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掬一些清凉的溪水淋在脸上,痛得路了了嘴里直抽冷气。
常言道剥树不剥皮,打人不打脸。一边脸肿得像馒头,一边脸则是五道清晰红肿的指印,让路了了感觉生无可恋,无颜见人。
充满怨恨的眼光偷偷扫了一眼少女,这伤父之仇,打脸之恨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虽然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少,虽然她生得那样的好看。
对于少女的大言不惭,路了了是不以为然的。天门寨窦叔的武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自己只是胡乱跟着他学了两天功夫,就一人收拾得王家四个小子服服帖帖。这野蛮好看的女贼虽然有些厉害,但万万不会是窦叔的对手。
想象下少女凄惨的下场,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想了想,整整衣衫向不远处一块较大的山石后走去。
“你做什么!”少女见状问道,作势准备跟上前来。
“内急,你不放心就跟上来吧。”路了了也不回头,心里却坏笑不已。
“呸!下流的东西。”少女恼怒的转过身去:“吃下了本姑娘的软经散,你可不要想着逃跑。如果被我抓住,可有你好受的。”
路了了也不答话,蹲下在地上捡起块小石头,在山石上飞快的写划起来。
少女等了好一阵,不见路了了出来。捡起块石子就丢了过去:“怎么这么久?”
山石后传来路了了的声音:“昨天吃坏了肚子。”
少女感觉有些恶心,很是恼火,又是一块石子恨恨的丢了过去。
路了了看了看写满字的山石,有些不放心。一发狠撕下一块内衬,咬破手指在内衬上写了起来。然后裹着石头,轻轻丢在小溪边,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山路崎岖难行,中了软筋散的路了了在近两天的路程硬是一声不吭,坚持下来。这让少女有些诧异,奖赏似的丢了一个馒头过去。自顾就近坐在一块山石上,拿起水囊喝了起来。
仿佛被互不理睬的两人影响了一般,山林间出奇的安静,没有风,也没有虫鸣鸟叫。
一块山石后,慢慢探出两颗小小头颅。仔细观察了一阵,手拿小弓木剑,施施然走了出去,站在两人面前。一小童大咧咧叫了一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次路过,留下买路财!”
眼见面前只是两位八九岁的小童,少女摸向腰间的手缩了回来。
路了了摆了一个姿势:“想要劫财,还得问过本侠少才行。”
“了了哥,你的脸怎么回事,是被人欺负了么?”拿木剑的小童眼尖,问了起来。
“谁欺负了了哥,告诉我们,我们去给你报仇!”那小木弓的小童大咧咧的拍着胸口。
路了了尴尬无比,干笑一声:“你了了哥我倒霉,先是被一头山猪撞翻,跌了一跤,后又被野猫抓了一把,到没人能欺负了了哥我的。”
少女脸颊抽抽,无比难看的笑了笑。
两小童明显有些不信,无比怀疑的端详路了了的脸。
路了了一手遮住脸上五道掌印,一手对着两童子挥挥手:“小虎,二蛋你们两个不好好的呆在寨子里,怎么跑出来了?不知道这深山里很危险么!”
两童子果然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叫二蛋的孩子骄傲的舞着小弓:“有霍叔和我爹他们一起,有什么危险,我还射了一只野兔子呢。”
而那小虎却扯扯路了了的衣襟,偷偷问道:“了了哥!那姑娘是你小媳妇么?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路了了脸色一变,把小虎护住:“乱说什么,那是远房的亲戚。”
这时山林间几位壮汉猎户,抗着猎物,拿着猎叉猎弓走了过来,路了了连忙迎了上去行了一礼:“窦大叔,霍二叔你们好!”
一位英伟的中年汉子,背着一张巨大的猎弓。身上衣物满是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走到路了了面前,拍了路了了肩膀一掌:“了了你不在学堂读书,怎么有空来寨子了?”
路了了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那汉子一脸愕然的看看自己的脸,犹疑的看了看路了了身后不远的少女:“这位姑娘是?”
“窦叔!这是我家远房表妹,在镇里听了些传闻,非要来天门寨见识一番。我不答应,就成了这幅模样。”路了了尴尬一笑,但自认隐晦的透露出两条信息。少女是因为山贼传闻而来;少女很厉害,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哪知汉子豪爽的一笑“哈哈!深山猎寨有什么好见识的。不过今天打了一只麂子,正好煮了招待客人。寨子里采集的草药,你也好带回去给你爹。”
路了了心里一急,想要如实相告。下意识的看了少女一眼,去发现两童子正围着少女,嘴里还咬着她给的馒头。心里一紧,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干干的一笑。
少女和众猎户微微见了一礼后,只是笑眯眯的与童子说着什么。
路上窦叔不引人注目的拍了拍路了了的肩膀,很小声的说道:“了了你还未成亲,这娶媳妇漂亮是漂亮,但夫纲还是要振的啊!”
