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忘川,奈何桥边,孟婆汤一碗,世间事物——忘全。

凡是良善之人,定会在奈何桥边领到一碗孟婆汤,喝下忘记前尘往事,便可投胎,去往一个新的一世。

虽然冥界只对凡人有效,但是一些陨落的神仙也会出现在忘川河畔,一世一世的聚集着自己的元神,然后在最后一世重返仙界。

天界的藏书殿,青衣女子翻着手里的古籍,反复着读这几句话,她觉得她的阿金是良善之人,也是殒身的神仙,定会在冥界修补元神然后投胎呢?越想,她便越是激动,她的阿金就要回来了!他既回来,那,自己便去忘川等他。

她自从来到这殿里,翻遍了藏书殿的所有书籍,终于在一本《六界志》上找了只言片语的安慰,便是开头说的那三段。

合上《六界志》,白玉酒壶幻化至腰间,朝殿外走去。

“族长。”

看守藏书殿的两个小仙向女子行礼,女子不语,只扔下了两株仙草与他们,捏决飞了出去。

这女子便是数千年前在毕水河畔殒身的昊金大神的君后,桑阳族的族长阳扶桑,她掌管着扶桑神树,是六界生物的根源,她给的仙草自然是极好的,两个小仙很是高兴,之前这个族长给他们到来的不愉快全都消失了。

数月前,桑阳族族长将身上的重任分给两个天孙之后,提着她的酒壶进了这藏书殿,从《天地本纪》到各界人物传记,她都看了个遍,就是不离开这殿。

这让两位看守藏书殿的小仙说也不得,不说自己天天要忍受着酒的味道还有族长的哭声,吓得众仙不敢来阅书,殿里的人气急剧下降。他们不知她要找什么?找多久?好在,今日终于离去,他们便可重新打开藏书殿,广迎众仙。

再看那女子阳扶桑,捏诀飞出,直下黄泉。

黄泉忘川,何桥边,有间客栈,名曰孟婆庄。庄前汤摊,一黑衣老妇一碗一碗的端汤。摊后,有几张桌子,备着茶水,供往来的差吏歇脚。

青衣的阳扶桑手握自己的白玉酒壶,坐在庄前的凳子上喝着她的酒,一魂过便喝一口,这些都不是他,都不是她要找的人。阿金,你在哪?阿金,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成了酒鬼,成日酒醉。之前我是不喝酒的,自从你走后,我便日日饮酒,这酒量也大了许多。阿金,你不在这吗?怎么会不在这呢!

这一日,孟婆的汤端出了三千八百三十五碗,她也喝光了她的白玉酒壶里的酒,最后趴在了桌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的小时候,她与阿金在一起快乐的玩耍,他带着她玩遍了东方大泽,话说好要一辈子的相伴。刚说完他们的誓言,就被一阵声音打破了这场梦。

“仙使,仙使······”

“嗯?”

一个美貌女子站在桌旁,看着她。而她的眼中,女子穿着黑衣,容貌姣好,是她认识的许多女子中的佼佼者,这女子的眼睛像是见过,只是这容貌怎么也想不起来。

“仙使,来这孟婆庄所谓何事?今日我们要关门了,您是?”

“哦!我是来寻人的,只是并未有所得,耽误你了,我明日再来。”

简短几句,道明自己的来意,留下一补血仙草,便捏诀飞出了忘川。

虽说冥界归天界管辖,但是两界的往来都是传个消息便离去,就算是视察,也不似她这般一呆就是一天,黑衣女子捶了捶自己的胳臂,细想自己这一天的工作,该是没有差错吧!她刚说明日还来,那自己岂不是还要这般劳累,不能找人来帮忙了。黑衣女子摇了摇头,还是先管好今日的事情,拾起刚才女子留下的仙草,细看是补气血的雪绒草,倒是个知情的女仙。

冥界到了休息的时间,万鬼归家,封锁街区,仅一两个官差巡逻,以免滋生事故。这孟婆庄也关上了大门,直到次日休憩结束才打开大门,送投胎的鬼魂孟婆汤。

这黑衣女子便是孟婆,她关上庄上的大门,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孟七,孟七,快开门啊!”

