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顶端只有一片不超过五步的地方,被一堵不令公鬼胸口高的苍石矮墙环绕着,这座一百五十尺高的尖塔是全城的制高点。

在太阳的照耀下,一片片红、绿和其它各种颜色的屋顶闪闪发光,一直延伸到漫长的实土大道旁。正是这些大道穿过包围城市和港口的高草湿地,将云梦泽城与外界连接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盐味。

云梦泽人不需要墙壁,大片的沼泽湿地足以阻挡任何侵略者————任何无法凭空制造出遁道的侵略者。但对于这种侵略者来说,墙壁也是没用的。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建筑物主要由浅色的石块构成。城里的运河像街道一样多,从这个高度俯瞰下去,那些运河仿佛组成了一片蓝绿色的经纬框格。但令公鬼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向那些酒馆、店铺和宫殿释放出风、水、火、地、魂先天五行的能流,一边这样做,一边转动身子。

他不是在编织能流,只是让能流扫过城市和直达数里外的湿地。另外五座高塔上也出现同样的能流。每当两股能流不受控制地彼此碰触时,就会闪耀出光芒和火星,五彩缤纷的云雾喷薄而出,任何光明使都会对这种景象称羡不已。

这大概能更有效地让城里的人躲在床下,不要和李义府的士兵发生冲突。令公鬼原先并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这也不是他这么做的目的。

很早他就确信幽瞳一定布置了遍及全城的阵法,任何人只要在这附近导引真气阳极之力,他就会接到警报,而且这种阵法一定已经被反转,只有幽瞳本人能察觉到它们。

它们可以让幽瞳知道炼气士的具体位置,让他能立刻摧毁入侵的敌人。运气好的话,现在所有这些阵法都已经被触动了。真龙曾经确信幽瞳能够立刻感觉到它们,无论他身在何处,而这些阵法现在也没用了,它们一旦被触发,就必须重新编织。

幽瞳会回来,他的一生中从不曾放弃过任何他认为是属于他的东西,无论他为了占据而宣称的理由是多么不可靠,无论要经过多么激烈的争夺,这些全都是真龙告诉他的。如果这个真龙是真的。他一定是真的,那些回忆有着太多细节。但难道不能幻想出无数细节吗?

真龙!他无声地喊道。回应他的只有吹过云梦泽的风。

在下面,方海龙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车辆被到处抛弃。他恰好处在最初那座通道的侧面,所以看不见那座通道,只能看见它的编织。

令公鬼解开了那个编织,当那个通道缩小消失时,他也不情愿地放开了阳极之力,所有能流都从空中消失了。大约有的毕月使还握持着真源,但他已经命令过他们不许这样做。

令公鬼已经警告过他们,当他停止导引真气后,任何仍然在云梦泽进行导引真气的人,只要被他感觉到,他就会不加警告地将其杀死,他不希望那个被他杀死的炼气士会是他的毕月使。

令公鬼靠在围墙上,等待着,一边还在希望着能坐下来。他的双腿感到酸痛,而且不管他用什么样的站姿,肋侧都会像火烧般疼痛。但他在感觉编织的同时最好也充分使用双眼。

这座城市已经陷入完全的寂静,只有几个地方传来微弱的呼喊声和金属撞击声。即使将那么多军队都集中在边境上,幽瞳仍然没有抽走云梦泽全部的兵力。

令公鬼在塔顶转动身体,尽量看到每一个方向。他认为幽瞳会从王宫或议政大厅出现,但他无法确定。在一条街道上,他看见一队滕州人正在和另一支数量相当、同样骑在马上、穿戴闪亮护心镜的士兵发生冲突。

更多滕州人突然从一旁飞驰而至,那场战斗消失在他视野之外的建筑物背面。在另一个地方,他看见一些真龙军团的士兵正走过一条运河的矮桥,一名在头盔上插着红色长羽毛作为标记的军官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身后是大约二十个人扛着大约与他们肩膀齐高的宽盾,最后面是二百多名架着重紧背弩的士兵。他们如何战斗?喊声和钢铁撞击声又在远处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濒死者的尖叫声。

太阳逐渐滑了下去,城市里的阴影在逐渐加长。没多久,太阳已经变成西方地平线上的一个红色半球,天空中出现了几颗星星。他错了吗?幽瞳会不会只是逃到别的地方,再找一个国家控制在手中?他是否应该听取一下别人的意见,而不是自己脑袋里疯子的梦呓?

有男人在导引真气。令公鬼立时僵住了身子,他的目光落在议政大厅那里,在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么强的阳极之力足以打开一个通道。一定是幽瞳。

转瞬间,令公鬼已经抓住真源,编织出通道跳了进去,同时做好释放闪电的准备。这是一个大房间,装配大反光镜的立灯和天花板下的吊灯都已经点燃了,雪白的大理石墙壁上雕刻着战争和港口中群帆并集的场面。

在房间远端,九张纹饰华丽的镏金扶手椅如同王座般立在白色台基上,中间那张椅子的椅背比另外八张都要高。没等令公鬼放开身后的通道,刚才他所在的那座高塔顶端被炸碎了。

令公鬼感觉到火之力和地之力,同时一阵碎石和尘土从通道中冲出,将他击倒在地上。疼痛刺激着他的肋侧,一根锐利的红色钩镰枪插进了他飘浮着的虚空————大约他正是因此才立刻放开了遁道。另外某个人的疼痛;另外某个人的虚弱。他能忽略它们,只要他还在虚空中。

令公鬼挪动着,强迫另一个人的肌肉发出力量,将他撑起来,踉跄着向那些座椅跑去。这时,数百条红丝从天花板上直贯而下,烧穿了一大片海蓝色大理石地板,而那片地方的中心正是那个还没彻底消失的通道。一道红丝穿透令公鬼的靴子,穿过他的脚跟。他倒在地上,听到自己发出的嚎叫。不是他的疼痛,无论是脚跟上的还是肋侧的,都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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