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师阿布鲁一出手便重新召回了那二十来个兵勇的魂魄,这其中固然有萨满法术的独到之处,但是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冒复明提前移动了三颗阵胆,被移动了三颗阵胆之后,这座失魂引顿时变得不那么稳定起来,就在见到那二十来个兵勇冲入法阵和阿布鲁大巫师施法之际自己恩师傅青主傅道爷脸上的表情时,冒复明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己轻信山间野叟的话恐怕已经坏了师傅的大事,就在冒复明想辙怎么离开这座失魂引的时候,忽觉阵中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推来,冒复明一个没留神当即被这股力道推出了失魂引。
被推出失魂引的冒复明心里明镜似的,自己一定是被那个山间野叟给愚弄了,可是此时自己从失魂引中冲出来,手里还捏着那张丝毫不差的阵图,纵然自己浑身是嘴也难以辩别清楚,眼看着自己的师傅不会原谅自己,冒复明原本打算一死了之,可就在刀口横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同时,山间野叟刚才说的那番话又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先不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既然自己的师傅傅青主傅道爷可以出卖众人在后金朝廷谋得一席之地,难道自己就不行么?想到这里的时候傅青主傅道爷的手已经到了,冒复明见状正好顺势使出一招拨草寻蛇,就着这股力道手腕一翻,掌中的那把牛耳尖刀直向傅青主傅道爷心口扎来。
讲到这里之后胡三太爷微微一顿,叹了口气道:“说了这大半天的,口干舌燥也没人说给弄完茶水喝喝……”沈三郎闻言当即端起茶壶给胡三太爷倒了一碗,九妹见状瞪了胡三太爷一眼没有言语,胡三太爷放下茶碗之后,道:“原本傅青主傅道爷他根本躲不过那一刀,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冒复明这个小瘪犊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举着尖刀说扎就扎,要不是我当时反应的快,傅青主傅道爷当时就得魂归那世……”胡三太爷说罢,九妹冷哼了一声,道:“胡三,我看着里面就是你坏的事,当初如果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傅青主傅道爷摆下的那座失魂引一定可以阻挡住后金大军,虽然说一出手就要了三五百人的性命,可如果情况真的这样发展下去,这事情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胡三,你可知数百年来这云岭上的失魂引残阵,夺去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你又可知冒复明这个小瘪犊子通过参悟失魂引,间接的又夺走了多少无辜之人的三魂七魄来供养妖祖的妖骨舍利,这笔账到了都要算在你胡三的头上,你自己说,我罚去你一千载的修为,多吗?”
胡三太爷闻言又叹了口气,道:“九姨娘,我知道罚去我一千载的修为已经是捡到一个天大的便宜了,可是这事情的发展变化确实并非我所愿,妖祖封印被毁之后,我也大吃一惊,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唉,如果不是傅青主傅道爷关键时候牺牲了自己,眼下恐怕早已经成了妖祖的天下了……”九妹闻言又道:“胡三,妖祖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胡三太爷道:“九姨娘,这世上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作为东北仙家的我们原本就是妖族异类,相比人而言,我们的某种感觉要比人准确的多……”九妹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似乎是默认了胡三太爷的这番解释,这时沈三郎忍不住问道:“三太爷,听您老人家这意思,好像你的本意也不是毁去这妖祖的封印,这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了呢?你们说来说去,这妖祖到底是个啥玩应啊?”
胡三太爷瞥了一眼沈三郎,道:“当年我把傅道爷救下来之后,冒复明那个小瘪犊子脑瓜当真也好使的紧,他知道自己一旦失手就再无辩解的机会,于是趁着失魂引中三颗阵胆移位的间隙直向阿布鲁大巫师跑了过去,边跑边高声喊喝道:‘是阿兰桂将军吗?失魂引阵图我已经到手,所有反贼已经向云岭峰顶爬去,还请阿兰桂将军迅速围剿,法阵失魂引的阵胆已经被我移动了三颗,此乃阵图是也……’冒复明将失魂引的阵图呈送给阿兰桂之后,这位阿将军立刻给冒复明封了一个参将的职位,随后便大手一挥,命令大军挥师而上。”
胡三太爷见到这一幕当下懊悔不已,此时的胡三太爷已经不顾上爬到云岭峰顶的反金义士们,只盼望着那些一瓶不满半瓶子还咣当的义士们找不到妖祖的封印,眼看着大军就要突破失魂引的防线,傅青主傅道爷当即一头扎进了法阵之中,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放好了三颗阵胆,这个时候大队人马的前头部队已经冲过了失魂引,傅青主见状当即跃出法阵,一抖手打出一道符纸,符纸在法阵中爆裂开来的同时,失魂引再次启动。
当先冲出失魂引的那些兵士大概有一百来人,剩余的兵勇一部分已经被困在法阵当中,另外一部分兵勇被挡在失魂引另外一侧无法突破,傅青主傅道爷猛地伸手点住了身上的几大要穴,直向前头部队的领兵参将追来。这位领兵的参将正是刚刚投诚的冒复明,别看阿将军半个磕巴都没打就给了他一个参将之职,看似好像很器重的样子实则是要冒复明充当探路的靶子,大难不死初获官职的冒复明早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见到自己的师傅傅道爷纵身追来的时候当下也不禁大惊失色,急忙指挥后金兵勇围剿傅道爷,此时众兵勇都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小老道便是反抗朝廷的头领,要是抓到此人定是大功一件,有道是单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冒复明一挥手便是百十余人,眼看着傅道爷已经陷入重围,胡三太爷尚未来得及出手相助之时,只听云岭峰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一阵烟尘弥漫开来的同时,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山顶纷纷滚落,直向众人砸来。