这个点能敲孟婆庄门的,也只有那一黑一白的无常兄弟了。他们刚从凡界回来,交完差事便直奔孟婆庄,为的就是打听一些今日坐在庄前的天界仙使。黑兄的性子豪迈一些,白兄的性子如他一身白衣一般冷静,敲门的自然便是这位黑兄。

“别敲了,我都睡下了。”

对于孟婆庄内灯影摇曳,他们自然是不信的。这孟婆以往不似这般早早睡下的人,黑无常仍旧敲着门,直至里面的人熄灯后,两兄弟才踏上无人的街道,回到自己的住所。

一切都回归到了平静。

当孟婆打开大门,准备摆汤摊的时候,昨日的女子已经坐在了庄前的凳子上,喝着她白玉酒壶里的酒。

“早,仙使。”

“嗯。”

看了一眼老妇人打扮的孟婆,阳扶桑继续喝酒,昨日她在这喝了许多酒,但就是没有遇见她的阿金,今日她便早早的来到冥界。昨日醉酒,误事,今日她便少喝点,慢慢的看。一日看不到,她便看上一日,直到他出现。

身前的孟婆搅着一锅汤,一碗一碗的盛了起来,摊上搁满了汤碗。汤摊旁边有一桌子,一个文官坐在那,翻动着手里的册子,他的笔是将投胎的鬼指向相应的地方投胎。押送投胎的鬼差站在了桥头,一左一右,都是一样的表情,瞪眉瞠目,满脸横肉,就他们这样的表情,不挎大刀也会吓着鬼,哪有什么鬼来闹事。

桥上烟雾缭绕,时而看得清桥面,时而桥面淹没在雾中。桥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过了孟婆庄,喝上一碗孟婆汤,前尘便忘尽。

今日第一个来投胎的是一个女子,白色的衣服拖地,黑长的头发垂至腰间,细长的双手接过孟婆汤时,落下了一滴眼泪至碗中,嘴里念念有词,之后便将汤一饮而尽,放下汤碗,领了自己的去往,慢慢的走向桥上,消失在桥上的云雾之中。

第二个是一妇人,身形蹒跚,接过汤碗,仰头喝下汤就朝桥头走去。

接着又来了一名男子,容貌虽清秀,但不是她要找的人。

阳扶桑喝了一口酒,继续看着排队投胎的鬼魂。阿金,你是会回来的,对不对?这些话她告诉了自己无数遍,但是每一次都是空想。她翻遍了六界的藏书,知冥界的忘川,她便来了。刚到忘川,她脖子上挂的圆珠出现了一抹微弱的金光,让她更加相信书上说的,便坐在庄前等他,他若出现便带他回去,他若投胎,自己便随她去凡尘中走一遭。

这一日,她寻的人终未得。孟婆收拾东西的间隙,留下一株仙草,离去。今日未寻得,明日再来。

如此,孟婆庄前日日便能见青衣女子抱着酒壶坐在凳子上,看投胎的人喝汤,踏上奈何桥。

“仙使,明日休沐,您后日再来吧!”

半个月后,没有过多交流的孟婆与她说了这句话,她说了一句多谢,便像往常一般留下仙草,飞身离开了这茫茫忘川。

离开冥界,阳扶桑并未回自己的府里,那个地方有太多的回忆,她不想回去。

手里提着白玉酒壶,走在人间的街道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她孤独的内心形成了对比,她放不下,也不想放。

驻足细看这人间,倒是与当年的陌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曾沉恋与陌上的一人,而忘却了他,致使他们错过了许多年。

阿金,我定不会再错过了。

阳扶桑喝了一口小酒,慢悠悠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等冥界休沐过后,再回忘川,寻他。

忘川寻人终不得,即便如此,也要日日去那忘川,等他。

世间繁杂,唯有一颗真心相对,才能跨越人海、山川。这是阿金之前告诉她的,如今,她靠着这句话,继续寻他,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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