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哲提早半个小时来到了距他家几个小时车程的二区,在一栋公寓下闲逛,但实际上还是为了观察环境,这是他的习惯,即使是这个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也不例外。

俞哲的联络人总是用明信片的方式联络他,尽管俞哲一直觉得很麻烦,但是为了“安全”也只能妥协,他一直有些好奇,这个行业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但是至今为止,他除了带他入行的师父外,从没见过其他的同行,甚至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临近三点,俞哲走进一栋高层公寓,为了躲避监控,他每次都会选择使用楼梯,这个该死的联络人,竟然住在20层,而这一点也成为了俞哲除了接任务和结算尾款外,完全不想来见他联络人的原因。

终于俞哲爬上二十层高楼,“咚咚咚”敲响了联络人的家门。

无人回应

“咚咚咚”俞哲又敲了几次,却依然没有回应。

这十分反常,俞哲猛地警惕了起来,他心里明白此时的联络人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快速的离开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着他一定要进去看看。

俞哲学过一点开锁技巧,打开联络人家这种老式防盗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分钟之后,门“咔嚓”的一下应声而开,但联络人家里漆黑一片,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危险气息。

俞哲手里握着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屋里安静的诡异,厚厚的窗帘几乎遮住了所有窗外的光线,只有几缕顽强的透过两片窗帘间的缝隙照射进来。

不见联络人的身影,俞哲缓缓的向其他房间移动,一边走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四周,此刻在他心里已经预想出了千万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那些“坏情况”占了大多数。

俞哲最先摸到了书房的位置,他屏住呼吸,轻轻走了进去。

联络人果然就在这里,只是此刻的他已经变得僵硬冰冷,四肢摊开倒在地上。

俞哲倒吸一口冷气,尽管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预想到了,但是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俞哲终究是个做杀手的,迅速冷静下来后,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仔细观察了联络人的尸体。

联络人表情十分狰狞,额头上又三个小小的血窟窿,显然是有人用的手枪杀死了他,手法干净利落,尸体已经完全僵硬,大概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俞哲脑子里有些乱,他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跑掉?报警?还是其他什么的,这些想法连想想俞哲都觉得可笑。

再考虑其他方面,俞哲平时从接任务到收钱,都要通过这个联络人,可现在联络人死了,他以后要怎么办,去哪里?做什么?这些也都是问题。

最终,俞哲决定,从这个房间开始,调查与他联络人有关系的任何人,一方面调查一下可能是什么人做的这一切,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做联络人的,怎么说也应该和其他同行有些联系,俞哲还不打算隐退,他想通过自己这个已经死掉的联络人找到其他联络人以此来继续他的工作。

俞哲突然有些惊讶于他自己的思路,他在想,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有什么反应?总之不会是他这样,他有些过于冷静了,以至于这样一个和他相关的熟人死掉,他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情感波动。

俞哲的计划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他需要在海量的信息中提取到他需要的信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明信片,如果他自己是用这种方式与联络人联系的,那这个联络人很有可能也会用这个方法和其他人联系,但是他发现在书房里的已经写过的明信片就有近十套,他尝试解读上面的信息,却发现这些套明信片的解读方式与他的并不一样,这个最明显的信息找到了却不能用,让俞哲心里中分苦恼。

他又想到可以从通讯记录里下手,但是他联络人的记录实在太多,光是手机上就与几十个不同的号码进行过联系,而电子邮箱里的信息更多也更难分析

“麻烦死了,麻烦死了”俞哲在心里默念,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他喜欢简单的工作方式,由联络人把目标的详细信息交到他的手里,再由他去执行,而现在需要他去调查资料,他才发现这个过程原来这样困难。

最终,俞哲在大量信息中锁定一个地址——二区三街48号。

消息的来源是一张没来得及被销毁的便条,或者说这是一张“漏网之鱼”,因为太小太不引人注意所以“幸存”下来,而这张纸条最后的署名是“陶女士”

俞哲从没听说过这个地址,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碰碰运气,说走就走,他快速清理了他在屋里活动过的痕迹,犹豫了一下走出门去,他想过要处理他联络人的尸体,但是这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既然这个人已经死了,那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半个小时后,俞哲站在了三街48号门外,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商店,只是从窗户看进去,他就能感受到屋里被各种东西堆满的杂乱的状态。

俞哲走进店里,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署名里的“陶女士”。

“欢迎光临。”

一个女声从俞哲不远处传来,闻声望去,在一个巨大的堆着各种工艺品的柜台后,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女人,此刻的她,头也不抬的刷着手机,另一只手在袋子里抓着薯片,油渍被抹的到处都是。

俞哲皱了皱眉,小心的从这种各样的陈列品中穿了过去,走到柜台前俯身询问道。

“陶女士?”

