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带着尊重却不谦卑的神情快步走进房间。她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叩拜礼,完全像是一名强大家族的家主向她的女王致敬。

实际上,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地位的家主都知道,要对这位宫廷首席侍女保持足够的敬意。

她穿着一件红白两色的长裙,长裙外罩着一袭猩红色的披风,灰色的发髻盘在头顶,如同一顶冠冕。在她高耸的胸前,一颗锡城古国白狻猊头清晰可见。

木梨从没公开谈论过谁应该坐上王位,但从仪景公主回到锡城古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穿着正式的宫廷礼服,仿佛女王正在王宫内居住一样。当她看见两名雕题人挡在面前,圆脸上立刻显露出刚毅的表情,但她的目光很快就从这两名讨海人身上扫了过去。她们迟早会知道挡在首席侍女面前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但现在还不是对付她们两个的时候。

“萧子良终于来了,殿下,”木梨的口气更像是在说“女王”,“我是否应该让他等候。”

终于来了!仪景公主在心中嘟囔了一句。她两天前就向那个人发出召唤了!“好的,阿芙大妈,给他高粱酒,我觉得,第三等的就可以了。告诉他,只要我有————”

萧子良大步走进房间,仿佛这是他的宫殿。不需要别人通报,仪景公主一眼就确认他是萧子良。在他的黑色长衫上,两臂从臂肘到袖口的位置各绣着一条盘卷蜿蜒的蓝金色游龙,这大概是为了模仿令公鬼手臂上的龙纹,不过仪景公主怀疑他并不会因为这两条龙纹而感到自豪。

他的个子很高,几乎和令公鬼差不多,高高的鹰钩鼻子和一双黑眸,仿佛是一名会预言的巫师。他是个强健有力的人,步履身姿有着类似护法的致命优雅,但他的身周似乎总是围绕着一团阴影,当他进来时,房里半数的油灯仿佛都熄灭了。事实证明,那是一种几乎能吸收苍天的暴力气息。

又有两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人紧随萧子良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是个秃子,留着灰白的长胡子,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凶光;另一个人要年轻许多,身材如同蛇一般苗条灵巧,发色乌黑,脸上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傲慢表情。

他们的高领子上全都佩戴着银色的剑徽和红珐琅龙徽。三人都没有佩剑,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钢铁的利剑了。突然间,这间暖屋显得非常狭小,非常拥挤。

仪景公主下意识地运起了太一,并向房里的其它人寻求连结。易巧迅速进入连结。让仪景公主感到惊讶的是,周浅梦也进入了连结。仪景公主瞥了那名寻风手一眼,便对她的行动有了些理解。

现在这名寻风手脸色灰白,一只手紧紧握住腰带里的匕首,仪景公主甚至能够透过连结感觉到她紧握的指节上传来的痛楚。滞留在玄都的讨海人们现在已经知道毕月使都是些什么人了。

这些男人当然知道房里有人运起了太一,只不过他们无法看见环绕在这三个女人身周的太一光晕而已。那个秃头男人哼了一声,年轻男子则握紧了拳头,他们的眼里全都显露出愤怒的神情。

仪景公主有些后悔没有对自己的导引真气加以掩饰,但她现在并不打算离开真源。萧子良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能够让火焰也失去热力。

仪景公主竭尽全力从连结中汲取上清之气,直到强大的真气让她的生命感官变得清晰无比,让她感到一阵阵危险的刺痛。但即使是这样的刺痛……也令人感到快慰。如此强大的上清之气,她甚至能摧毁这座宫殿,但这样的真气可能还不足以匹敌萧子良和他的两名随从。

仪景公主非常渴望自己的手中能握着她们在狐仙城找到的三件法器之一。现在,它们正和其它宝物一起被安全地封锁着,直到仪景公主有机会再次对它们进行研究。

萧子良轻蔑地摇摇头,一丝冰冷的笑意掠过他的嘴唇。“好好看一看,”他的声音非常平静,但语气刚硬且充满嘲讽,“这里有两位鬼子母。你们会害怕两位鬼子母吗?而且,你们不该吓到未来的锡城的女王。”他的随从们立刻放松下来,同时开始仿效起萧子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木梨对于太一和阳极之力一无所知。当那三个男人走进房间时,她立刻紧皱眉头挡在他们面前,她相信所有人都应该按照礼仪行事,就算是毕月使也不例外。她低声嘟囔了些什么,尽管她刻意压低声音,众人还是听到了“脏老鼠”这个词。

首席侍女察觉到房里众人听到她说了什么,脸颊立刻变得通红,而仪景公主也终于有机会看到木梨脸红的样子。不过转眼间,她已经恢复镇定,以能够让任何统治者羡慕的优雅和威严说道:“请原谅,仪景公主殿下,我刚刚得到报告,储藏室里有许多老鼠肆虐。在一年的这个时刻出现这么多老鼠,是非常不寻常的事情。请原谅,我必须去确认我招募捕鼠匠和施放毒饵的命令已经得到执行。”

“先等一等,”仪景公主冷静地对她说,“害虫早晚都会得到处置的。”两名鬼子母。萧子良没察觉到周浅梦也能导引真气。而从他特意向部下强调这里鬼子母的数量是两名的语气听来,难道三个能导引真气的女人会对他们产生某种威胁?

很显然,除了十三人的连结之外,毕月使还知道一些女性炼气士通过数量能够取得的优势。而他们打算就这样彻底压倒她吗?

“等我和这些好人谈完之后,你可以带他们出去。”

萧子良的同伴听到自己被称为“好人”,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但萧子良脸上只是又一次闪过那种似有若无的微笑。他知道仪景公主口中的“害虫”指的是谁。大约令公鬼曾经需要过这个人,但为什么现在还要让他活着,而且还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当然,他的权力在锡城古国王宫一文不值。

仪景公主不疾不徐地再次入座,还调整了一下裙摆。这些男人在她面前不能炫耀任何威严,否则她将不给他们任何发言的机会。片刻之间,仪景公主想要将这个小连结的主导权转移出去,毕竟毕月使的注意力肯定是集中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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