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姿容之美总含着一种慑人的气势,即便他气质清冷疏淡,却仍有咄咄逼人之感。

屋内众人只静静怔怔的看着他,有人忘了开口,有人不敢开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二夫人,她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在顾锦璃耳边轻声道:“锦儿,这小伙子长得真是太帅了!”

简直可以吊打一众明星了。

温凉侧眸朝她们那边望了一眼,嘴角噙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浅笑。

顾承晏见顾老夫人看傻了,忙道:“祖母,这是兵马司的温指挥使。”

顾老夫人打了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来,却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温凉看。

这可是未来的平阳王啊!

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来他们顾府?

最后还是顾大夫人反应过来,忙请温凉落座,又招呼婢女奉茶。

温凉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顾老夫人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嘴角上扬,眉毛上挑,堆了满脸的笑出来,“原来是温公子,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温公子今日前来蔽舍,真是令我顾府蓬荜生辉。

不知温大公子可用了晚食,若是不嫌敝府简陋,便在顾府用饭如何?”

“我处理了公事便走,不必客气。”温凉冷冷淡淡的道,莫说虚与委蛇,嘴角连半个笑都没有。

顾老夫人尴尬的咧了下嘴角。

刚才沈妩对她很是恭敬,那林嬷嬷虽不甚热络,但对她的态度也算客气,是以让她产生了些许幻觉,以为自己还是有些脸面的。

本想着和这位未来的平安王拉近距离,未曾想到对方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顾老夫人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又不禁埋怨起温凉来。

她好歹也是个长辈,这温凉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呢!

温凉扫了顾锦璃一眼,他听墨迹说过,顾府的老夫人很是偏心,对顾锦璃一家并不好。

瞧顾锦璃那低眉垂首的模样,想来是受了些许委屈。

如此一想,温凉的脸色便更冷了两分。

顾承晏虽然没在兵马司待几日,却也听说了这位指挥使是个不爱说话的,便道:“祖母,听闻今日永宁侯世子与咱们府上起了争执,可有其事?”

没等顾老夫人答话,永宁侯夫人便阴阳怪气的先行开口道:“怎么?顾二公子刚入兵马司便学会以权压人了?

咱们两府起了些许争执,顾二公子竟是连温公子都请来了,还真是小题大做!”

温凉抬头瞥了永宁侯夫人一眼,顾承晏见此忙道:“指挥使,这位便是永宁侯夫人。”

“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应,似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永宁侯夫人胸口一闷,只觉得今日受的气比前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温凉目光淡漠,语气也甚是清冷,“若只是两府矛盾,我兵马司自不会插手。

可两府既是在街上起的争执,还影响颇劣,兵马司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永宁侯夫人在这正好,也免得我派人去侯府传话了。”

顾锦璃轻轻牵起嘴角。

一本正经说谎,但听得人很舒心。

永宁侯夫人心中暗恼,早知道温凉会来横插一脚,她就应该早点走。

现在这么一闹,她若是走了倒显得侯府理亏。

永宁侯夫人咬了咬牙,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温凉看了顾承晏一眼,顾承晏会意,开口道:“据兵马司调查,是永宁侯世子挑衅顾三小姐在先,而后又是永宁侯府小厮先行动手打了顾三小姐的婢女。

而顾大小姐的婢女是为了保护三小姐不受伤害,才被迫出手……”

“呵!”永宁侯夫人一记冷笑打断了顾承晏的话,她目光轻蔑的看着顾承晏,冷冷道:“你是顾府中人,自是偏帮自家,你说的话本夫人不服也不认!”

区区庶子,不过入了兵马司就敢当面泼楚儿的污水,真是岂有此理!

