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平州连雨不断,曲江水位持续上涨,今日一封急报落在建明帝案头,水坝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冲毁房屋无数,流民遍地。
建明帝雷霆震怒,此时朝中纷乱不止,哪里还有人敢上谏选秀,那岂不摆明了是让陛下拿来泄愤吗?
水患年年都有,可曲江乃大梁第一大江,曲江周围遍布村庄,若是决堤之势控制不住,定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且建明帝寿宴在即,各国使臣已在前往大梁的路上,若此时大梁境内流民四起,只怕突增祸端。
建明帝一时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处理各地送来的水患急报,又要考虑治理水患的人选。
前有徐州知府陈延“贪墨”一案,建明帝不得不多些警觉。
大梁国库并不宽裕,而且还要备下军需,以备不时之用。
往往朝廷拨下的银两,能将三分之一用在治理水患上便已是不错。
想到那些真金白银最后指不定落进哪个贪官的口袋里,建明帝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而现在最迫切的问题就是,治理曲江堤坝的钱从何处来。
如今正值夏季,尚未秋收,再则上半年就有四个崽子娶亲,国库难免捉襟见肘。
建明帝想不出办法,便将难题丢给了户部。
户部掌管户籍税收,由户部尚书凑钱,自是理所应当。
可建明帝没想到的是,谢昆前脚应下,回了户部便将这个重担子交给了顾二老爷。
“顾侍郎一晃来户部已有半年之久,之前你改良记账方法,大大提高了咱们办事效率,顾侍郎的办事能力真是有目共睹。”
顾二老爷半垂着头听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俗语。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谢昆话锋一转,又道:“如今平州曲江决堤,朝廷需要用银,正是我户部为陛下解忧之际。
纵观户部,没有人的能力可与顾侍郎相比,是以这个重任便交由顾侍郎吧。”
谢昆面上笑盈盈的,更是对顾二老爷不吝赞赏。
顾二老爷明知道他有意为难自己,可谢昆是他的上峰,他的安排不能违背。
户部早会之后,众人散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中唏嘘。
这筹银是最费力不讨好的活计,筹钱等同于从别人的手里拿钱,自然招人记恨。
若是拉不下脸,便筹不到钱,到时候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顾二老爷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了户部。
众人见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回顾明哲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看见没,他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了。”
“顾明哲也就再风光这一阵了,不管事情能不能办妥无外乎就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人记恨,一个是陛下责罚,如何都讨不到便宜的。”
众人感慨了一会儿,便开始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如今各地水患繁多,户部正是最忙的时候,甚是有时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
而刚被他们说过风凉话的顾二老爷却直接回了顾府,喝着茶水,吃着热饭,好不自在。
顾二夫人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她刚才正在花园中散步,听到下人说顾二老爷回来了,便立刻托着腰身赶回了碧竹院。
顾二老爷正吃着饭,见顾二夫人回来忙起身过去搀扶,“夫人小心门槛,别坐椅子,我扶你去榻上坐。”
说完又拿起一个松软的锦枕垫在顾二夫人腰后,见她坐的舒服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最近户部的事情不是很多吗?”顾二夫人好奇问道。
该不会是犯了错误被炒了鱿鱼吧!
“我现在负责筹募治理水患的银两,这种事哪能在户部做,自是要出来工作。”
“原来是怎样啊。”顾二夫人点点头。
然后就看顾二老爷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小口小口的啜着茶,又趴在她肚子上与宝宝说了会儿,最后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小憩一会儿。
顾二夫人抿抿唇,纠结了一会儿,柔声道:“老爷,你是不是被户部辞了?辞了也没关系的,我本来也不愿意让你在谢昆手下干活,你别有压力,更不用瞒我。”
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哭笑不得,“夫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啊。
你放心,若我有一天不在户部了,那也一定是我自己不想待了,没有人能辞退我。”
想他顾明哲混迹官场多年,岂能那般容易被人磋磨。
“那我怎么没看出你着急来,朝廷正急等着用钱治理水患呢吧?”
顾二老爷挑唇一笑,别有深意的道:“此事暂且不急,端看陛下选谁去平州。”
顾二夫人有些懵,“怎么,不同的人,还有不一样的做法?”
