我知道了”萧秋狂醒悟过來道:“一定是黄泉之眼!小言还是代替我去了?”

“是。”

“难怪所有人都不见了,满姑婆也走了,他们一定是去黄泉之眼了!”萧秋狂急声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秋琴道:“我不能阻止他们!”

“为什么?”

秋琴忽然尖叫道:“那是她的命,她自己选择的路,为了你!她就一定要走这条路!”

萧秋狂道:“为什么?”

秋琴道:“就是为了你!”

萧秋狂道:“即便是为了我,你也可以阻止她这么做,为什么你不阻止?”

秋琴忽然冷冷一笑,那脸上流露出來的更多是无奈和空洞,道:“我不能阻止她!”

萧秋狂厉吼道:“为什么!她是你的女儿!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女儿更重要的?!”

“有!”秋琴也厉吼道:“拜月教这三千族人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萧秋狂睁大的眼珠子生生的闭上,他心中大恨,痛苦道:“他们走了多久?”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

“好!”萧秋狂道:“你说,黄泉之眼怎么去?”

秋琴道:“你想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萧秋狂叹道:“我去填泉眼,将小言换回來!”

秋琴的脸上忽然有一丝血色,她说道:“你肯这么做?”

萧秋狂道:“你莫要忘了她已经是的妻子,我去救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好好!”秋琴连声道好,不过看到萧秋狂脸上的苦笑,又不禁觉得残忍,为了自己女儿的性命,不惜就要别人去送死。

萧秋狂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黄泉之眼该怎么走?”

秋琴道:“出门之后一直跟随着月亮往前走,等你看到月亮落下的地方,那里就是黄泉之眼!”

萧秋狂放下身上的龟大爷和巫梦,对秋琴道:“还请秋姑娘帮忙照顾他们俩,若是醒了,就告诉他们真相!”

“你要告诉他们真相?”秋琴道:“难道你不怕巫梦醒來后接受不了吗?”

萧秋狂望着如同熟睡过去一般的巫梦,那种安静恬淡的脸容,让萧秋狂有种错觉,渐渐的久了,他有时候竟恍惚间会在巫梦的身上看到巫瑶的影子,他隐约的感到:所谓的拜月祭祀绝不会表面上这么简单。

“无论编织的多么美好的谎言,等到有一天都会拆穿,到那时,她受到的伤害只会是更大!”萧秋狂望着巫梦姣好的面容柔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相信她一定足够的坚强,能够勇敢的接受一切,何况我这一去,并不一定是送死!”

“好吧!”秋琴从萧秋狂的手里接过巫梦的身子,道:“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他们的。”

“多谢。”萧秋狂转身即去,他已不敢自己再多看一眼。

“还有!”秋琴眼看萧秋狂的身影掠出,快要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大声疾呼道:“你还记得,当日我将你交给三叔时,曾要你许下一个承诺”

当日三叔之所以可以轻易的从秋琴的手中带走萧秋狂,秋琴沒把握能够胜过三叔神剑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萧秋狂已经和秋琴达成了一个承诺。

现在,这个承诺终于到了要兑现的时候了。

萧秋狂大雁般掠去的身影忽然生生顿住,他沉声道:“我记得,你说吧”

秋琴大声道:“我要你活着回來!将小言也一起带回來,一生一世都对她好!”

她喊这话的时候,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滑下脸庞。

这泪水到底包涵了怎么样的感情,沒有人知道,秋琴自己的心中也分不清楚。

萧秋狂忽然转身,如惊鸿般掠回喜堂,一把紧紧的抱住秋琴,然后分开,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片刻,便已消失在黑夜中。

不过他的嘴角已经尝到了秋琴的泪水,泪水的滋味。

龟大爷一句话也沒有插嘴,就这么安静的听完了整个过程,他的心理面也很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什么,也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欢乐和开心已经渐渐的远离了,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寂寞在折磨着每一个人。

在这个天地间,似乎谁都沒有错,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可偏偏所有的事情汇合到一起之后,却是错的那么离谱,那么可悲!

满姑婆错了吗?她沒有错。

张栀言错了吗?她也沒有错!

萧秋狂错了吗?他也找不到什么错,那么,错的是谁?

错的可能就是这个无情的人间,这个充满了悲哀的命运。

龟大爷将自己在床上躺好,他伸直了双腿,又将双手放好在胸口,脖子刚好嵌在玉枕上,然后合上双眼,放佛睡着了一般。

秋琴说完了,她似乎已经等好了龟大爷发问,也做好了龟大爷要跳起來拼命去找萧秋狂的准备,偏偏龟大爷什么也不做,反倒将自己舒舒服服的睡回到了喜床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龟大爷眼皮也不抬道:“一个人,尤其是像老子这样的一个人,一辈子能够躺在新娘床上的机会并不多,既然碰上了,怎么的也要好好珍惜!”