温凉瞥了永宁侯夫人一眼,淡淡道:“传证人。”

永宁侯夫人眉梢一挑,心下略有不安。

顾承晏点点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领进来了个身子发颤的男子。

顾婉璃偷偷看了一眼,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忙拉着顾锦璃道:“大姐姐,那个是卖糖葫芦的小贩。”

只见那个小贩弓着腰,腿还不停的打颤,嘴角的肌肉也轻轻抽搐着,显然十分紧张。

“这是兵马司指挥使,将你知道的事尽管说出来。”顾承晏往日里也是个不喜言笑的,可上司话更少,倒是显得他利落能干起来。

“回指挥使,小的就是个卖糖葫芦的,今日午时先是这位小姐去小的那买糖葫芦……”小贩指了顾婉璃一下,才又颤颤巍巍的道:“这位小姐要买十串,还要自己拿。

这小姐眼光好,挑的都是又大又圆糖衣又厚……”

顾承晏看了温凉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挑重点说。”

“哎!好好!”小贩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紧张的又咽了咽口水,才又继续道:“这位小姐个子矮,拿不到最高处的糖葫芦。

后来一位公子来了,抢走了这位小姐看上的那个,后来听两人说话,小的才知道那公子是永宁侯世子。

小的本以为两人是亲戚,还暗自庆幸能多卖几根,可没想到两人却是吵了起来,还说什么谢家侯府的。

还没等小的听明白,世子身边的小厮就打了顾小姐的婢女一巴掌。

然后世子还要找三小姐算账什么的,就在这时候,顾府的另一个婢女前来救主,把赵世子给打了一顿。”

顾承晏眸中闪过一道惊讶,这小厮说的怎么和在兵马司交代的不一样?

顾承晏侧眸望了温凉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小贩也偷偷抬头去看温凉,心中慌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般说辞可能让这位公子满意。

刚才这位颇为好看的公子明胁暗示的让他改口供,虽说可能会得罪永宁侯府,可事成之后就能得五百两银子,够他卖一辈子糖葫芦的了。

拿了银子他就离开京城,到乡下买个小院子,还能娶个娇妻,日子简直太舒爽了!

顾婉璃睁圆了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顾锦璃,完全想不明白这小贩为什么会说谎。

顾锦璃却是了然一笑。

她望向温凉,眸色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心中更是蓦然一动。

没想到温凉竟会心细至此,这般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永宁侯府拿三妹妹的闺誉威胁她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的说辞怎么与她不同?”永宁侯夫人抬手指着顾婉璃,低吼出声。

顾婉璃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顾大夫人忙搂住她,狠狠的瞪着永宁侯夫人,“我女儿素来胆子小,许是当时被吓坏了,记不清楚了!”

顾大夫人自然知道这一种说法对她们更有利。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楚那种混蛋毁了婉儿的清誉。

永宁侯夫人冷笑一声,“她脑子记不清楚,总不能身边的婢女也被吓坏了吧!我要求找她的婢女来问话!”

现在的情况显然对他们不利,若是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是他们永宁侯府心胸狭隘,欺负一个弱女子泄愤。

永宁侯府和谢府定亲之事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再传出此事,侯府的颜面往何处放?

可若是按照先前的说法,她完全可以将事情怪在顾婉璃身上,说她是勾引楚儿不成,才恼羞成怒。

男女之事本就不好定论,怎么说都有道理。

可恨这小贩定是受人指使,才如此言辞。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顾承晏做的!

想到这永宁侯夫人狠狠的瞪了顾承晏一眼,一个庶子也敢猖狂,待日后她交代两句,看他主母如何收拾他!

顾大夫人犹豫了一下,永宁侯夫人见此更是断定心中猜想,“温公子,我要唤那个婢女来问话!”

温凉点了点头,看着顾大夫人道:“此事合理,那就请夫人把那个婢女唤来此处。”

“等等,为了公平起见,本夫人要派人跟去!”永宁侯夫人冲着孙妈妈使了一个眼色,绝对不能给她们串供的机会。

孙妈妈点头,忙跟着传话的丫头离开。

不多时,陈晴便被带到了松鹤堂,孙妈妈紧跟左右,防的那叫一个严密。

永宁侯夫人勾着嘴角,冷声问道:“本夫人问你,你顾府婢女为何殴打我永宁侯府世子!”

陈晴跪在地上,半垂着头,闷闷道:“因为……因为永宁侯世子欺负了我家小姐。”

顾大夫人紧张的手心出汗,永宁侯夫人嘴角的弧度却是越发上扬起来,她得意的看了顾大夫人一眼,继续问道:“我儿怎会无故欺负你家小姐,总不能是因为你家小姐平平无奇的姿色才对她另眼相看吧!”