顾二老爷幽幽一笑,“那是自然。”
“我还真是困了,我先小憩一会儿,你若累了,也睡会儿啊。”顾二老爷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上涌,不过须臾便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直到被顾二夫人推醒,“明哲,醒醒,醒醒……”
“嗯……再让我睡会儿,就一小会儿……”顾二老爷困得迷迷糊糊的,不愿起身。
“女儿回来了。”
“腾”的一下子,顾二老爷翻身坐起,眼睛泛亮,“小锦回来了!”
顾二夫人撇嘴笑,点头应道:“回来了,不过刚到碧竹院没一会儿就让老太太叫走了。”
“那我去松鹤堂看看,你就别动了,在这等这我们吧。”顾二老爷连忙下床穿鞋,顾不上整理衣裳便迈步离开。
顾二夫人看着直摇头,“至于这样嘛,锦儿前两日才刚回来过。
真不愧是上辈子的小情人,真真放在心里惦记着。”
今日的松鹤堂氛围有些怪,除了顾老夫人以外剩下的几人皆是李家的。
自从顾锦璃被封为县主后,顾老夫人看她时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而今日这种笑明显更深了两分。
顾锦璃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心里暗想,这老太太怕不是有事求她。
寒暄一番后,顾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锦丫头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闲来无事,便想着回府中看看。”顾锦璃不咸不淡的道。
李邺暗暗蹙眉,女子哪有成亲后总往娘家跑的道理,这位锦表妹终究差了些规矩。
李老夫人见顾老夫人半天也问不到正题上,便直接开口问道:“锦丫头啊,我听说陛下要派温凉去平州治理水患是吗?”
顾锦璃眸光微动,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李邺。
这两个老太太整日只知与对方攀比,哪里晓得外面的朝政,想来定是李邺告诉她们的。
不过刚过了半日,李邺就得到了消息,这速度倒真是蛮快的。
顾锦璃淡淡颔首。
李老夫人见状忙笑着道:“那不知温凉准备那日去平州啊?”
察觉到顾锦璃的探查的视线,李老夫人笑得更加和善了,“你姨爷爷是平州知府,届时温凉自是要住在知府府上。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与我说说温凉素日的口味,到时候也免得他吃不习惯。”
顾锦璃眼睫微动,轻轻弯唇笑道:“阿凉去平州是为治理水患去,又不是享福去的,不必这般麻烦。
况且他这个人吃东西不挑剔,什么都可以。”
李老夫人干笑了两声,转了转眼珠又道:“话虽这般说,但咱们总归还是有个照应的好啊,可不能让自己人受苦不是。”
顾锦璃四两拨千斤的道:“如今流民遍地,百姓都在吃苦,阿凉这个钦差自然要与民同苦。”
李老夫人一时哽住了,顾老夫人幸灾乐祸的扫她一眼,和这丫头说话就要直着来,否则能把人气死呢!
“锦丫头啊,你也知道你姨爷爷是平州知府,为迎接钦差总要好好准备一番,免得届时出了什么错处,反是不好。”
顾锦璃心中暗笑,总算说到了正点,她故作疑惑的看着顾老夫人,茫然道:“祖母,迎接钦差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顾老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平州治安、灾民安顿,这些自然都需好好安排。”
顾锦璃脸上疑惑更重,“可这些事就算没有钦差,各州知府也应该去做呀,为什么还要提前安排呢?”
