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郎发出这一声惊呼的同时,刚才还潮水一般冲向大门的黄皮子大军也在这一刻全部停了下来,见到这黄皮子大军再次失去了控制,大巫师眉头紧皱,也冲着门外看了过去。
黄皮子大军再一次被镇住之后,十三局的众人也情不自禁的向门外看去,借着昏暗的街灯只见一只体型健硕毛发生光的吊睛白虎慢慢悠悠的从村外直向沈家大宅而来,虎背上的那个小姑娘约么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身东北农村十分常见的秀花棉袄,脑后扎着两条麻花辫儿显得十分的乖巧可爱,手里不知道是拿着一个荷包还是一放手帕,正低头看的出神,两只脚在吊睛的白虎肚子上不停的摆动看上去十分的惬意,似乎根本没将眼前的事情看在眼里。
周局见状心下大奇,分人群当先走了出来,冲着这一人一虎抱拳拱手道:“请问这位姑娘姓字名谁,你骑着的老虎是你自己养的吗?”虎背上的姑娘闻言这才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一张圆嘟嘟胖乎乎的脸庞顿时显露了出来。实事求是的说这位虎背上姑娘的长相并不十分艳丽,但是这一张天生的娃娃脸看上去总是使人感到这位姑娘无比的善良淳朴。年轻的姑娘抬头看了看周局,又环顾了院中众人一眼,不忙不忙的说道:“这是沈家屯老沈族长的家吗?”周局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反而向众人开口发问,当即下意识的答了一句:“啊,对呀,这就是老沈头的家,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孩子,这大半夜的……你就不害怕吗?”其实周局这话是一番好意,可不料这位年轻的姑娘听了之后丝毫不以为意,眨了眨眼睛直愣愣的就怼了回来,道:“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几只黄皮子吗?别说就是几只死不乱颤的黄皮子,就是遇到成群结队的野狼群又能奈我何,诶对了,老头,你们都是那个叫什么多少局来着的人吗?快把你们的局长叫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这位姑娘话音刚落,周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着这位姑娘慈眉善目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坏人,可听这话言语不善似乎也不是个善茬,一时间周局也拿不准主意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敌还是友。周局这微微一愣的工夫,沈三郎看不下去了,当下走了出来说道:“我说你是哪儿来的虎妞啊,这大半夜的骑着一只花猫就出来了,来的时候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吗,东北这噶尤其是靠近山里的地方,这大半夜的出来可不怎么安全,怎么,听你的意思,你还想见那个多少局的局长,我说虎妞,听哥哥的一句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就算你骑着的这只大花猫不怕野狼群,可我们这里的东西比那也狼群还要厉害几分,虎妞,趁早走吧,听哥哥的,这大晚上又热炕头不睡,跑这里扯这个闲淡干啥玩应儿?”
沈三郎话音刚落,只见这个年轻轻轻的小姑娘忽然柳眉倒竖,一伸手猛地在坐下的白虎背上拍了一下,白虎当即冲着沈三郎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是一声长啸,沈三郎见状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就在沈三郎刚刚坐到地上的同时,吊睛白虎猛地伸出爪子冲着沈三郎虚空就抓了几下,只觉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波动传出,沈三郎的棉裤上顿时出现了几个大口子,从里面露出一大团白花花的棉花来。
见到沈三郎吃了亏寒雨自然不肯,当下站了出来捏出金莲指印就准备向白虎弹去,周局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寒雨,道:“寒雨快住手,不可造次,这姑娘即便不是咱们的自己人,那也绝对不是咱们的敌人,刚才是沈小三出言不逊惹恼了人家,人家姑娘才出手教训沈小三的,其实人家姑娘手下还是留了情面的了,否则的话现在被挠出来的就不仅仅是裤筒子里的那几团棉花了,说不定沈小三现在肠子肚子都已经晾凉了……”周局拦住寒雨之后身形微微一侧,当下再次对着那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拱了拱手,道:“这位姑娘,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多少局的局长,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爷爷……”
“唬”字在东北的意思接近于“傻”,是一个骂人的字眼,这个“唬”字和“虎”字完全不同,若是用在书面上肯定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来,但是用在日常的口语中闹出笑话可就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了,在东北的公共场合你敢对着一个姑娘随便的说人家“唬”,除非你们关系密切,否则的话东北的老少娘们的战斗力,可丝毫不比老少爷们差,刚才沈三郎口中的“虎妞”指的是这个骑在老虎后背上的姑娘,可人家听在耳朵里就变成了“唬妞”,又岂有不怒之理?
