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高峰结束以后,凶手意识到装神弄鬼不是永恒的办法。于是他大兴土木,将副馆的四层及五层合并到了一块儿,藉此彻底湮没密道的存在以永绝后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闹鬼现象’为酒店带来了吹糠见米的经济效益。正当凶手为这份意料之外的收获暗自欢喜之际,一位曾经下榻过新天使度假酒店的宝石商人事隔两年又向他提起了副馆的秘密。不言而喻,那位突然出现在凶手面前的宝石商人,就是本起毒杀案件的被害者刘开泽。”
“刘开泽挑选9月27、28日召开宝石品鉴一会,又刻意住进两年前出事的副馆房间,无论怎么想这些都未免过于巧合。而且,刘开泽预约客房和展厅的时间恰好是一周以前,我猜他当时还一定以密道为要挟向对方提出了金钱方面的要求,并把最终支付期限定在9月28日品鉴会正式召开的那一天。”
“这么说来,凶手杀害刘开泽的目的是为了灭口?”
“是的。倘若凶手没有在28号,也就是今天为刘开泽准备好令他满意的金额,后者将当着所有到场来宾的面公布两年前钱亚军自杀身亡的真相。能够替这一推论提供佐证的,恰恰是我们之前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刘开泽为何要携假宝石举办展会?其实问题的答案现在已不难知悉。因为,品鉴会从最初开始就是刘开泽设下的幌子,一个把商界人士聚集到兰沙岛、新天使度假酒店来的借口而已。既然连邀请众人鉴赏珍品的心意都是假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带上百宝万货深入敌营呢?”
“假如刘开泽与凶手约定的最后期限是28号,那他只要在当天把大家召集过来不就行了?这样一来,不单可以省下27号晚上宴请及客人们住宿的开销,更无需担心出展用的假宝石提前遭人发现。我实在不太明白他把日程设为两天的意义在哪。”老孙疑惑地侧着首说。
“他这么做的缘故有二。”穆可儿竖起右手的一根手指,“其一,不拘刘开泽能否得偿所愿从凶手那里勒索到钱,品鉴会开始之后他都必须要为展示赝品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正因为有了前一晚宴会上的融洽气氛和舒适的住宿体验作为铺垫,他才可以堂而皇之地对到场来宾宣布:‘其实我们今天要品鉴的内容不是宝石,而是彼此之间比宝石还要可贵的真挚情谊。’”
“怎么着,还真让我给说中了!”老孙激动地瞥了韩警官一眼,又问,“那第二个理由呢?”
“这其二,刘开泽是想通过昨晚的宴会给勒索对象施加精神上的压力。为此,他特地找来两位可以左右凶手心绪的关键人物。不幸,或许应该称为有幸,我便是那二人中一个。准确来说,最初收到邀请的人是我爷爷。之所以换成我也没有关系,是因为刘开泽索求的并非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希冀穆氏集团的影响力能够在宴会场上发挥作用,替他制造声势震慑对方。另外一位关键人物扮演的角色虽然与我不尽相同,但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刘开泽擅自赋予了类似的使命。那人名唤柳言,是钱亚军的结发妻子。”
“钱姓死者的妻子啊……”老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等等,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而且就在今天。”
“是调查他们不在场证明时拜访的那名女性吧。”接着,韩警官喃喃低语了一声:“这么说和她在一起的小孩……”
“请您二位细想一下,与钱亚军并无交集的刘开泽为何要约请柳言母子参加宴席,又以贵宾礼遇将她们招待至商务套房呢?”
“这个嘛……从你适才的分析来看,也只好认为她们孤儿寡母是被刘开泽请来刺激凶手,迫使对方在罪恶的负疚下乖乖拿钱出来的手段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昨晚,毫不知情的柳女士与杀害他丈夫的凶手坐到了同一张宴会桌上。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没有互动,但我敢肯定,凶手那边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不管怎么说,刘开泽确实成功地将凶手逼入了没有退路的绝境。只可惜,凶手应对危机的策略自一开始就与刘开泽的理想背道而驰——那个人完全不打算以金钱的形式让问题得到解决。”
“因忍受不了恐吓之苦反过来将对方干掉的案子我们也碰过不少,可像凶手这样态度强硬、下手果断的被勒索者还是头一遭遇到。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与其担心刘开泽今后欲壑难填,不如索性趁现在斩草除根——这种想法凶手一定是有的。不过真正令他狠下杀手的原因,估计还是要归咎到金钱方面。”
“凶手是拿不出刘开泽要求的金额所以才选择杀人的吗?”
“我认为应该不是。像刘开泽这么精明的商人,比起一次性榨干对方,肯定会选择细水长流的敲诈方式。因此即使他再贪婪,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提出令凶手负担不起的金额。”
“这么说凶手是宁肯杀人也不愿破财挡灾的守财奴性格喽?”
“并非如此。两年前凶手因财起念动了杀心,两年后的同一时期,他又为了拒付勒索金果断将人灭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凶手在每年或者每隔几年的这个时期都需要用到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而这笔资金或将关乎着他生死存亡的命运。”
“这是怎么回事?”老孙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既然讨论都进行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想也没必要再用‘凶手’一词来称呼他了。”穆可儿似问非问地说:“若是将其换作新天使度假酒店最高负责人的头衔,您二位觉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