顾锦璃满心的疑惑待人解释,两个老太太却都语凝,总不能说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表面文章吧。
李邺看不下去了,这顾锦璃分明就是在打太极,便索性直接问道:“锦表妹,还请告知温凉公子的行程,好让平州早作准备,以免出了差错。”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李邺语气中的强势让她十分不喜。
身为平州知府就该尽心尽责的为百姓谋利,明明是他们想做表面文章,还这般理直气壮。
“邺表哥这种事真是问错了人,朝中大事女子怎可插手,女子的职责是打理后院,这种事我可不敢问,否则岂不逾越了规矩。”
李邺有些气沉,早怎么没发现顾锦璃是个讲规矩的。
“不过……”顾锦璃皱眉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道:“不过我听阿凉的意思应是朝廷何时拨款,他何时启程吧,不然手中没有银钱,便是去了也无用。
对了,这次去平州不仅只有阿凉一人,承恩侯府的沈世子也会一同去的。”
李邺眸光微闪,如此便还要再等些时日,平州应该来得及布置。
顾锦璃扫他一眼,嘴角轻挑。
阿凉领了圣命后,回府收拾了东西便已启程。
他与沈染两人一明一暗,为的便是让有人放松警惕。
她瞥了一眼李家人,眸光暗沉。
虽然他们沾着亲,可若是平州知府敢无视百姓死活,她也定然不会姑息他们。
“老夫人,二老爷来了。”
顾锦璃起身,笑着道:“父亲定是想我了,祖母,那孙女先去了。”
“好好,去吧去吧。”顾老夫人始终笑眯眯的,全然一副慈爱祖母的模样。
顾二老爷还未等踏入松鹤堂,便见顾锦璃走了出来。
父女两人相视无话,径自回了碧竹院。
踏入屋内,顾二老爷才问道:“你祖母唤你去松鹤堂所为何事?”
顾锦璃将事情一一道来。
“真是糊涂!”顾二老爷气沉,这种涉及民生之事怎能徇私枉法。
她觉得她是在为亲戚寻个方便,可若平州真出了什么乱子,他们顾府、平阳王府也会受到牵连。
“祖母一向想的不远,估计是被李老太太的糖衣炮弹给忽悠了。”
顾锦璃早就发现了,顾老太太爱慕虚荣但脑袋不聪明,常常李老太太几句话就能把她给拿捏住。
“父亲不必担心此事,女儿自然不会帮着他们欺瞒圣上。”
顾二老爷点点头,女儿一向聪慧,这种事他倒不担心。
顾二老爷摸了摸蓄起来的小胡子,摇头笑道:“这回可真是岳婿齐上阵了。”
“谢昆果然将事情推给父亲了?”
温凉今日回府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要赶赴平州,临行前他嘱咐顾锦璃要小心谢昆生事。
兴修水利势必要动用户部,谢昆很有可能会趁机生事。
顾锦璃本想回顾府提醒顾二老爷一番,没想到谢昆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筹募赈灾银两不是个容易差事,见顾锦璃有些担心,顾二老爷笑着拍了拍顾锦璃的头,安慰道:“别担心,既然这钦差是咱家姑爷,为父定然全力以赴。”
此事若由三殿下或五殿下来做,就变成了权位角逐,那他便要另寻法子了。
这般最好,不涉党政,他也可以放手大干。
“父亲,关于筹募赈灾银两我有个想法。”顾锦璃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锦儿说说。”顾二老爷对自家女儿的头脑十分信任。
“赈灾银两除了官员募捐,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商家解囊。”士农工商,商人的身份虽不高,但生活却是富裕,这也是许多人看不上商人的原因。
明明地位不高,但活的却比一些官员还滋润,自是惹得别人眼馋。
“只许多商人重利,他们并不愿意白拿银子,所以我们不妨……”
顾二老爷听了连连点头,双眸泛光的道:“我家锦儿真是聪慧,只可惜古代对女子甚为严苛,不然定也有为官之才。”
“你可得了吧,就算这里让女子做官,我也不愿意让锦儿去。
好好的女孩子挨那些累做什么,平日里玩的开心就才重要。”一直插不上话的顾二夫人终于逮住发表意见的机会。
顾二夫人是个享乐主义,她一直觉得钱够花就行,千万不要变成金钱的奴隶,整天围着钱打转,却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
父女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笑道:“是,夫人(娘亲)大人说的是。”
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声不绝。
此时李家祖孙几人围坐在屋子里,李楚楚蹙眉,不高兴的说道:“祖母,大哥,我看那顾锦璃今日分明是装疯卖傻。
她那个人精明着呢,怎么可能不明白祖母和大哥的意思。”
李邺目光微凉,点头道:“大妹妹说的是,她心里自然明白,不过是不愿帮我们罢了。”
之前所有的不满堆叠在一起,李邺对顾锦璃尤为不喜。
李楚楚想到她几次打探温阳,都被顾锦璃打太极给推掉了,心里更是多了丝怨恨,“说白了她还是不拿我们当亲人罢了,她对顾婉璃就恨不得成天带在身边,而对我们就不闻不问。
大表哥才学不过一般,可他却结识了宋府大公子,若是她肯为哥哥引荐,哥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李茹茹年纪小些,并不懂这些,此时听兄长姐姐这般说,才后知后觉的道:“对啊,锦表姐太小气了,她之前给了婉表妹一整套宝石头面,可什么都没给我和大姐姐呢!”
