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提的是,这个年代,所谓的寒门学子,大多数至少也是小康级别的家庭,能够读得起书,就不可能是完全一穷二白的家庭。
按理说,朝廷税制改革,跟他们关系是不大的,但是这次弃权考试事件居然连他们都参与其中,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李月辰是打死不信的。
但这事儿处理起来也算比较麻烦,因为弃权考试不犯法,毕竟朝廷也不能逼着人当官不是?
可若是就这么放着,无疑于是在打朝廷的脸,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想到这里,李月辰决定回去看看。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交通便捷的重要性,哪怕她现在还在青岛,但如果愿意,今天半夜就能到达皇宫。
于是决定马上启程,飞回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自己来处理,按照老妈的风格,说不定真会直接下令砍人,虽然外界都会以为是裴怀义等人所做。
但在朝廷里,说不定会让一部分大臣感到心寒,毕竟一次性杀这么多学子,在文坛肯定会引起震动。
李月辰打算先回去看看情况,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让朝廷丢脸丢大发了。
于是在吃过午饭之后,直接抓着滑翔翼起飞,直飞东都。
……
夜晚,太阳落山之后,吃过晚饭的武则天仍然在坐在集仙殿的摇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上官婉儿端着一杯酸奶放在她身边:“陛下,不必为此事太过担忧,想来殿下会有好办法的。明日应该便能收到回信了。”
武则天反问道:“若你是礼部尚书,此事如何处理?”
“先调查背后推手,同时游说寒门学子正常参加考试,毕竟此事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上官婉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答桉。
“还算不错。”武则天夸奖一句,“不过此时,朕倒是更想看看,辰儿会作何处理。”
正说着,却见深蓝色的夜空之中有一道黑影快速划过,她微微一愣,随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到玄武门去一趟吧。”
……
夜空中,李月辰驾驶着滑翔翼划过天空,在东都上空盘旋了两圈。
夜晚的东都比白天更加容易辨认,尤其是皇宫之中,大量烛光和火把让其在夜晚看来极为显眼。
盘旋两圈之后,滑翔翼准确无误的降落在了玄武门前。
负责守城门的千牛卫看到那大红色的身影,微微一愣:“见过殿下!”
原本还以为只是送信的,没想到居然是公主回来了,周围其他人也纷纷抬手敬礼。
“免礼!”李月辰抬抬手,“代替我拆卸一下,我有事进宫。”
“是!”
守城的士兵答应一声,随后便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拆卸滑翔翼翅膀里的骨架,他们都接受过相关的培训,这点工作还是能够做的好的。
李月辰正准备进门,却看到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上官婉儿的身影:“殿下?”
叫出声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陛下倒是猜的真准,似乎料定了这个时候飞回来的不会是送信的,而是殿下本人。
打开城门,李月辰进来之后,她也从城墙上一路小跑下来:“殿下为何突然回来了?”
“此事觉得有些麻烦,还是回来看看的好。阿娘在何处?”
“还在集仙殿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来到了集仙殿。
进入殿内,李月辰马上跑到武则天身边:“阿娘,我回来了!”
“嗯,看来你也知道此事难办?”武则天笑着反问。
“不能说难,只是有些麻烦而已。”李月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婉儿,幕后之人可调查出来了?”
上官婉儿轻轻摇头:“事发突然,目前还没有消息……”
“原本应参加此次考试的生徒在何处?”
“依然还在国子监。”
“那明日便去看看吧。”李月辰微微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些人太过嚣张,若是一帮生徒认为自己团结起来就能让朝廷失去威严,可就大错特错了。
……
第二天上午,原定要参加这次科举考试的生徒们仍然聚集在国子监内,互相大声讨论着什么。
在这个娱乐不发达的年代,不少听说了消息的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其中不少纨绔甚至坐在了马车的车夫位置上,看着这件事情朝廷打算如何收场。
快到午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纵马而来,迅速分列在两侧,打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在这通道中间,一身红袍的李月辰缓缓而来。
太平公主的打扮几乎人人皆知,再加上鹤立鸡群的身高本身也很好辨认,周围的人群马上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不少在这里聚集的生徒也很疑惑,听说公主长年在山东待着,何时突然回来了?
穿过宽阔的通道,李月辰从马背上跳下,不得不说,这士族子弟和寒门学子聚集在一起的情况着实有些少见。
周围人纷纷行礼,异口同声:“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李月辰抬抬手,随后问道:“祭酒何在?”
“下官在!”国子监祭酒范冬昌连忙行礼,“请殿下吩咐。”
李月辰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歪着脑袋,看向了聚集在一起的生徒们,眼神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就那么来回扫视着他们。
虽然说并没有目露凶光,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盯着人看的时候,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杀气弥漫。
不少生徒被她看到有些发毛,忍不住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随后李月辰才缓缓开口:“听说,尔等打算弃权此次考试?”
听她这么一问,对面的生徒之中出来一看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对她行礼道:“回殿下,朝廷这税制,着实非明政,故此……”
“本宫只问,是否弃权此次考试?”李月辰直接打断了他,声音不大,但语气里充满了威严,“只需回答‘是’或‘否’便可!”
