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的生活,是六界中最丰富多彩的,她也是最热闹的去处。

最热闹便是有人的地方,尤其是城里的街区,小贩的叫卖声,夹杂在人群之中,与行人交织在一起。

院落的欢声笑语,与说书的声音混在了一起,细看楼阁院落内,各处都是站着、坐着的人,听中间的说书之人,一张巧嘴说遍这天上天下乃至黄泉诸事。

“各位看官,咱们今日要说的便是这黄泉孟婆与天界月神的故事。”说书人一拍惊木,四下安静无声,屏息张耳倾听,这神仙的故事,他们的情爱是否与人间的一样,蝴蝶双飞,鸳鸯同梦。

坐在东南角的一桌,白衣女子正喝着茶,这惊堂木一拍,她倒是安然自若,只是听见说书人说,今日说的是孟婆的故事,她嘴里的茶差点要喷了出来,“这阿七什么时候与月神有一个故事?我怎么不知?”女子嘴里咕哝说了这些。

这一年来她整日都在凡间寻找着阿金的气息,却忘了回到庄上,也未曾告诉孟七一声,该死,该死,这就去冥界看看。

等等,阳扶桑已经站了起来的腿,又停下,坐了回去,我且把这故事听完再回去也不迟。但凡与她关系亲近之人,若有个八卦或者什么风吹草动,她必定是要知晓的。

今日虽如往常一样,未果。但是她,听了一段孟七的八卦,也算是有些收获。

自那日出了她婆婆帝后的宫门,阳扶桑驾着云跑至人间,毫无头绪的寻找着,许是太急,亦或是太过激动,忘了机缘二字的重要。

今日行至这一处,寻人寻了一年多的她决定先歇会再去找人。听此处最为热闹,便坐在这阁楼上听说书人说书。

说书人说的故事,是她不知道的,孟七与月神的爱情,并不是神仙眷侣,而是爱的好辛苦。

坐下的人,掩面哭泣有大多数,他们为这爱情叹惋。

“爱这个字,太辛苦。”

“何苦上青天,在这人间同做鸳鸯蝴蝶岂不更好。”

“想来,做神仙这么多规矩,倒不如我们人,至少可以好好的爱一个人,虽只有短短几十年,能与她度过这一生也无憾了。”

阳扶桑听了这些人的看法,觉得是那么个理,爱,这个字太过辛苦。

细想自己与阿金,前半段都是阿金在追寻着她,现在换她来追他,不,不辛苦,只要能与阿金再见,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上不上青天又如何,只要两人在一起就都好。

这会,她并未上青天,而是下了黄泉。

黄泉中,忘川旁,孟婆庄前,投胎的队伍依旧很长,端汤的孟婆看到阳扶桑的时候,手里的汤碗掉下来。

阳扶桑见着孟婆装扮的是知冬,再看她吃惊的样子,走到她身旁,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汤碗,放在了一旁。“你的碗,我回来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呀!知冬。”

“仙使快进去吧!庄主见了你定会高兴极了。”知冬重新舀了碗汤,递给前面的鬼魂。

“阿七,阿七,我回来了。”阳扶桑抬脚朝庄内走去,手里还提着凡间的烧鸡,烧鸭,桂花糕,还有美酒。

听见阳扶桑的声音,原本煮茶的孟七站了起来,看向她的这个留下一张字条便消失许久的朋友,太不够意思了,刚给醉酒的她扛回家,洗澡洗到一半便消失了。

这些日子,她担心急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个信都未曾收到。“哼!很生气,很生气。”孟七见到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头扭到一边,哼,哼。

“阿七,我这不回来了吗?我知道我错了,我这回来道歉来了。阿七,你就原谅我吧!我,我不该留张纸条就离开了。”阳扶桑伸手去抓孟七的手,主动承认错误。

孟七的头早就扭回来了,看着眼前的桑儿,消瘦的不少,但是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还有呢?”

“还有?”阳扶桑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一眨一眨看向孟七,“我,我不该没有写信报平安,让阿七为我担心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你,喝茶。”消了气的孟七,将倒好的茶,放到阳扶桑的手里,她离开的日子,孟七便在院中煮茶,为的是将她的茶都煮完。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在等桑儿回来。

喝完茶的阳扶桑,喊来了异朽,让他去趟城里,叫上黑白无常,她从人间带来了吃食,还有酒有故事。

在等那两兄弟来之前,阳扶桑同孟七讲了她这一年多都干了些什么。从发现珠子的变化,到帝后的寝殿,再到人间一年多寻找,一一道来。

孟七吃着桂花糕,听着故事,末了说了句,“原来你那日不是府上出了事,而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

“我呀!这身上的事务早些年便交给了那两个小子,他们如今快一万岁了,旁边又有人帮衬,我自是不用担心。”阳扶桑翘起自己的腿,放在了旁边的小石墩上。

她的这两个孩子,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不说,还有其父母上一辈的风范,四海八荒中人人夸赞的大殿下,二殿下。

“你的那两位殿下我虽未见过,但也有所闻,他们出生之日便有天雷相伴,身上还有五百年的仙法傍身,只是可惜呀!可惜,无缘得见。”孟七说着,小眼瞅着阳扶桑。

孟七的举动,阳扶桑都看在眼里,“可惜什么?”等孟七说完,阳扶桑笑道:“哈哈,你原来可惜这个,你若愿意,改天我约一下,你们见一面如何?”