永宁侯夫人故意用话来激陈晴,陈晴果然恼怒的抬起头来,眼中尽是不甘。

永宁侯夫人见此更是悠闲的挑起了嘴角,只听陈晴咬着贝齿,愤恨道:“奴婢不敢胡说,我们下人怎敢无故殴打侯府世子,皆是因为永宁侯世子欺辱我家小姐,因为……因为……”

原因似是难以启齿,听得永宁侯夫人越发得意。

纠结了半晌,在永宁侯夫人的殷殷注视下陈晴才咬牙道:“因为永宁侯世子记恨我家老爷弹劾谢尚书,致使两家婚事生变,所以才心生怨怼,欲欺负我家小姐泄愤!”

永宁侯夫人脸上的得意尽退,身子都不由坐的笔直,“你在说谎!”

陈晴挺直了脊背,目光端正,“奴婢所说之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你……你……”

永宁侯夫人指着陈晴,一时说不出话了,紧皱着眉去看身边的孙妈妈。

孙妈妈连忙摇头,她始终跟着这婢女,她绝对没有机会串供。

看着永宁侯夫人那不可置信的模样,陈晴眼中划过一丝冷戾。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掌之仇,她陈晴一定会报!

倏然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陈晴收起眼中的狠戾迎着视线回望过去。

见是温凉,忙心惊的低下了头。

她本在屋子歇息,后听到小丫鬟嚼舌头,说什么三小姐和大夫人都去了松鹤堂,她心知不好便忙朝松鹤堂赶去,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温凉和顾承晏。

当时温凉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吐了两个字——谢府。

她一时没想明白,因怕误事便没有擅闯松鹤堂而是回了婉华院等着。

直到来人唤她,又听到永宁侯夫人那一番发问,她才明白温凉的意思。

温凉虽俊美,但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

似乎只要被他的那双眸子注视,便会窥探出她所有的秘密。

这样人必须要远离!

温凉淡漠的收回了视线,望向了永宁侯夫人,问道:“永宁侯夫人可还有异议?”

“这……这……”永宁侯夫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脸颊绯红滚烫。

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来顾府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自取其辱吗?

脸上火辣辣的,永宁侯夫人却还只得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道:“如此的确是我永宁侯府不对在先,待我回府后,定会准备厚礼安抚顾大小姐。”

温凉蹙了一下眉,只有顾三小姐吗?

见永宁侯夫人不说话了,温凉眸色冷沉,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继续道:“因着贵府世子的事,使得这小贩的丢了借以谋生的货物,这个损失也该由侯府赔偿。”

顿了顿,温凉又道:“还有,赵世子坐坏了面摊老板的火盆,夫人一并赔偿了吧!”

永宁侯夫人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楚儿的屁股都被烧成那般模样,结果还要她们赔钱,这是何道理!

孙妈妈拉了拉永宁侯夫人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来日方长。”

永宁侯夫人闭了闭眼,颤抖着身子低低道:“温公子说的是,永宁侯府还不差这两个钱。孙妈妈,给钱!”

孙妈妈将身上的钱袋扔给了小贩,狠狠道:“这钱够买一车糖葫芦的了,好好收着吧!”

小贩乐开了花,忙揣着银子弯腰道谢。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本公子便不打扰了。”温凉站起身来。

顾老夫人还是想留温凉用饭,便给了顾承晏一个眼神,顾承晏心领神会,走到温凉身边道:“指挥使,我送你出府。”

顾老夫人:“……”

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不必。”温凉抬步欲走,脚步一顿,又看着顾承晏道:“将永宁侯府给顾三小姐的赔偿记录在册后,便可结案了。”

轻飘飘一句话,将永宁侯夫人最后一丝理智也打碎了。

她刚才不过随口一说,她才不会给顾府赔礼,可现在温凉要将此事记录在册,她不给都不行了。

永宁侯夫人怒从心起,一直压抑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火油,蹭的燃了起来,怒火攻心,身子一踉,昏厥了过去……

……

永宁侯夫人来的时候趾高气昂、斗志满满,走的时候却是被丫鬟婆子抬出去的。

这种反差惊得顾府众人险些掉了下巴,他们顾府这是已经破罐破摔,到了连侯夫人都敢揍的地步了吗?