对面那学生一时语塞,想要解释什么,但看到李月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只能低头回答:“是!”
说完之后,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妥,又继续行礼道:“殿下,学生乃是……”
“好了,你姓甚名谁,本宫没兴趣知道!”
李月辰摆了摆手,扭过头对范冬昌道:“范祭酒!”
“下官在!”
“将这些人姓名资料全部记下来,终生不得再次参加科举!其直系子孙三代同样!”李月辰下达了命令。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之中便发出了一声惊呼,想不到公主手段居然如此强硬,这是打算与天下文人正面硬刚?
要知道,因为这个时代流行儒学,所以说天下文人是一家也不为过,就这么直接让他们和子孙三代都禁止考试,说不定会在文坛之内引发大震动。
国子监祭酒范冬昌也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公主,反问道:“殿下,所有人都……”
“本宫说的够清楚了吧?”李月辰打断了他的话,“圣人那边也不必担心,本宫自会去解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范冬昌要是再反对可就不识好歹了,于是行礼答应下来:“是!”
“且慢!”对面那生徒突然开口,随后问道:“殿下怎能如此?”
李月辰挑起眉毛:“这话可说的有意思了,不是尔等自愿要弃权吗?本宫正好答应尔等要求,难道还做错了?”
对面生徒一时语塞,但也不能任由公主就这么禁止他们一生和子孙后代都当官啊。
于是看了看周围的人,回复道:“但殿下不问缘由便让我等终生禁考,还断绝子孙三代的考试资格,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人情?”
李月辰反问道:“那本宫倒要与你说道说道,尔等觉得朝廷税制非明政,便以弃考做要挟,难道尽人情?多年熟读圣贤书,此时却与地痞流氓一般在这国子监内占地聚集,等待朝廷出来给说法,这算尽人情?还是说尔等自认为此乃君子所为?”
“这……”
“此刻皇宫外设有铜匦,为的便是上情下达,既然认为自己有高论,为何不去投书?作为文人,相比不可能连报纸都不知,为何又不去发表文章,阐述此政非明政的理由与意见?”李月辰继续问道。
面对她的逼问,对面无一人应答。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李月辰也心中也能完全确定了,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有幕后主使存在的,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朝廷收回成命。
毕竟现在世家交税已经实行快一年了,效果都能看得到。卢家的下场他们也看到了,生怕自己有一天也走到那一步上去。
这次的弃考事件,估计也仅仅是个试探而已,皇权越拉越大的时代,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
若是这次朝廷解决不好,恐怕接下来还会面对更为严重的发难。
李月辰忍不住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看尔等做的这些事情,多年的圣贤书怕是都读到狗身上去了!本宫从军中随便拉一人出来,都不会如同尔等这般!”
这话一出,让对面的生徒忍不住了,毕竟这话的侮辱性实在太高了,他大声反问:“难道殿下这是瞧不起天下读书人?”
这一顶大帽子李月辰才不会接,她只是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对面的一群生徒:“尔等根本算不得读书人!这等行为,着实让本宫瞧不起!”
“朝廷开科举,本意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尔等考试做官,应当是为国为君。但今日之事,皆说明尔等是为了做官而做官,就凭这等做派,也难成朝廷栋梁!”
李月辰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虽然声音不大,但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哪怕在附近围观的人也基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开始他们也认为李月辰不让他们考试的做法有些过分了,但现在一想,确实也有道理,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说到这里,李月辰冷笑一声:“若是孔圣人得知自己门下出了这等逆徒,怕是会失望的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们,直接转身就走。
今天过来,压根也没指望能才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谁是幕后之人。
毕竟人家只是弃权,严格来说也没犯法。这种情况下要是将人抓起来审问,好像显得朝廷理亏,有啥见不得人的一样。
她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表个态,告诉所有人,朝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
你不考,那就别考了,反正现在全国的官员也不是那么欠缺,再加上户部和兵部已经算是皇室内部的部门,数量就更少了。
所以她的态度很明确,爱干干,不干滚蛋!以后谁要再做出这种弃权的事情,那就一辈子别考了,直系三代子孙也别考了!
这强硬的手段让周围的人都纷纷愣在原地,但内心之中,还是支持公主的观点的。
……
李月辰离开之后回到了集仙殿,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于是跟母亲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武则天是个经常使用血腥手段的人,对女儿的这番做法倒是表示了赞赏:“也好,如此一来,日后就算士族还敢如此,寒门也不会跟着掺和了。”
“这正是孩儿的目的!”李月辰笑了笑。
没错,这么做只要也是为了分化士族子弟和寒门子弟,双方底气原本就不一样,寒门更加赌不起,这次过后,至少寒门肯定不敢这么干了。
“婉儿要尽快查找出幕后主使才行。”李月辰叮嘱道。
“是!不过殿下,抓住之后当如何?”上官婉儿问道,暗卫除了没有定罪之权,但有调查与审讯的权利。
李月辰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武则天和上官婉儿都有点懵,这种事情上说这种话是啥意思?
上官婉儿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早上知道了去他家的路,晚上就去弄死他!”李月辰眯着眼睛,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