两人的对话,让进门黑白无常听了去,却只听到了一半,黑无常便说了这句。“见谁?桑儿,你这消失许久,一回来便要给孟七说媒,是不是不太好?”

“来,快坐,今日我从人间来,带了许多美食美酒,还有故事。”阳扶桑收回自己的脚,规矩的坐好,邀二人同坐。

白无常坐下后拿起一坛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倒着。桑儿离开后,他来过庄里多次,后来阿七将桑儿的身份告诉了他,他确定桑儿便是神魔大战时救他的女仙。而他多年来的执念,便只能如知冬一般放弃。虽然不能陪在她身边,但是能看着她,知晓她的消息便好,全无他求。

黑无常则不一样,坐下来后撕了一个鸡腿,递给孟七。“孟七,桑儿这是给你介绍的哪家的仙君,给我说说呗!”黑无常嘴上虽这样说,但是心里很想提刀与那个仙君干上一架,孟七虽只当他是哥们,但他舍不得孟七嫁去天界。

接过鸡腿的孟七,啃了一口后说道:“谁给你说桑儿要给我介绍仙君?我呀!就喜欢这冥界,忘川旁边端端汤,与你,与你们喝喝酒便足矣!”又用手里的鸡腿指了指白无常还有阳扶桑,她哪都不去。

“给。”阳扶桑打开了一坛酒递给了黑无常,今日她回来,便是与他们辞别的,但是她还是说不出来这些矫情的话来。“来,先喝一个。”

一口酒喝完,阳扶桑放下酒坛,极其端正,就像她刚来孟婆庄一样。若说和他们一起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期,那现在绝对是冥王那个岁数。

“我,我今日在凡间听了一个故事,他们竟然说冥界孟婆与天界月神的爱情故事。”阳扶桑本想说明她今天是来辞别的,又害怕这次太过伤感,说了这些。

“所以,你要给阿七介绍仙君?”白无常看着阳扶桑问道。

“不是,其实,其实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阳扶桑也见着了白无常的眼神,提着酒坛喝了一口,擦着嘴边的酒很小声的说道:“我,我其实,我瞒了你们,我不叫桑陌,我叫阳扶桑。”

三人中唯一不知道这件事的黑无常瞪大了双眼,看着阳扶桑说道:“你是,是桑阳族族长?已故太阳神君的君后?两位天孙殿下的生身母亲?我之前还说你?”黑无常捂脸。

黑无常将阳扶桑的身份说了个遍,她的确是这样的。她的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是风光无限,但是知情人知道她历经了什么。所有风光的背后,都承担着自己最不愿忆起的过往。

阳扶桑点头,“抱歉,瞒了你们许久。”

“那你要寻的人便是太阳神君昊金大神?”白无常故作不知的问道。

“嗯,抱歉,我,”阳扶桑起身,向三人行礼。天界的人最讲究规矩,每一种礼仪都有着自己的意义,阳扶桑行的是一个大礼,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三个朋友。

孟七起身将她扶了起来,“咱们是好朋友,你行这么大的礼干嘛!况且你是有你的苦衷,昊金大神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两个谁说出去,永远不要进我孟婆庄。”

黑白两兄弟点头,黑无常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七,谢谢你。黑兄,白兄,也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我先干为敬。”阳扶桑被孟婆扶起来后,提着酒坛喝了起来,另外三人也提着酒坛喝了起来。黑无常喝着酒还在咕哝道:难怪孟七的孟婆铲有扶桑神木,原来是桑儿给的,咦,这么说孟七早就知道了,心里抱怨孟七太不够意思,他也只能抱怨抱怨罢了。

一坛饮尽,阳扶桑又说了起来,黑无常喜欢阿七,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捅破,而刚才他误以为自己要给阿七说媒。“老黑,你们进来时听见的,我要约的与阿七见面的人是我家的那两个小子,并非什么说亲的仙君。”

阳扶桑的话,老黑脸红了,他明白桑儿说的,既然都解释清楚了,他刚才要提刀的想法就作罢了,对方是桑儿的孩子,他不敢,也不能提刀去。

白无常会意一笑,又问了问阳扶桑,“你今日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来辞行的?”

“嗯。”阳扶桑回答的声音很小,不告而别一年多,好容易回来,却是辞行,她心里多少也有点难受,还有对他们的歉意。想到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天下事总会有离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便又说道:“我虽要走了,但是永远不会忘了你们,我的冥界朋友,等我寻到阿金,我带他来找你们,还有我的桑阳族欢迎你们到来。”

“可别,你自己来就好,昊金大神来冥界,我怕,冥界不保。”黑无常很认真的说道。

孟七拍了黑无常一巴掌,对阳扶桑说道:“别听老黑的,我冥界大门永远为你,还有你的阿金敞开,你的屋子我也会为你留着。桑儿,你有什么帮忙的一定要告知我,我孟七必为你上刀山下油锅。”

“对,还有我。”

“还有我。”

黑白无常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握成拳,与孟七的拳从另外三方伸向阳扶桑,这个场景,像极了他们之前升级的四鬼阵时的场景。

阳扶桑伸出自己握成拳的手,此刻,她说不出多么肉麻的话,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这一天,他们四个在孟婆庄喝酒,喝到异生、异朽将他们扶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再灌下三碗醒酒汤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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