孙子孙女的这些抱怨让李老夫人对顾锦璃越发的不满,大堂姐是个耳根子软好摆弄的,可她这个孙女却是个精明的。
“说到底还是咱们错了,本就不是自家人,如何能指望她帮衬咱们,若这温凉是咱们自家人,我们可还用这般烦恼了?”
李邺几人面面相觑,“祖母的意思是?”
李老太太嘴角轻勾,命人取来了执笔,幽幽道:“许久未给你们祖父写家书了,该对他报个平安了。”
……
建明帝将治理水患的任务扔给了温凉和沈染,引起了朝堂内外一阵喧哗。
有些大臣觉得建明帝此行不妥,温凉和沈染太过年轻,又没有治水的经验,难当大任。
建明帝只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谁若能保证自己把水患治理好,主动请缨,朕便封他为钦差。”
堂内登时没有了动静,这种事谁敢保证,一不小心无功不说,只怕还有过啊!
傅凛和傅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特别是傅决,脸色沉得宛若此刻乌云密布的天际。
傅凛没有出宫,而是一路去了丽妃的钟粹宫。
丽妃听了心里也是纳闷,但还是安慰傅凛道:“如今朝中大臣逼着你父皇立储,他心中不愿,自是就要避免你们相争,交给温凉他们也是中立之策。
反正那温凉与傅决关系恶劣,此事对我们不算坏事。”
傅凛点点头,若非如此他心情就更差了,“承恩侯府的沈小姐与顾锦璃宋碧涵她们交好,想来承恩侯府应也不会帮衬傅决。”
可他还是觉得父皇对温凉着实太看重了,先是将将迎接使臣的任务给了温凉,如今又命他去治理水患,对待温凉真是比对他们这些皇子还好。
丽妃也颇为纳闷的感慨道:“若非知道陛下没那个胆子,我都要怀疑这温凉是陛下和平阳王妃的私生子了。”
丽妃不过随后一说,傅凛却心口一颤,总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似乎被他忽略了,偏偏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丽妃看他一眼,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周倩是个贤惠的,你们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生出皇长孙来。
至于某些人,既是已然不可能,就不要再惦记着了,免得伤人伤己,夫妻之间若有二心,内宅可就要乱了。”
傅凛现在满心都是水患一事,哪有心情琢磨这些,便只点头应下,“母妃放心,儿臣省的。”
与此同时,永安宫中傅决也正气得跳脚。
“母妃,您说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凭什么事事都交给温凉一个人,甚至还亲自为温凉主持大婚。
不过一个外臣之子,如何就得父皇这般看重。”
蒋贵妃闻后也恼,而且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甚至在心里生出一种莫明的感觉,好像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身边这个人。
“你也说了,一个外臣之子,再有名望又能如何,还能与你争皇位不成?
再者说平阳王府二房也不是吃素的,温凉交给他们去磋磨就是。
平州此时正乱着,不去便不去吧。”
可傅决心中仍是忿忿难平,他对温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这块碍眼的绊脚石也不知何时才能除掉。
蒋贵妃望了傅决一眼,含笑说道:“平州不去也罢,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和欣阮快些生出皇长孙来。”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有皇长孙在手也多一个筹码。
傅决点头应下,可想到蒋欣阮心里却有点不大高兴。
他上一次被温凉揍都是蒋欣阮惹的祸,不是不让她找顾锦璃麻烦,关键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他也连累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不如温凉的女人聪明,傅决就浑身不自在。
他眯了眯眼睛,眸色暗沉,有他在,温凉别想出风头!