周局说罢这位虎妞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不过脸色好看口中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当下依旧硬生生的顶道:“叫你周爷爷?凭什么?我又不姓周凭什么叫你爷爷,我没让你叫我姑奶奶就不错了,我们千里迢迢风尘仆仆,没吃没喝紧赶慢赶的,到最后却会遇到这么一帮子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让你们都喂了黄皮子就好了……”花袄姑娘这话音刚落,饶是脾气再好的周局脸色也呱嗒一下拉了下来,周局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想出口教训几句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好说出口,花袄姑娘似乎看出了周局的心理活动,当下当理不让人的继续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和娇儿大老远的往过跑,这才一天的工夫,我们可是跨越了整个兴安岭的林海赶来这里的,就算你们不领情吧,也不至于一出口就伤人吧,还唬妞,你说谁呢?我看你们这个多少局的,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上去活泼可爱的姑娘这番话直接给周局说了一个大红脸,想开口说人家几句,可是自己一个堂堂局长跟一个村里的姑娘挣得面红耳赤甚至吵得不可开交,自然说不过去,可是就这么被人家小姑娘挤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也不是个事儿,就在周局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文辉晃着脑袋走了出来,道:“我说孩子,你家大人怎么教你说话的,怎么说人家周局也是你的长辈,有道是七十不打八十不骂,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说你是虎妞怎么啦,你不就是骑在老虎上的妞子吗?怎么我们还叫错你了吗?孩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好说你什么,说吧,你找我们干什么?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那你就先靠边儿歇会,我们这边的事儿还没完呢,等我们完了事再跟你说,要是你也有大事的话,看在你年纪轻轻千里迢迢的份儿上,你先说……”
文辉这么一穷白话,顿时转移了这位虎妞的注意力,虎妞闻言下意识的答道:“谁说我这没有大事了,我和娇儿千里迢迢的,就是来找那个多少局局长的,我姨娘说了,多少局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有难,让我来帮他们一把……”文辉闻言一拍手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小姑娘,你要是早这么说的话,咱们就用耽误这个工夫了,我们就是那个多少局的人,来来来,过来到叔叔这儿来,咱们是自己人……”
虎妞闻言斜楞着眼睛看了看文辉,道:“真的,你们就是那个多少局的人?”文辉笑嘻嘻的正要开口,忽听大巫师陈长发疾声呼道:“小姑娘休要上当受骗,他们是敌人,咱们才是自己人,我才是十三局的人,眼下所有的同志们都战死了,就剩我一个了,他们要用黄大仙儿咬死我……”
虎妞一片腿儿刚从虎背上跳下来,听了大巫师的话又狐疑的向周局看了过来,周局正想开口辩解,文辉冲着周局摆了摆手示意周局不用轻举妄动,虎妞转了转眼珠忽然在虎背上一拍,道:“娇儿,去,给我咬他……”说着伸手冲着大巫师点去。白虎闻言顿时身形暴起,纵身一跃之际已经冲着大巫师扑了过去,就在白虎扑倒大巫师身上的时候,大巫师再次化为一片虚影四下散去,片刻之后陈长发的身形又出现在了屋顶之上。
白虎乖巧的蹲在虎妞身旁,时不时冲着屋顶上的大巫师嘶吼几声,大巫师居高临下狞笑着看着众人,道:“小姑娘,既然你多管闲事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陈长发心狠手毒了,孩儿们,吃了他们,都给我吃干净……”话音刚落陈长发之间一抖,又是一颗妖骨舍利激射而出,这一颗妖骨舍利雾化之后,潮水一般的黄皮子再次苏醒了过来,冲着众人就猛冲了上来。
董伯召和寒雨二人当先挡在了众人的身前,风刃和金莲指印同时发出当即便阻挡住了黄皮子大军的第一拨攻势,虽然刚才这位虎妞出言不逊,但是这一刻大家都已经站在了一起,在这个关头周局还是体现出了长者之风,一个箭步便挡在了虎妞的身前。很显然虎妞所养的这只白虎并不是寻常的老虎,虽然野生老虎也会出现白化的情况,但是从刚才白虎一出手的状态便可以看出,这头白虎还是有两下子的,白虎虽属异类,但是十三局的人这些年来谁没有跟大猊和避水兽逗过那么几下,因此见到这只白虎大家也都没有太过异常的反应。
眼看着黄皮子在大巫师那颗妖骨舍利的刺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狰狞,周局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让大家躲到屋中再做计较,可不等周局开口发话的时候,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了起来:“你就是那个萨满教的凶徒吗?就凭这三脚猫的把戏就想搁我这嘚瑟,娇儿,去,有多少你就造多少,这些将皮子腹中的内丹都是你的了……”虎妞说话间伸手轻轻一弹,只见一道更为显眼的红光一闪而过,空气中猛地出现了一片红雾,就在这一片红雾消失之后,白虎猛地一蹿直向那黄皮子大军扑了过去。
大巫师见状不禁失声惊呼道:“你……你……你怎么也会有这妖骨舍利?难道你也是……”虎妞轻轻的瞥了一眼大巫师,道:“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千里迢迢专门过来收拾你的普通人,娇儿,今天要是放跑了一个黄皮子,看我不揍你的屁股……”白虎闻声精神大振,把那一双尖利的虎爪挥舞的呼呼挂风,黄皮子对于白虎而言,那劣势是全方位的,即便是数量众多但是架不住白虎的速度奇快,没出几分钟的工夫已经有一大片的黄皮子倒在了白虎的脚下。白虎似乎对黄皮子身上的内丹十分感兴趣,被拍倒在地的黄皮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便被白虎一爪子开了膛,白虎将舌头探入黄皮子肚腹中轻巧的一卷,一颗颗暗红色血淋淋的内丹便又进了白虎的肚子。
白虎这一出手顿时将所有的黄皮子都吸引了过去,原本挡在众人身前的董伯召寒雨二人也渐渐的收起了架势放松了下来,也就过了区区一刻钟的工夫,剩下的黄皮子们似乎应失去了斗志,纷纷低下头来聚在一起,似乎向利用数量上的优势继续抵抗白虎的蚕食。站在屋顶之上的大巫师见到这一幕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禁流了下来,这个时候陈长发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逃走的方法和线路了,不过那位虎妞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陈长发的意图,两只眼睛时时刻刻的钉在大巫师身上。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潮水般的黄皮子已经彻底的退了下去,白虎石似乎意犹未尽,呼啸着四处在捕食那些已经认了怂的黄皮子,大巫师不禁仰天长啸一声,忽然身形暴起化为十数个分身人影直向虎妞而来,虎妞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白虎身上,根本没有预料到大巫师会对着自己下手,等觉察出一道劲风袭到自己身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