事情已然解决,顾承晏送温凉出府,沈妩也请辞离开。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松鹤堂,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若非屋内一片狼藉,顾老夫人都要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短短一个时辰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

沉吟半晌,顾老夫人终于理顺了思绪,看着顾锦璃,道:“锦丫头,那林嬷嬷说的玉镯是怎么回事?”

顾锦璃没想到这老太太想了那么长时间,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是然是玉镯。

心中腹诽,但顾锦璃还是回道:“孙女一时运气好,赢了宋府的比试,得了这个玉镯。”

顾老夫人撇撇嘴,就她也好意思说自己运气好?

可别笑死人了!

目光落在顾锦璃的玉镯之上,目露贪婪之色。

宋老夫人的奇珍异宝何其多,这镯子能让她佩戴数十年,自然不凡。

锦丫头才十五岁,哪里衬得起这般贵重的玉镯,倒是不如让她来佩戴。

“这玉镯珍贵,要小心呵护才是,你们年轻人素来喜欢打打闹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玉镯,可是会惹得宋老夫人不高兴的。”

顾老夫人紧盯着顾锦璃,眼中冒光,就差和顾锦璃直接说“我来帮你保管吧!”

顾锦璃收回了手,露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祖母放心,我一定会仔细佩戴,绝不会弄坏镯子的。”

身为祖母竟是好意思抢孙女的东西,她还真是开了眼界。

顾老夫人不悦的抿了抿唇角。

这锦丫头还是一样没有眼力,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顾老夫人虽不要里子,但面子还要,是以也不会真的开口索要,便只对顾锦璃敷衍的“嗯”了一声,又提点道:“既是有机会能与承恩侯府小姐结识,日后便要多多走动。

还有宋府那里,既是宋老夫人诚心邀请,你便经常去宋府坐坐,陪宋老夫人说说话,帮人家做做事。

若能讨得宋老夫人欢心,只要她愿意稍稍提拔,咱们顾府就会比现在强上百倍。”

顾锦璃嘴角抽抽,这老太太还真不知道客气。

人家宋老夫人又不缺孙女,她没事跑人家宋府说什么话。

再说了,人家又凭什么来帮衬顾府。

可顾锦璃懒得与她分辩,反正她也不会听这老太太的话,随便她去说吧!

顾老夫人又看了顾婉璃一眼,板着脸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虽是占理,可以后也万不能再惹是生非。

出门在外,就要多隐忍一些。吃亏是福,别总想着处处拔尖,女孩子脾气太过烈性,以后只怕会婚事受阻。”

顾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发现茶早已经凉了,便皱眉搁下,看着顾婉璃道:“婉丫头你也是的,那赵世子在大街上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

最多不过在嘴上占两句便宜而已,忍了就好了,何必大打出手呢?

若非今日你们运气好,这次永宁侯夫人怕是饶不了你们!

还有锦丫头,赶紧把那个打人的丫鬟发卖了,这样的胆大的丫鬟可不能留,留着以后也只会横生事端。”

顾老夫人理所应当的训斥着两人。

顾锦璃静静听着,嘴角漫起一抹冷笑。

这顾老太太的下限真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遭人轻薄,她却只想着息事宁人。

什么玩意儿!

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自然也听不下去,她们想要说什么,顾锦璃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纯良无害的笑来。

“是,祖母教训的是,孙女谨遵教诲。”

顾老夫人见了,满意点头,却听顾锦璃又道:“以后若是再有登徒子轻薄孙女,孙女绝对不会反抗,而且还会微笑待之,以此彰显我顾府的气度。

孙女也自当转告几位哥哥弟弟,以后出门在外,若是别人要打咱们左脸,咱们要笑着伸出右脸去。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咱们顾府的教养来,想必日后众人都会对咱们顾府子弟大为称赞。”

“顾锦璃!”顾老夫人一拍小几,将小几上的梅花青瓷盏震到了地上,她来不及心疼,只怒目瞪着顾锦璃道:“你放肆!”