秋琴道:“所以你就这么舒服的躺着,什么也不去做?”

龟大爷道:“你说老子该去做什么?”

“你不想救萧秋狂?”

“怎么救?”龟大爷反问道:“老子一身的伤,功夫也不算是绝顶,就算上去帮忙,也不过是去帮倒忙,何必费事,倒不如舒舒服服的躺着,等他回來!”

“你相信他会回來?”秋琴的声线有些颤抖。

“老子相信他!”龟大爷淡淡道。

秋琴低低的应和道:“嗯。”

“你也应该相信他!”

“你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可怕,你如果也像我这样知道的多了,就会认同,萧秋狂已经几乎不可能回來了。”

“几乎,并不代表绝对!人活着,总要相信一次奇迹,而萧秋狂,无疑就是一个最有可能缔造奇迹的男人!”——

萧秋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在他那个时代,萧秋狂这个名字已经渐渐的成为了一个传奇。

他的一生究竟尝过多少风花雪月,已是沒有人知晓,他又经历过多少诡异危险的事情,也无从考证的。

但,无疑,他是一个牵扯了许多人心肠的男人,有大把大把的人希望他活着。

他也需要活着,更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当萧秋狂掠出喜堂时,月已到了上空,这样的明月,本该是充满了诗情画意,但萧秋狂抬头看到明月,却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凉。

谜一般的明月,照着谜一般的男人。

“小言?”

张栀言怎么了,她现在是否已经被投入到无情的泉眼里,化作了祭品?

天上一个明月,地上一行人马,两侧绝壁夹道。

狭窄的羊肠小道,不知何时缓缓的驶來一行人马,居然是一队新娘的花轿。

八人抬的大红花轿,红的火烈,在月光下红的耀眼,红的甚至带点血腥。

迎亲队伍里一般都少不了吹吹打打的热闹,不过这只队伍偏偏一点声音也沒有,甚至连轿夫走路的声音也沒有,安安静静的,犹如阴人行路。

明明是喜事,为什么要做的如阴事?

除了沒有唢呐鼓手,还缺少了一样东西,一件喜事什么都可以缺少,唯独缺少了这个不行。

这迎亲队伍沒有新郎官。

新郎官?新郎官不是应该头戴乌纱帽,边插金花,身穿蟒袍,胯下骑着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走在行列的最前面的吗?

世上所有的新郎官,一定都是满面喜气、得意洋洋的。

尤其是新娘子已坐在花轿里的时候。

这个世道,新娘子上花轿之前,男人是孙子,一旦上了花轿,男人才自以为自己抬起了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到真正媳妇过了门,男人才会知道,他不仅要当孙子,还得要当儿子。

现在,缺少了新郎官,那这只迎亲队伍又要去哪里了?

仔细看,原來这队伍前还是有一匹高头大马的,不过上面骑着的不是神气的新郎官,而是一个年近百岁的紫衣婆婆,她不怒自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就这样的一批队伍缓缓驶进了峡谷,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要将新娘子送去哪里?

峡谷内阴风阵阵,竟恍惚间如同走在幽冥地狱的通路上。

他们莫非是要将新娘子送往幽冥之境?

“停!”领首的那紫衣太婆忽然一举龙头拐杖,大喝道:“停!”

整只队伍随着这一举杖,立即停止步伐,人数众多却不见得丝毫凌乱,那八抬大轿依然抬着,并沒有放下。

怎么停下了?难道前面有什么吗?

前面会有什么?

前方,狭小的过道上,竟停着有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也沒什么特别的,不过有长一丈三尺、宽约三尺,整个儿的打横着摆放在夹道上,已经显得很挤了,那八人抬的花轿原本要过道已经很难,这么一來,可是万万过不过去了。

当然如果只是一口棺材的话,那紫皮太婆还不会叫停,她叫停是因为看到了棺材上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半倚半靠的坐在棺木上的一条石刻蛟龙身上,

样式极为古朴,棺上雕刻九条狰狞煞气的青蛟,穿着一袭简简单单的白衣,腰间束一黑带,长发斜斜束起,有说不出的慵懒。

美丽如同妖魅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两条长腿尽量伸直,让怀中的那只小黑猫能够肆无忌惮的躺着,他轻轻的摸弄着小猫光滑的皮毛,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只猫双眼迥异,正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暹罗猫。

“萧秋狂?”

这人自然就是萧秋狂,萧秋狂的眼里并沒有看着在队伍前头的满姑婆,他的头根本沒有抬起來,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暹罗猫的脑袋,放佛他的眼里只有这只小猫。

“萧秋狂?”那轿子里的新娘子身子微微一震,然后帘子居然被掀起了一线,新娘子居然躲在轿子里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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