路了了很是无语,没好气的回道:“窦叔你说笑了,你见过会把自己相公揍成这幅模样的媳妇么?”
汉子望着远方,眼里透出一丝落寞:“有啊!你窦叔我以前就经常挨揍。可现在想挨揍,却挨不成了。”
路了了无言以对,只好闷头赶路。
不大的山谷内,几栋简易的茅房,几块贫瘠的菜地,被人高的木头栅栏围住。衣衫破旧的妇孺老少,将归家的猎户迎进寨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你确定这就是山贼窝天门寨?”少女用手指顶了顶路了了,小声说道。
“你以为呢?“路了了没好气的答道。
少女不做声了,转眼又被小虎和二蛋围住,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了了无语的拍拍额头,安慰着自己,耐心的等待机会。
寨子中央空地燃起了篝火,铁锅里麂子肉和山菇翻腾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香气。寨子里二十余号人口端着碗,露出幸福的笑容。
窦叔拿出一坛平日里舍不得喝的老酒,与一众汉子喝了起来。路了了没滋没味的喝了两碗肉汤,看着少女豪不矜持的伸出碗,笑眯眯的与人对饮起来,心里一下有了定计。
连熊瞎子都能麻翻的麻药,猎户家里一般都有。自己偷偷去讨要一些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少女酒碗里,到时候看你怎么翻出我的手掌心。
也不理那开怀畅饮的猎户与少女,路了了站起身,向霍家婶子走去,无意间发现少女眼睛晶亮晶亮的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还没走上两步,路了了双腿一软,头里一昏,倒下就不省人事。
带着寒意的山风一吹,阵阵木炭灰卷起,飘飘荡荡的散落,散落在躺了一地的众人身上,有着残汤剩羹的锅碗里。只有还没燃尽的大木块,一闪一亮的露出绯红的躯干。
路了了睁开眼,有些不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用力揉揉眼睛,才发现这不是梦。
身体发软,心里冰凉,挣扎着走向窦叔身前,伸手一探,还有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完全放下心来,少女脸色苍白,又如同鬼魅般的出现了。
“你这奸狡的小子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懂了。中了本姑娘的软筋散,走了那么久山路还能还能气息不乱。中了本姑娘的蛇影之毒,居然比有些功夫的窦贼还先清醒过来。难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少女好奇的打量着路了了。
路了了除了幼时起开始练习父亲丢给自己一本养身吐纳的《清风决》,又跟着窦叔学了两天功夫,哪有什么秘密。面对眼前这恶魔一般的少女,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你别忘了我家是太医世家,我身子骨比常人好些是正常的。”路了了隐晦的提醒着自己的家世,希望这少女有那么一丝忌惮。
“呵呵!也许是这么回事。”少女淡然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哪里知道胃里一阵痉挛,吐出一口难闻的酒气。飞快的闪身,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吐去了。
路了了见机飞快的冲到屋内,拿起水瓢舀满水,对着窦叔脸上一阵狂淋。
眼见窦叔醒了,心里一阵狂喜,又连忙冲进了我内。
窦叔看到躺了一地的猎户和家眷,甚至几条猎狗都躺在那里没有声息,心里一阵苦涩,知道天门寨完了。
艰难的站起身来,脚步虚滑,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少女出现在眼前,冷冷的看着自己。
“姑娘好手段!我姓窦的看走眼了。还未请教?”窦叔挺起胸,拱拱手。
少女也不答话,对着门口端正水瓢的路了了勾勾手指。
路了了木然的走过去,递过水瓢,飞快的闪到窦叔身边。
少女端起水瓢,一口气喝下整整一瓢水,不经意的擦擦嘴角,傲然说道:“五圣教,灵蛇殿,方格格。”
窦叔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宁惹阎王,不招五毒。想不到窦某一条贱命,尽然招来五毒教的高人。”
方格格一歪头:“看不出你也是走过江湖的,有些见识。不过我要提醒你,五圣教,不是五毒教。报下字号吧!”
“无名小卒,不提也罢。姑娘若是要我人头,就请拿去,但能不能放过这几位猎户兄弟和一众老弱性命。”窦叔面色惨然,放弃了抵抗。
方格格四下看了一眼,摇摇头:“你们这一众猎户,怎么成了官府悬赏的山贼?这让我很是好奇,说来听听,也许我会考虑。”
窦叔脸色变得有些激愤,又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