那女人略显惊讶的抬起头,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俞哲,想了想,也皱起了眉。

“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的?是陆仁那里接不到活儿了,还是你自己翅膀硬了想要跳槽。”

“他死了。”俞哲冷静的说道,他有些难以置信,竟然直接找对了地方,这也省了他很多麻烦,但突然,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到,“你知道我是谁?”

“陆仁手下的杀手啊说实话,你们已经在圈里出名了,非但有点资历的联络人,应该都认识你们。”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们出名了。”陶女士又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解释,“他那里的信息保密工作做的太差,即使是泄露了,他也不去封锁消息,说实话,他现在死了,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你知道是谁杀的他?”

“这我可不知道,想杀他的人可太多了,就像是现在,你能通过他那里的信息找到我,就证明他在某个环节走漏了关于我的消息,按照规矩,如果不是他现在死了,那他明天就可能会被我的人杀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俞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陶女士又补充道:

“我说你啊,既然联络人死掉了,借机隐退就好了,何必再找其他的联络人,真是够傻的。不过话说回来,他说什么时候死的,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前天我完成了一个在九区的委托,陆仁让我今天三点去他那里收尾款,我到的他已经被人勒死了。”

“哦?前天的九区的委托”陶女士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即嗤的一声轻笑,长指甲敲在柜台的玻璃上哒哒作响,转头小声低喃“陆仁还真是什么都敢接这么说可就难怪了”

“你说什么?”陶女士自顾自的小声嘟囔,俞哲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不必在意。”陶女士脸上堆满了笑容,和刚刚完全是两个态度,“请稍等一下。”

说完,陶女士站起,转身走进了柜台后的小门,等了好长一会才端着两杯用一次性纸杯装着的水走了出来。

“说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陶女士把一杯水递给了俞哲,可俞哲却并没有打算接过去,陶女士也没多说什么,便把水放在了柜台上。

“我还想继续做下去您这里”俞哲也换了副恭敬的态度,小心试探道。

“不不不,我这里可不收人了。”还没等俞哲说完,陶女士就连忙拒绝了,“我手下要联络的人太多了,这年头联络人真是比你们还要难做,拿钱少,风险大,要不是抽不了身,我早就不干了。”

“我需要这份工作。”

“你说真是轻巧,这要是什么正当买卖,我肯定收你。”陶女士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但是你也知道,这一行嘛多带一个人,对我们这样的联络人风险可不是大一成的,要知道唉,具体也不能给你解释,你明白那个意思就行了。”

“那您能不能把我介绍给其他的联络人”俞哲有些不能理解陶女士所说的话,在他印象里,联络人的工作永远是轻松的,不需要干那些“脏活”,光是动动嘴就能分走杀手三成的报酬,现在陶女士又扯么赚钱少,什么风险大,实在让他不能理解。

“你小子,到底喜欢这行什么啊?竟然那么执着!”陶女士有些生气,但也迅速缓和了语气,“现在有能力又愿意当联络人的人太少了,可你们这样的人数量越来越多,所以啊,一个联络人同时联络七八个杀手都已经是常态了,不是不想加你,是真的没办法再加了。”

“请您在帮忙想想办法吧。”

“哎,说这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陶女士叹了口气,俞哲的一再请求,让她心情郁闷,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补充道,“我倒是认识一个联络人,但他只帮一个杀手联络,近二十年一直是这样,我可以帮你把他约出来,但是他带不带你,我可保证不了。”

“近二十年?”

“很不可思议吧?不过我们圈内猜测,其实这个杀手已经换人了,说不定已经换了五六次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对杀手的保密工作是公认做的最好的,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杀手的身份,可不像那个陆仁”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明天晚上五点吧,你到这里来就可以,但是你也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希望非常非常渺茫。”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没有多余的客套,俞哲微微欠身以表示感谢,随后马上转身离开。

待俞哲走远,陶女士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孩子还挺年轻的。”

“进了这一行,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声音从陶女士身后的门内传来,随即从门里走出了个壮实的高个子男人,“没想到我出来接个活,还能看见这么精彩的表演。但是你说可惜?可惜他什么啊?”

“不该问的别问!定金你也拿了,目标你也知道了,赶紧走吧。”

“你还真是无情啊!”高个子男人,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刚刚还进来悄悄跟我说,让我听你的暗号,出来把那小子干掉,现在事情被你解决了,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哎呦,看你说的,那小子看着就很冲动,谁知道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我也要给自己一个保障。”陶女士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那么贵,我可雇不起你,再说了,现在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我没必要抢着动手。”

“那你还给他牵线?真是闲的没事做了。”

“你懂什么”陶女士轻声哼笑,“就当是我欠他的吧,但是那人要是不愿意救他,可就和我没关系了,我敢打赌,一但他被拒绝,不出三天,他就要横尸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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