顾锦璃淡淡笑之,语气依旧轻和,“我放肆的时候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顾锦璃!”顾老夫人刚才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生气。

顾锦璃怼永宁侯夫人的时候,她只觉得爽快,可现在顾锦璃用凌厉的口舌对付她时,她才知道这死丫头一张嘴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割起肉来又快又疼。

“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真是个没有尊卑的不孝孽障,你就不怕我把你从顾府的族谱上逐出去!”

没有家族庇佑的女子等同于死路一条,就在顾老夫人以为拿捏住了顾锦璃时,却见她慢悠悠的扬起了嘴角,笑容温婉又美丽,“祖母舍得在这个时候逐我出府吗?”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将顾老夫人问的哑口无言。

顾锦璃刚攀上承恩侯府和宋府,她还没来得及利用,自然不舍得。

说到底还是顾锦璃更了解顾老夫人一点。

见顾老夫人不说话,顾锦璃笑容不改,看起来柔弱无害,是个颇为听话的柔顺女子,“孙女无意顶撞祖母,却也不愿欺瞒祖母。

孙女只想告诉您,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孙女依旧会这么做。

无论对方是谁,身份如何,轻薄女子就该付出代价!”

难道就因为顾府势弱,三妹妹被人调戏就该隐忍?

世上哪来的这种道理!

“祖母,今日想必您也累了,孙女便不打扰您休息了。”顾锦璃说完拉着顾婉璃的手便大步离开。

顾老夫人气得直抖,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二夫人笑盈盈的道:“大嫂,母亲累了,咱们也走吧。”

说完顾二夫人还笑着捧走了沈妩送来的那串红玉珊瑚颈链,“母亲,这既然是沈小姐送给锦儿的,我就帮锦儿拿回去了,您好好歇着吧!”

她女儿的东西,谁都别想昧下!

顾大夫人对顾老夫人满是失望,她福了一礼,也默默离开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人走了半晌,顾老夫人才顺过气来,将手边的小几拍的砰砰作响。

一个两个都不将她这个母亲祖母放在眼里,实在是太可恨了!

都是顾锦璃那个晦气丫头,自从落水重病一场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忤逆她不说,现在还带坏了婉丫头。

再让她这样下去,她这个老夫人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了!

“老夫人息怒,身子要紧,气坏了可不值得!”雪梅忙奉上一杯温热的茶来,双手呈给顾老夫人,态度很是恭敬。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看看柳氏和锦丫头那张狂的样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偏偏老二是个窝囊废,被柳氏那个贱人吃的死死的,但凡他与我一条心,我也不会被动到这种地步!”顾老夫人无心喝茶,心口气得闷疼。

顾老夫人揉着头,满脸怒火,雪梅忙走上前为顾老夫人轻柔的按捏头部。

“老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顾老夫人头疼,没有心情和别人打哑谜。

雪梅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二老爷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对老夫人也向来敬重,若是无人撺掇,二老爷绝对不会忤逆老夫人您。”

顾老夫人蹙眉想了想,老二自小就是个软绵绵的性子,虽说窝囊了一点,但素来听话。

可自从娶了柳氏之后,老二就变了。

先是反对她给他安排妾室,之后也处处维护柳氏,现在更是动不动就用搬出府去吓唬她。

定然是那柳氏在吹枕边风。

雪梅见顾老夫人听了进去,抿嘴笑了笑,继续道:“常言说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若是婆媳不一心,儿子十有八九是要丢的。

奴婢有个远房表姨,家里条件不错,就是我那表嫂是个不孝的,婆媳两经常争吵。

后来我这表姨一咬牙,给我表哥买了个美妾,一下子就把我表哥的心拴住了。

现在我那表嫂可乖巧多了,别说不敢再与婆婆吵,每天都得伺候婆婆梳洗,生怕自己地位不保呢!”