数不清的巨石刹那间从天而降,后金兵勇根本来不及反应,顷刻间已经有数十名兵勇命丧在巨石之下,傅道爷凭着一身精湛的武艺在石块只见闪转腾挪,却无奈山顶上的巨石数量众多且体积巨大,眼看着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只觉一股大力传出,直接将傅道爷凭空托了起来。
傅道爷被这一股力道托起来的时候也是暗自诧异不已,不过一瞬间之后傅道爷也顾不上这一股力道的出处了,急忙四处打探起冒复明的下落来。按照后金官军的规定,参将之职是可以配备马匹的,骑马对于经常行走江湖的冒复明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后金女真也曾经被誉为马背上民族,后金官军所配备的军马也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品种优良的马匹,爬山涉水样样皆可。精挑细选品种优良的军马性能再优越毕竟也不会飞,巨石落下之时冒复明座下的军马受到惊吓,撩起前蹄当即便将冒复明甩了下来,也正是这一甩恰好救了冒复明一命,就在这匹军马的马头高高立起来的时候,一块巨石飞落而下正中马脸,这匹性能优越的后金军马当即被砸了一个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
飞落而下的这块千钧巨石虽然将马头砸了个粉碎,但是经这么一撞也碎成了数片四下飞溅,四下飞溅的散碎石块恰好将其他几块落下来的石块挡了开去,不等冒复明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小命的时候,那匹已经毙命的军马身躯重重的压在了冒复明的身上。
古代战场上由于战马受惊而出现死马压活人的情景数不胜数,有关数据统计,百万铁骑冲锋陷阵的同时,至少会有上千骑兵死于战马受惊,这还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若是普通用于脚力的民马,不等战鼓敲响的时候就已经吓尿了。
一匹上等的军马体重在四百五至五百公斤之间,而且还不能有赘肉,体型健硕的军马身上的肌肉都异常的结实,结实到了近乎坚硬的地步,若是这么重的东西压在一个大活人的身上,当时不死也剩不下几口气了,冒复明眼睁睁的看着这匹军马向自己倒了过来,拼着最后一气猛地向一旁闪去,上半身躲过去了可是双腿还是慢了一步,当即便被这匹死马牢牢地压了个结结实实,傅青主傅道爷看得清楚瞧得明白,只见冒复明一声惨呼发出之后,双眼一翻竟然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这一场巨石雨持续了将近十来分钟的工夫,借着一股奇异力道的的托举,傅道爷在这一场巨石雨中竟然毫发未损,等到巨石落尽烟尘散去之时,这一股力道才渐渐地消失不见。傅道爷双脚刚刚沾到地面便忙不迭的向冒复明冲去,伸手轻轻搭在冒复明脉门上号了一会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冒复明只是受了外伤,五脏六腑并无大碍。傅道爷在冒复明身上摸索了一阵之后,发现那张记录着失魂引的阵图并不在冒复明的身上,当即心里大慰,因为如果那张阵图不在冒复明身上的话,就一定在那位阿将军的手里,而此时那位桀骜不驯的阿将军已经陷入了失魂引中,此时弄不好已经被阵胆夺走了三魂七魄。
凭借着这一声巨响和这一阵忽如其来的巨石雨,傅青主傅道爷当即推断出自己这方的人已经等上了云岭峰顶,只因己方这一队反金的义士中并没有多少手段高超修为精深的道门弟子,遇到龙脉这一类的特殊风水格局除了使用蛮力以外,还真的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手艺来,如果不是需要自己亲自镇守法阵失魂引,等到后金大军进入法阵中时再启动阵引,这个时候自己也已经等上了云岭峰顶,如果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亲眼看一看云岭峰顶的这一处龙兴之处,恐怕破去这后金朝帝国的王朝龙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想到此处的傅青主傅道爷当即又惦念起这些反清义士们的安危来,于是身形猛地一跃直向云岭峰顶纵去,只盼望着尽快能够见到自己的队伍,打探一下这云岭峰顶上的这一处龙兴之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刚刚纵出几步的傅道爷人影没有见到一个,但是却已经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硝烟味儿,康玄帝当朝的时候,在火药的使用上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技术手段,无论是已经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欧洲强国还是这一处的古老文明,火炮火铳早已经广泛的应用于当代的军事战斗中。傅青主傅道爷闻到这一股浓烈硝烟味儿的时候心里暗自焦急,于是脚下加劲儿以最快的速度向云岭峰顶飞奔而去。
傅青主傅道爷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前朝中期开始,火铳火炮便已经开始有计划的配备到军队中,负责研究开发这一系列热兵器的机构叫做神机营,后金王朝康玄帝在位期间,专门聘请了两位欧洲的传教士专门教授现代的基础科学,还在前朝神机营旧址上设立了火器营,专门负责研发制造火器。后金王朝入主中原后,大力征集民间的能工巧匠,因此在火器的开发和制造上,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所有的相关数据和研究成果都集中在后金朝廷手中,民间偶有会是用火药之人,那也只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和官方火器营的水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次傅道爷带队直取云岭峰,事先也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于是这一队反清义士中有人特意带了火药以备不时之需。可带了火药不等于带了定时炸弹,在其使用上也是很有讲究的,火药配制的比例和使用分量的不同,所呈现出来的威力也是不用的,民间的土路子远远达不到后金朝廷所掌握的精准比例,傅道爷所担心的正是因为使用火药的不谨慎而造成了巨大伤亡。
事实证明傅道爷的顾虑是不无道理的,傅青主傅道爷登上云岭峰顶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幅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血肉模糊的凄惨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