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景玉座一甩头,挣脱了孙希龄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小莱,大人。”她低声说道,“王小莱。”

紫苏低低呻吟了一声。丹景玉座明显是受到惊吓了,但仍然带着挑战的神情盯着那个男人。紫苏几乎要以为她会命令孙希龄立刻让她们离开的。

但在孙希龄问她是否要进行申诉的时候,丹景玉座只是不安地轻轻应了一声表示拒绝,而看他的眼神好像她才是发号施令的人。丹景玉座大约能控制住自己的舌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孙希龄转身坐回到椅子里,对桑扬说:“和你的朋友们站在一起,姑娘。”桑扬带着挫败的神情走到两名女伴身旁。紫苏觉得她还有一点怒气冲冲。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孙希龄高声对屋里所有的人说,“这是一桩重罪,而我听到的一切都不会更改这个事实。如果三个人潜入一幢民宅,偷走了那里的烛台,而且其中一人攻击了民宅的主人,这三个人就犯下了同等的罪行。这些损失要得到报偿,刑景泽,我会给你重建谷仓的花消,还有那几头牛的钱。”

那名粗壮农夫的双眼立刻变亮了,但孙希龄又说道:“钦玉在计算过具体的损失之后,会将所需的钱支付给你们。我听说,你们的一些牛已经不能再拉车和耕地了。”

纤瘦的灰衣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你额头上的那个肿块,我给你一块散碎银子作为补偿,不要抱怨。”刑景泽刚张开嘴,他就坚定地说:“你喝醉的时候,成鹃打得比这个还要狠呢!”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的声音。刑景泽困窘地向人群中瞪了几眼,丝毫没有让笑声减弱一点,反而是成鹃咬着牙瞪向男人的一眼让笑声更大了。

“我也会补偿那个被窃的钱包,只要钦玉确认了那个钱包里的钱数。”刑景泽和他的老婆都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但他们保持了沉默,显然孙希龄算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紫苏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些希望。

孙希龄将臂肘支在桌子上,目光转回到三名女犯身上,缓慢的话语渐渐将紫苏的肠子打成了一个结。“你们三个要为我干活,无论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你们都会拿到正常的工钱,直到我支付的钱款得到偿付。不要以为我是个仁慈的人,如果你们向我立下的誓言可以让我相信不必派人看管你们,你们就可以在我的宅邸里帮佣,如果不行,你们就要去田里干活。在那里,每分钟都会有人盯着你们。干农活的报酬要更低一些,但这是由你们自己决定的。”

紫苏疯狂地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能让他满意,却又不会让自己有太大损失的誓言。她在任何时候都不喜欢言而无信,但她一有机会就要尽快离开这里,她不想因为太严重的背誓行为让自己的良心痛苦。

桑扬似乎也在寻找这样的誓言。丹景玉座犹豫了一下,就跪倒在孙希龄面前,将双手交叠在心脏的位置。她的眼睛紧盯着孙希龄的眼睛,那种挑战的眼神丝毫没有消退:“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天地为证,我发誓会完成你的一切要求,直到你满意为止,否则就让昊天上帝永远惩罚我,让黑暗吞噬我的魂魄。”

丹景玉座以细弱的低语说完了这段话,屋中却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誓言比这个更严重了,除了女人在成为鬼子母时所立下的誓言,镇岳乾坤杖会将那段誓言紧紧束缚在鬼子母身上,如同她血肉的一部分。

桑扬瞪着丹景玉座,然后也跪下来:“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天地为证,我发誓会……”

紫苏绝望地挣扎着,想找一个解决的办法。立下一个比她们较弱的誓言肯定意味着要去田里做工,会有人全天盯着她,但这个誓言……依照她所受的教育,打破这条誓言几乎像谋杀一样严重。

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立下这条誓言,或是长年累月地在农田里劳作,在夜里被锁起来,不知要到何时才会停止。跪倒在另外两名女子身边,她低声说出了誓言,同时又在心里大声嚎叫。

丹景玉座,你这个彻底的蠢货!现在你让我陷入了多可怕的泥沼?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去找令公鬼!这感觉不太对,帮帮我!

“嗯,”等到紫苏说完之后,孙希龄吐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们会这样做,不过这样确实是足够了。钦玉,你是不是要和刑景泽一起去统计一下他的损失?也让除了她们三个之外的所有人离开这里,然后再安排一下她们去庄园的事情。现在我相信不需要卫兵来看守她们了。”

身材苗条的灰衣女子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但她只用了几句话就让村民们鱼贯走出了房间。刑景泽和他的男人亲属们都凑到她身边,刑景泽的脸上更是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刑景泽家的女人眼神中的贪婪一点也不逊于刑景泽,但她们仍然会不时狠狠地瞪着紫苏和另外两名女犯一眼。当房间空旷下来的时候,她们三个仍然跪在地板上。

反正紫苏也不认为自己有力气站起来,同样的喊声在她的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要命,丹景玉座,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不能!

“我们这里来过一些难民,”等到最后一位村民从屋里走出去之后,孙希龄说道,他靠回到椅子里,端详着她们,“但从没有像你们三个这样奇怪的。一个白水江城人,一个晋城人?”

丹景玉座唐突地点点头。她和桑扬站起身,身材苗条、古铜色皮肤的白水江城女子优雅地掸了掸膝盖,而丹景玉座站起来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动作。紫苏颤抖着双腿也站了起来。

“还有你,赛桦楠。”他又一次对这个名字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应该来自白民乘黄西部的某个地方,除非我听错你的口音。”

“凤台。”紫苏喃喃地说道。当她咬住舌头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里大约会有人知道紫苏是来自凤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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