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王子的表情没有改变,但他微微地挪动了一下双脚,“我关心半夏,当然,还有湘儿。仪景公主的伙伴如果出了事,她肯定也不会安全。我觉得,她们应该还在一起。当她们还在巫鬼道的时候,我很少看见她们分开。”
“我娘总是告诉我,汉子都是满口谎言,所以嫁一个不太会说谎的汉子就可以了。你就有这样的特质。只是我觉得,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有些事情会发生,”丙火王子平静地说,“而有些永远也不会。因为半夏的离去,楚狂非常苦恼。”
楚狂是丙火王子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两个被送到巫鬼道接受退魔师的训练。这是锡城的另一项传统。在紫苏看来,楚狂是一个不顾后果好坏,只是一味坚持正义的呆子。但丙火王子看不到他的错误。对于被楚狂放在心上的女人,丙火王子更不会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紫苏想摇醒丙火王子,想在他的脑子里塞进一些理智。但她现在没这个时间。丹景玉座在等待她,她有紧急的事情要告诉丹景玉座。更何况,小兰就站在她身边,无论这位初阶生的眼睛已经瞪得多么大。“丙火王子,我是被丹景玉座叫来的。等我和她说完事情之后,我能在哪里找到你?”
“我会在训练场。只有在我和夏候征人练剑的时候,才能停止对她们的担忧。”夏候征人是一位剑法高手,也是教授剑术的退魔师。“大多数日子里,我几乎都会待在那里,直到日落。”
“很好,那么,我会尽快赶过去。小心你的言行,如果你让丹景玉座对你发怒,仪景公主和半夏可能也会承担这股怒火。”
“我没办法承诺这一点。”丙火王子坚定地说,“现在时局很不稳定,比如瑶琳桐庐的内战。震城和伯虑国多曼之间的战争更糟。还有伪应化天尊。到处都是谣言和灾祸。我不是指巫鬼道是这些问题的幕后主使,但即使在这里,事情也很不正常,或者是显得不正常。仪景公主和半夏的消失并不是这一切的全部。但她们是我所关心的。我会找出她们在哪里。如果她们已经受到了伤害……如果她们死了……”
丙火王子怒容满面,刹那间,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副血红的面具,而且还有其它的:一把剑飘浮在他的头顶,一面旗帜飘扬在剑后。那把剑的握柄很长,就像大多数退魔师的佩剑那样。在稍稍弯曲的剑刃上,雕刻着一只苍鹫,这是剑法高手的徽记。
紫苏无法确定这把剑是属于丙火王子,还是要伤害他。那面旗帜上绣着丙火王子的徽章—冲锋的白色柜山,但旗子的底色是绿色,而不是锡城的红色。剑和旗帜都随着血迹很快就消退了。
“小心,丙火王子。”紫苏的这句话有两个含意。要丙火王子小心他所说的话,还要小心一些就连紫苏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你一定要非常小心。”
丙火王子的眼睛仔细端详着紫苏,彷佛听到了紫苏心底的声音。“我……会试试的。”丙火王子最后说道。他做出一个笑容,几乎就像紫苏记忆中的笑容一样,但刻意的感觉太明显了。“我觉得,如果我不想落后楚狂,我最好回训练场去。今天早晨,我在对夏候征人的演练中五场胜了两场,而楚狂上次胜了三场。”突然间,丙火王子好像第一次真正地看到紫苏,他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你应该多穿裙子的。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好看。记住,我会在那里,直到日落。”
他转身走开了,迈着与退魔师一样危险而优雅的步伐。紫苏发觉自己正在抚平腰间裙子上的皱摺,急忙停止双手的动作。老天爷惩罚所有的汉子,自己这是干嘛?
小兰吁了一口气,就好像她刚才一直都没有呼吸:“他真是好看,不是吗?”她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梦话,“当然,不像楚狂殿下那么好看。而且你真的认识他。”最后这句话带有一点疑问的成分,但仅仅是一点点。
初阶生的赞叹引起了紫苏的注意。这个姑娘会在初阶生庭院和她的朋友谈论这件事。女王的儿子肯定会是一个经常被提起话题,特别是当他相貌俊美,又有着传说故事中的那种英雄气概时。一名陌生女子只会让这个话题更加有趣,引发更多的遐想。不过,紫苏对此也无能为力。不管怎么说,现在它还不会导致什么伤害。
“丹景玉座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到。”紫苏说。
小兰睁大眼睛,大声抽了一口气。她一只手抓住紫苏的袖子,向前跳着打开丹景玉座的房门,拖着紫苏走进房里。她们刚走过房门,初阶生立刻匆忙地行了个道万福,有些慌张地说,“我带她来了,阴神玉女。这就是林紫苏小姐。丹景玉座是要见她吗?”
房间前厅的这位高个子、古铜色皮肤的夫人披着一掌宽的太微玄使七明四照玄光丹裙,蓝色的七明四照玄光丹裙代表她来自卿月盟。她双手叉腰,等到小兰站定身体,就丢给她一句,“占用了你很长的时间,孩子。回去做杂务吧,
“遵命。”小兰又行了个道万福,就像她刚才进来时一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紫苏只是紧盯着地面,她的斗笠仍然罩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的脸。刚才在小兰面前的鲁莽已经很糟糕了,不过至少那名初阶生不知道她的名字,而桑扬则是巫鬼道中除了丹景玉座之外,最为熟悉她的人。紫苏虽然深信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在走廊里发生过那些事情之后,她决定直到和丹景玉座单独会面前,都要谨守纯熙夫人的指示隐瞒身分。
这一次,她的防范并没有起作用。桑扬向前走了两步,将她的斗笠向后掀去。太微玄使立刻就哼了一声,彷佛有人戳了一下她的肚子。紫苏抬起头,挑战似地直视着太微玄使,竭力装作自己并不想从她面前蒙混过关的样子。平直的黑发垂在太微玄使的面孔周围,只比紫苏的长一点。这位鬼子母的表情里有着惊讶和因为惊讶而产生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