……
美人阁和玉颜阁的竞争愈演愈烈,玉颜阁已经接连几日没卖出任何东西了。
蒋欣阮听闻之后嘴角一翘,冷冷道:“告诉掌柜的继续下去,直到玉颜阁关门大吉为止。”
美人阁是个老铺子,就算这一整年不盈利她也挺得住。
她就是看不惯顾锦璃得意,这铺子既然有顾锦璃参与,她就非要让这铺子关门不可!
想到自己被蜜蜂蛰的满身是包,想到美人阁更因为牡丹发油的事一度没人踏足,蒋欣阮就恨的牙根痒痒。
“郡王妃。”有婢女进门禀报。
这三个字让蒋欣阮眸光深了深。
她不会久居人下的。
婢女没留意,只垂首道:“郡王妃,奴婢打探到玉颜阁与雅清茶楼正在合做药膳。”
蒋欣阮轻笑一声,莫不在意,“看来她们是黔驴技穷了,知道争不过美人阁,便弄起了什么药膳,不足为惧。”
“郡王妃,奴婢还打探到,玉颜阁似乎向户部捐了善款。”
“真有此事?”蒋欣阮一下来了兴致。
“是,户部的人特去玉颜阁取了银钱,听闻玉颜阁似乎还捐的不少。”
蒋欣阮嘴角笑意更深,“玉颜阁如此品格着实令人钦佩,你多派几个人,务必要将玉颜阁的好名声传出去。”
婢女不解,“郡王妃,咱们为什么要帮玉颜阁造势?”
蒋欣阮牵唇,美丽的容颜因这抹笑而显露出几分阴森来,“顾锦璃的父亲正任户部侍郎,她为了帮她父亲筹募善款,本也无可厚非。
可她此举却是将其他商家推上了风口浪尖,有玉颜阁带头,其他商家可敢不捐?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愿意扔到曲江打水漂,你觉的他们会对玉颜阁这个出头鸟如何?”
婢女恍然,忙笑道:“郡王妃聪慧,奴婢这就去做。”
蒋欣阮对镜梳妆,心情畅然。
顾锦璃想与她斗,还差的远!
玉颜阁的善举被传了出去,百姓纷纷赞赏,可就连宋碧涵这种神经大条的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今日去隔壁买茶,那掌柜的为何总是瞪我?
以往还有赠品给我,今日却连个茶饼都没给我?”
姜悦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嘛,我今日来玉颜阁,结果咱们隔壁正好泼一盆水出来,险些洒了我一身呢!”
结果那小伙计只不冷不热的道了个歉意,好像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事?”顾锦璃放下了账本,柳眉紧蹙。
她起身去拉姜悦,语气不善,“走,悦儿,我们去找他理论。”
“啊?不用了吧,他们也没泼到我啊……”姜悦一脸莫明。
姜悦被顾锦璃一边拉着走,一边频频回头看沈妩几人。
宋碧涵挠了挠头,略显茫然,“锦儿怎么抢我台词呀?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话说锦儿今天的戾气有点重呀。”
沈妩眸光动了动,起身拉着宋碧涵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隔壁是个书斋,与玉颜阁不存在竞争关系,沈妩也时常去关照他们生意,是以两家店铺相处的还算不错。
掌柜的一听有声响忙起身去迎,待看到是顾锦璃两人时,脸色瞬间落了下来。
“两位要买点什么啊?”掌柜的敷衍的招呼道。
“老掌柜,今日我们从贵店门前经过时险些被店内伙计泼了一身的水,老掌柜可知?”
掌柜的撩了撩眼皮,语气冷淡,“哦?还有这事?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顾锦璃迈步走至柜台前,蹙眉望着掌柜,墨眸光凉凉,“老掌柜,我们自从做邻居以来从无交恶。
我的两位朋友也时常关顾贵店生意,掌柜的何至于这般态度?”
掌柜的听顾锦璃这般说,脸上也觉得有些发热,望了顾锦璃一会儿便索直接道:“咱们两家铺子的确不曾交恶,可贵店财大气粗,一下就捐了户部那般多的银子。
贵店心系天下令人佩服,可您有没有为咱们这些店铺想过?