顾老夫人想到顾二夫人低眉顺眼服侍她的模样,不禁有些心动。

雪梅偷瞄了顾老夫人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为她揉捏头部,“可咱们顾府不是那粗鄙的商贾之家,买妾之事自是做不得。

不知老夫人有没有尚未出阁的侄女外甥女,可以给二老爷做个贵妾,只要她能和老夫人一条心,老夫人还何愁二老爷不听您的话呢!”

顾老夫人觉得雪梅说的很有道理,十分心动。

男人都喜欢新鲜,若有个美妾能让老二分心,想那柳氏以后也就不敢蹦跶了。

还有顾锦璃那个死丫头,若是没了老二护着,看她还怎么狂!

不过,她已经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了,哪里还有未出嫁的侄女外甥女。

顾老夫人皱起了眉。

头部的穴位被揉捏的十分舒服,就连头痛都缓解了不少,她心中突然一动,开口唤道:“雪梅,你过来为我揉揉腿。”

“是,老夫人。”

雪梅走到顾夫人身前,屈膝跪坐在地上,耐心轻柔的为顾老夫人揉捏着双腿。

顾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雪梅,雪梅相貌虽远不及柳氏,但胜在年轻娇俏,颇有几分姿色。

身材也丰盈有度,前凸后翘,看着便是个能生儿子的,比起柳氏那个薄纸人要强上许多。

最关键的是,雪梅乖巧听话。

她出身低微,若是想在顾府站住脚跟,就只能依赖自己。

届时有雪梅在老二身边吹枕边风,她还何愁不能与儿子一条心了!

心下已做决定,顾老夫人面上不露,“雪梅,你跟了我多少时间了?”

雪梅眉梢一挑,恭顺答道:“回老夫人,奴婢已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五年了。”

“五年了啊……那真不短了。”顾老夫人感慨道,她看着雪梅,问道:“你家里可为你相看人家了?”

雪梅摇摇头,“奴婢还想一直伺候老夫人,嫁人生子哪有陪在老夫人身边享福,奴婢才不愿意嫁人呢!”

顾老夫人闻后一笑,“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哪有女人不嫁人生子的?

不过就你这模样嫁给一般的管事我瞧着都替你不值,我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能把二老爷照顾好?”

雪梅面露讶色,慌忙摇着头。

顾老夫人有些不悦,“你不愿意?难道你嫌二老爷年岁大了?”

雪梅再次摇摇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出身卑贱,怎么敢给二老爷做妾室。”

顾老夫人面色柔缓下来,笑笑道:“那有何妨?你在我身后伺候多年,一向聪慧稳重,我说你资格伺候二老爷,你便有!

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雪梅红着脸,沉思了片刻,才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羞怯难言的应了一声,“老夫人,奴婢……愿意。”

顾老夫人闻言舒心一笑,拉着雪梅的手让她站起身来,慈爱的望着她道:“如此便好,以后到了二老爷身边,要好好照顾二老爷,争取早日为二老爷生个大胖儿子出来!”

雪梅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顾老夫人见她羞涩不已,便笑着让她回屋歇着去了。

雪梅脚步慌乱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掩门的瞬间,雪梅脸上的羞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笑。

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老夫人没有尚未婚配的侄女外甥女,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铺路而已。

老夫人与二夫人积怨已深,老夫人急需一个与她同心之人,而她也正可以趁这个机会得偿所愿。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随便嫁给一个管事了此一生,府中的三位老爷她早已观察许久。

大老爷虽正直却是个枯燥乏味的人,相貌也不如二老爷三老爷清俊。

她原本是属意三老爷的,可是三夫人太过强势,静姨娘也是个厉害的,她便一直没敢动手。

可自从那次在松鹤堂见到二老爷护着妻女的威严模样,她便忍不住被二老爷的男子气概折服。

以前她总嫌二老爷性子绵软,可现在她才知道,平时的脾性无所谓,在关键时候能护着自己女人的男人才算好。

二夫人的出身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又与老夫人不和。

她这般年轻貌美,何愁得不到二老爷的心,待她再为二老爷生个儿子,那可就是二房长子了!

雪梅拿起桌边的小铜镜,望着镜中娇俏的少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的富贵美满,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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