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飒飒地吹着,旁边荒草院传来一阵接着一阵哀嚎地惨叫声,许是过了很久了,响动竟慢慢地降了下来,剩下的只有轻声的呻吟和辱骂声,听得叫人发颤。
但言隐却很是云淡风轻,仿佛像是没听到一般,自如接过下人们拿过来的白色斗篷披在肩上,耐心地等着言笙。
“咳咳。”
寒风经过,不禁令他身子一颤,又微微咳嗽了几声。而这几声却恰巧被刚走出来的言笙听到了。
“三哥哥。”言笙只是淡声唤了他一下,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并未说过多的话。可言隐却温软一笑:“我们走吧,莫叫伯父等急了。”
言笙淡淡点了点头,便擦身与言隐离开了院子,遮盖住半张脸的白布在夜风下微微飘动了一下,衬得言笙的小脸更加精致了几分。
凄风苦雨,言隐和言笙刚一出来就听到旁边院子里传来了阵阵哭泣声,在院中还不觉着,出来后就才发觉这哭声竟是如此凄厉。
“要不要跟伯父说一声帮你换个院子?”言隐借着这哭声随和地问到。可言笙却微微转了一下眼眸,冷声拒绝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母亲,今夜注定是无眠了。”
言隐听罢,眉眼微垂,不由轻笑了一下,转而又问道:“对了,我很是好奇,今日你在堂上和那叶夫人对峙时,是如何看出父亲早就知道事实真相的?”他的转换很自然,像极了一般的唠家常。
可言笙却显得异常的警惕,脚步也不由地放缓了许多,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猜的。”
言隐不禁微怔了一下,但随即又轻轻笑了一笑,“那灵影刀呢?也是猜的?”
言笙刹时止住了脚步,将头转过来冷冷地看向他,片刻后焕然笑道:“原来那是灵影刀啊!不过它已经认主了,怕是也给不了三哥哥了。”
言隐听罢,只是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去揭穿她谎言。可言笙却没有任何回应,说完便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去。
可言隐却竟不由得紧紧蹙了蹙眉目。他不得不承认言笙的确很警敏,不将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丝毫。可这样的清冷孤傲,顿时也让言隐对眼前的这个姑娘更加心疼了一分。
该是怎样的遭遇,才能让一个本该是大家闺秀的女子变得这般孤冷警惕!一时间,言隐竟有些为这些年没能好好照顾她而感到自责。
言父的院子坐落在言家的东厢房的主屋内,待言笙和言隐到达时,时宴已然在屋内了。言笙刚走进去就被屋里的火炕和那人手里的暖手炉给惊讶了一下,但只是转瞬地片刻时间,惊疑之色就消失在眉间。
“拜见伯父。”
“父亲。”
言笙跟着言隐恭谨地作了个礼后,便按照言父的意思到下座上坐了下来。
“呈上来。”言父眉目清淡地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上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用圣灵术褪去了血迹的眼珠子,在烛火的照射下映着点点闪光。奇怪的是,在坐的四人见着却是十分的镇定自如,没有害怕和恐慌。
“笙儿,这是从言妗眼眶里取出的眼珠,为父现在还给你。虽然已经不能再用了,但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
“烧了罢。”言笙冷淡地说到。面色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死物一般。
言父听罢,不禁微怔了片刻,但随即就应声答了一句“好。”转手便催动三阶火灵,将面前的眼珠连带着盒子一起化为灰烬。
屋子里点了一排灯,在黑夜里照得整个房间格外亮堂,但不知为何,这暖暖的灯火竟像是没有温度一般的寒冷,仿若外面的凄茫忙的黑夜。
言父目光微微转向言笙,眉目顿时紧紧一蹙,许久后才松散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和言隐都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人了,言父好似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沉声叹了一口气:“笙儿……这些年,你可怨过我?”
言笙眉目一蹙,抬头望向言父,他的神情很是感伤,但这些对于言笙来说,这些只不过是让她估计言父接下来做事的依据而已。
“女儿不敢。”言笙低头冷声说到。
言父顿时一痛,言笙这冷冷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深到寸许。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这两年里他为了让笙儿快速成长,不惜放任叶姨娘和言妗对她百般刁难,千般侮辱,最后还害得她失了一双眼睛……这般心狠,估计笙儿的心也都凉透了吧。
可是他并不后悔。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奢求笙儿能够原谅他,能够喊他一声“爹”——而不是“父亲”。
“父亲,有些事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提及呢?”言笙似乎察觉到了言父反常的情绪,语气冰凉地说到。
而言父听罢,却为之一震,“是啊……又何必呢?”言父嘴里喃喃着,竟忽然兀自地一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伤着什么似的。
半晌之后,言父才缓了过来,有些沉重地转向言笙,“笙儿,你今年也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为父为你安排了一处好人家,时家的时宴公子对你甚是仰慕,为父就作主替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今年年节之时,就让你们完婚。”
言笙没有做声,神情依旧是冷淡的,像是早就知道了言父有此安排一样,只是淡淡地用空灵处扫视向那人,微微打量了片刻。
时宴,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了。从第一次见他起,言笙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如今来看她想得的确没有错。言父不会无缘无故的感概万千,更不会没有缘由地问那些奇怪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要出嫁了,被当做利益关系的物件一样出嫁。
可她不是那个弱小的言笙,她这一生可以和利益关联,但绝不会处于被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