咱们的收入不比玉颜阁,但贵店这般一牵头,咱们就是想少捐都不行啊!”
就算官府不会强制性逼他们捐钱,可他们若是真敢不捐,官府有的是办法给他们穿小鞋。
他们心中不快,但也不敢真得罪这些人,便只能用这种小法子来泄愤。
顾锦璃略有惊诧,似觉难以置信,“掌柜的就为这事?”
掌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这还是小事吗,书斋本就不怎么赚钱,玉颜阁捐的都顶得上他们大半年的收入了。
“原是为了这事……”顾锦璃见老掌柜脸色难看,心下有些不忍。
她环顾四周,见店内没有他人,便压低了声音与老掌柜道:“老掌柜,我与你说一件事,但你千万不能对外人言。”
“何事?”老掌柜瞬间换了一副神情。
不管人多大年纪,谁还没有点好奇心咋的!
“您应该也听说了,这铺子是那位晋大夫的,只由我们暂时帮着打理。”
老掌柜点点头,表示知晓。
“既是帮人家打理,自是要尽心竭力,我们都是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宽的胸怀。
我们之所以捐银子,其实因为听到了官府传出的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老掌柜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顾锦璃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低的老掌柜甚至要屏气凝神方才能听得清楚。
“陛下有意扩招皇商。”
“皇商?”老掌柜的嗓门瞬间拔高,被顾锦璃冷眸一瞪,才忙捂上了嘴。
不怪老掌柜吃惊,现在的皇商都是百年的大家族,因着皇家用的东西格外精细,是以内务府不会轻易采购外面的东西。
“那需什么资格才能成为皇商?”
顾锦璃也没隐瞒,坦然道:“听闻此次召选皇商涉及衣食住行以及日常所需各个方面。”
“那就连这书斋也可以?”老掌柜心跳有点快。
顾锦璃蹙了蹙眉,没敢把话说的太满,“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其实圣上早就有想法扩招皇商,只可惜朝中事情繁多,一时耽搁了。”
老掌柜点了点头,表示感同身受,谁家摊上那么多不省心的儿子都够操累的。
“我有幸听闻了这般的消息,自是要趁此朝廷逢难之际慷慨解囊……我想掌柜的应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掌柜连连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玉颜阁此举并非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而是为了争皇商之位,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皇家日常各物所需数量非常庞大,需要多家皇商供应,他们书斋哪怕只分到些许残羹剩饭,也足以他们吃饱。
至于这信息的准确度,他根本就不怀疑。
常在玉颜阁的这几位有县主有承恩侯府的千金,都是朝中贵女,哪一个知道的消息都只会比他们多。
顾锦璃见老掌柜眼珠乱转,忙低声提醒道:“掌柜的,这消息毕竟未放出来,我也只是念着咱我们两家店铺的邻里之情才告知老掌柜。
此事毕竟涉及官府隐秘,是以还请老掌柜务必要保守秘密,不要被外人得知。”
老掌柜神色肃然,忙拍着胸口保证道:“您放心,老朽这嘴巴最是严密不过,老朽可以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往出泄露半个字。”
直到被老掌柜弯腰弓背的送出去,姜悦还有些懵,只觉得云里雾里,莫名奇妙。
沈妩却一下子就看透了顾锦璃的想法,不由得摇头叹道:“其智若妖,不外乎如此。”
宋碧涵几人则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顾婉璃拉了拉两人的袖子道:“涵姐姐,悦姐姐,药膳快做好了,咱们去尝尝味道吧,大姐姐她们说的事不适合咱们听,听也听不明白。”
姜悦点点头,表示赞同。
宋碧涵却抬手掐了一把顾婉璃白嫩嫩的小脸,怒其不争道:“就算听不懂也能装装样子啊,哪有上赶着说自己是饭桶的!”
众人闻言皆笑。
方嫂在站在柜台后望着几个如花少女,笑着摇头,就算每日不赚钱,但看这些漂亮姑娘们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以后也不知道会是哪些公子能将这些美若娇花般的少女娶回家,不论哪位小姐成亲,都必然是会京中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